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原地停留了很久,寂靜之中顯得時間更久。
馬車之外的兩個人不知該走還是該留,一直默不作聲,等待主子的發令。
馬車之內的兩個人一個欲留一個欲走,仍舊是默不作聲。
許久,南止總算是抬頭了,再不看著瀟瀟,恐怕她會耐不住氣了,也怕這天色繼續暗下來。
四目相對,這次瀟瀟不再逃避,直面南止,她得出去。
其實她剛才沒有吱聲,也是在想怎麼說才好。
瀟瀟猶豫著,害怕被拒絕,否則不是前功盡棄了嘛。
「南止…我能不能下去?」
想了這麼多,說出口的就只有這麼幾個字。
心中默念︰我還送了你一朵小草草呢,可千萬別忘恩負義啊!
所有諂媚的動作語氣都用上了,希望能夠奏效。
她要下去,這是一定的,這里有兩三個需要幫助的人,她剛才來時看見了。
既然來了這里是造福,那這一處土地之上肯定也有需要幫助的人。
現在就在馬車之外,怎麼能臨時離開,食物都準備了這麼久……
南止不知道怎麼回復,這個女人在自己面前晃悠,只是為了下馬車?
馬車外的情況她究竟知不知道。
誰人都不曾管過,哪里需要她一個足不出戶的女子來?
何不直接離開,回了王府?如今這個時辰卻要下了馬車。
南止心中糾結。
馬車之外確實不太安全。
並非紫嫣說的那樣令人驚恐,不過餓人如狼,天色漸黑,狼出來行動……
呵,自己什麼時候這麼關心百里瀟瀟的安危了,隨她去罷了,況且她父親不是有嫌疑,若是在此出了事情也算是自作孽。
南止想的多且偏遠了,瀟瀟有些不耐煩,左轉右轉,站著有些累了。
「能。」
好簡略的一個字,這發音真是好听極了。
瀟瀟得到了許可,忙著往外奔去。
屏障布子因為這一個字,拉開都輕松方便了許多。
她的心情頓時從烏雲密布,變成了晴空萬里。
紫嫣與北辰也不做阻
攔,瀟瀟自以為這是順利的開頭,不料是復雜事件的開始。
她似乎還難以造福……
馬車華麗,車外悲慘,難民無力。
瀟瀟剛剛悠閑的下車,腳觸到地面,眼楮看向前方,似乎一系列的動作都是十分優雅的。
只是看到如此風光慘淡,不禁駐足一秒,怎麼會……
這,竟然是一條難民道。
且不能算是街,沒有街的寬闊,只能馬馬虎虎算作一條道,小道,只容得下一兩輛馬車的道路。
馬車行駛的路上沒有一個擋道的人,路邊林中倒是三三兩兩的婦人靠在樹旁有氣無力。
駕駛馬車的下人不會去因為這些小事稟告主子,主子也不會輕易探出頭去,只是在車內靜靜休息,更加別說是有身份的主子,明白人知曉明白事,自然更是不會往外看。
南止想過要提醒瀟瀟,可當時的瀟瀟也沒有朝外看去,哪里料的盡頭竟然突發奇想扭頭看。
況且一切反應正常,冷漠看待,像極了她從前的性子。
瀟瀟一眼望去唯有婦女。
全是婦女的地方自然談不上有什麼安全與否,紫嫣也是太過強調夸大事實了,也算是個人才,嘴上功夫了得,讓人差點信了她的邪。
方才來時顛簸到了盡頭的樣子,瀟瀟才想到要探出頭看看,可也就看見了兩三個穿著如同乞丐的人兒,想要上前去到集市可是沒有挪動步子,只是看著,之後馬車行走,自己也沒有一探究竟。
現在下馬車一看,竟有十幾二十人,這又該如何是好。
自己從父皇那里要來的食物不過三人份左右的,好在最後孫公公還送來幾個包子,看來可以分享一下了。
回過身子,對著紫嫣北辰說話,本想也同南止說一下,但還是算了吧,掀開簾子怪麻煩的……
況且他應該本來就不同意自己出來,否則哪來的那麼多沉默……
從「我去去就回」到「你們在上面休息一會兒」,瀟瀟經歷了復雜的心理,終究說了後面的那一句話。
以為可以很快的,沒想到這下出了自己的預算範圍,只能讓馬車上的他們休息一會兒了。
自己麼,大家不必太過
操心。
瀟瀟小時候被車撞過,淹過水,還被電觸到過,一直福大命大,沒什麼可操心的。
反正什麼事情都能化險為夷的,就連死過一次還能復活……
況且不過幾個女子,瀟瀟放心的去了。
她一人往前奔去,主僕連心,紫嫣尾隨其後,嘴里還不斷的喊著王妃慢點跑。
紫嫣確實追趕不上瀟瀟,只能嘴里乞求道慢些。
眼看著紫嫣也一同追過去,北辰掀開簾子,向王爺稟告。
「王爺,我們要一同前去嗎?」
北辰還是要經過王爺的同意才能做進一步打算。
況且兩個不會功夫的女子,恐怕是有些危險。
南止冷冷的回答。
「你跟上。」
面露一絲難色,從前百里該死的。
南止的想法也如同六月的天氣,轉變極快。
只是現在,她不能出事情……
南止從背後拿出那一株保存尚好的狗尾巴草,淡淡的說道︰「保護王妃。」
狗急了也是會跳牆的,何況是餓到極致的難民呢。
若是舊病未愈又添新傷,可怎麼辦。
「那王爺你呢?」
北辰繼續問道,想必王爺也會一起前同。
「休息。」
南止又恢復到了從前的不可一世,語氣淡淡的,天生的貴族王孫氣質。
「是,我這就去。」
北辰告退之後,追趕上去。
他從前同王爺也路過這一片地方幾次,只不過王爺向來不曾管過,只是會掀開馬車的窗簾,靜靜的看著,說不上是喜,偏向悲的更多一些。
從未要出去過,這次竟然默許了王妃下馬車,還允諾自己前同保護。
這里的事情,北辰略知一二,可是不多做了解,王爺已是日理萬機,多添煩惱總是不好的。
南止一人坐在馬車之上,後面還有一輛父皇派來的馬車興許是做些監督……
他一個人靜靜的想著,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麼,自己又能做些什麼。
例如窗外的難民,他也曾想管,只是背後牽扯的事情太多太多了,自己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