在這暗淡昏暗的房間里,楊靖兒閉上眼楮澄思渺慮,始終倚坐在化妝台邊
突然,門外傳來熙熙祟祟的腳步聲,楊靖兒心頭一緊,健步如飛,關掉了床頭燈。
她一步一步緩慢行至房門前,生怕發出一點動靜,側耳倚靠,屏息傾听
一雙腳步從樓下越來越近,听著還有些許沉重,這極小的聲音停在了楊靖兒房門前,沒了聲音。
楊靖兒幾乎不敢呼吸,瞪圓的眼楮沒有眨一下,只听到自己「撲通撲通」的急速心跳聲,屋外,究竟是誰?為何停在自己門前巋然不動?
良久,門外傳來一聲嘆息,拖著腳步進了對面的房門
楊靖兒這才長長松了一口氣,原來是熊智宸回來了,還好自己在他之前回來,否則,真不知要如何解釋了。
她豎著耳朵,听門外沒了動靜,壓開一條門縫,見熊智宸房間的燈沒有關閉,心中嘀咕︰忙了一天,要是從前,早就鼾聲如雷了,怎麼今天久久沒有入睡呢?
透著那一點光,能清楚看到他忙亂的身影來回踱步,似乎在搗鼓什麼東西。
楊靖兒緊蹙眉頭,百思莫解,奈何夜已深沉,她輕輕關上房門,側躺上床,渾身蘇蘇麻麻,沒有一點兒力氣,上下眼皮也不由得打起了架,縱然一身汗臭,她也無力清洗,就這麼沉沉地睡去,沒有一個夢境打擾
「誰遣虞卿裁道帔,輕綃一匹染朝霞。」新的一天,總是愉悅的。
陽光已經撫模著楊靖兒的臉頰良久,這份溫暖並未將她憔悴的臉抹上紅暈
「少夫人少夫人?」
門外小紅的敲門聲突然傳進楊靖兒的耳朵,她猛地坐起,撕痛了傷口,忍不住發出「嘶」的聲音。
「少夫人?你醒了嗎?早餐要不要給你送進去啊?」小紅試探著問。
楊靖兒一听,又環視一眼房間里帶血的紗布、棉球簡直一片狼藉,忙說︰「不用了,我一會兒下去吃!」
「好!」
楊靖兒側耳听小紅下了樓梯,松了口氣後,用另一只胳膊,收拾屋里的雜物,換好衣服,坐在梳妝台前,鏡子里的那張臉毫無血色,那片唇也沒了往日的紅潤。
楊靖兒「嘖」了一聲,在化妝盒里東翻西找,終于找到了那只口紅,輕薄的涂上豆沙色,稍顯自然一點,便泰然自若的下了樓。
小紅見少夫人下來,忙去端早餐,而餐桌上,熊智宸碗里的清粥早已見底。
他沒有抬眸,而是開始調侃著︰「我們的豬頭少夫人睡醒啦?小紅這一大早,都叫了你四回了,再不醒啊,我們就得破門而入了,看看你是不是修煉成仙了!」
楊靖兒邊入座,邊撓著腦袋,尷尬道︰「是嗎?可能我睡覺太死了吧!」
這個回答不太像她。
熊智宸舉起碗將最後一口粥吸入,整理碗筷間抬眸瞟向她,雙手頓住了,輕松的臉上瞬間陰沉下來。
放下碗筷徑直走向楊靖兒,楊靖兒瞪圓了眼楮下意識後撤,嘴里結巴著︰「怎怎麼了?你你干嘛?」
說著,那雙大手輕撫在她的額頭,滿臉擔心︰「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好像有點燙!」
一時間,楊靖兒有些手足無措,急速擺動的瞳孔想著對策,又一把撩開他的手掌,無所謂道︰「什麼呀?是你的手太涼了,我哪有不舒服啊?小紅我要餓死啦,早飯還沒好嗎?」
她轉移著話題,沒敢看他。
熊智宸將信將疑,又模模自己的腦袋,剛要再去模她額頭,卻被她一把擋住︰「行了行了,我要是不舒服,干嘛要裝啊?」
楊靖兒故作生氣,熊智宸無奈嘆口氣,回到自己的位子。
「來嘍!少夫人,小心燙啊,剛給你熱的!」
小紅笑臉盈盈端來早餐,楊靖兒故作胃口大開,避免惹他懷疑。
熊智宸靠著椅背,目不轉楮地盯著楊靖兒。
楊靖兒搖擺不定的眼神偶爾與之對視,她實在忍不住了︰「熊智宸,你不去碼頭嗎?這麼盯著人吃飯,很倒胃口的!」
「啊?我以前也這麼看著你吃啊,怎麼沒見你這麼矯情啊?」熊智宸陰陽怪氣地回擊,因為,今天的楊靖兒很不正常。
楊靖兒盯著他幾秒沒有說話,又無奈嘆口氣,繼續吃飯。
良久,熊智宸開口了︰「靖兒,今晚商界有一個沙龍舞會,你要不要去啊?」
楊靖兒手中的湯勺頓了頓,若是不去,難免會惹他懷疑︰「好,去吧!」
熊智宸挑起了一只眉毛,更加確定她有問題,放在從前,她一定會刨根問底,可既然她如此躲閃,又何必逼問她呢?
「思睿沒有女伴,要不要帶上安桐?」熊智宸喝了口茶道。
楊靖兒的臉上終于爬上一抹漣漪,沒有任何負擔︰「好哇好哇!正好給他們制造點相處的機會呢!」
見她這傾城般的粲笑,熊智宸也不由得上揚嘴角,滿眼寵愛
又點頭示意小紅,拿來了一件吊帶酒紅色禮服洋裝,收腰處是一個精致的黑色蝴蝶結,剛過膝蓋的紗裙底邊,是一圈做工精細的白色橄欖枝刺繡,這般中西合璧,簡直不要太好看。
熊智宸見楊靖兒眼楮都直了,垂目淺笑︰「上次見你穿紅色好看,就給你定做了這件禮服,怎麼樣?好看吧?」
楊靖兒的星眸始終沒有離開過這件服裝,由心而發︰「好看」
「那晚上,就穿這個吧!」熊智宸順著她的話道。
突然,楊靖兒想起什麼似的,擺起了手︰「不行不行,不穿這個!」
熊智宸的笑臉漸漸凝固,不解道︰「為為什麼?你不喜歡呀?」
楊靖兒陀螺一般搖頭道︰「不,我很喜歡。」
「那你為什麼」熊智宸實在疑惑。
楊靖兒湊近身子說︰「你忘啦,我肩膀有槍疤,露出來多難看呀!」
她故作委屈,熊智宸見她如此,說不出話來,頷首垂目,眼底滿是自責。
楊靖兒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眯起雙眼︰「沒事兒,我自己去挑一件禮服,紅色的,怎麼樣?」
她的話語如暖爐,能捂熱人心
那次槍傷,她險些喪命,是熊智宸始終無法釋然的,而今,她為了不讓自己自責,如此輕描淡寫,實在令人動容。
熊智宸含情脈脈,溫柔道︰「好,你穿什麼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