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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氏耐著性子坐在花園的石凳上等了半天,都沒等來來接她的燕嬤嬤,心情略微有些不悅,正欲起身去尋她,便見宋公公手里拿著一卷明黃色的聖旨,領著幾個錦衣衛浩浩蕩蕩的往這邊來。

水氏頓時就傻了,腦袋昏昏沉沉的看著宋公公走到她的跟前,皺著眉望著她,道︰「段夫人,皇上聖旨在此,跪下接旨吧!」

水氏嘴角微微有些抽搐,想要討好的給宋公公一個笑容,卻怎麼也擠不出來,干巴巴的問道︰「公公、可能告訴臣婦,皇上、皇上有什麼指使臣婦做的?」

宋公公看著水氏的目光莫名的帶著一絲鄙夷,輕嗤了一聲說道︰「皇上下了什麼聖旨,難道段夫人心中沒數嗎?」宋公公見她難纏,也不理會她,自顧自的打開聖旨,高聲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段將軍府夫人水氏,德行有虧,不敬家中長輩為其一、苛待家中妾室為其二,所犯七出之條有二,朕已查明真相,自今日起,段府夫人水氏禁足于將軍府,欽此——」

宋公公將聖旨收起,遞給水氏,「段夫人,接旨吧。」

水氏腿肚子發軟,腦中一片茫然,顫抖著一雙手將那明黃色的聖旨接下,嘴巴抽搐著想要說一句謝恩的話,卻突然翻了個白眼暈在了地上。

宋公公趕忙上前把掉在地上的聖旨拾了起來,拍了拍上頭的土,吩咐身後的錦衣衛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把人拖到院子里去,日後你們四人就守在院內,不許她出門。」

錦衣衛也是奉旨辦事,麻利的扛起水氏,順著丫鬟領路的地方來到了水氏的院子,讓丫鬟把人丟進了房間里,這時燕嬤嬤才匆匆趕來,看到暈倒在床上不知人事的水氏,燕嬤嬤渾身冰冷

「你們都傻了嗎!看到夫人暈倒竟然不將大夫喊來!要是夫人出事了,丞相和老夫人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燕嬤嬤也害怕啊,水氏要是真的就這麼死了,倒霉的可不止是段府的人,她也要受到牽連啊。

錦衣衛一臉冷漠的站在門口,看也沒看燕嬤嬤一眼,他們是奉命辦事,有皇上保著,自然是有恃無恐。

水氏院子里的下人也是一臉不在乎的模樣,有個小丫鬟好心告訴燕嬤嬤,「嬤嬤,這都是皇上的吩咐,夫人做出這樣的事,實在是丟盡了府上的臉面。說句不好听的,夫人既然嫁來了段府,就是府上的人了,夫人在段府上做錯了事,自然有皇上、有老爺和三小姐來處置,夫人嫁了出來,已是不能算是丞相府的人了。」

這府上上上下下的丫鬟,全都換成了段如瑕的人,他們可不會和燕嬤嬤說什麼關照水氏的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水氏在段府之中早已大勢已去,況且她還惹上了皇帝,早就沒多少天好日子過了,作甚還要對她那麼好。

燕嬤嬤心里固然是同意這群人的話的,可是她再怎麼想丟下水氏不管都是不可能,她是水氏從家里帶來的下人,丞相管不了段家的下人,可是管得了她呀。

燕嬤嬤哭喪著臉,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道︰「皇上只是禁足了夫人,沒有說不讓人給夫人治病不是?夫人現在好歹還是府上的大夫人呢,要是夫人真的死在這了,你們也不好交代!」

燕嬤嬤半懇求半威脅的看著那四個錦衣衛。

幾個錦衣衛互看了幾眼,為首的默默點點頭,「行吧,你去喊人。只是我們丑話說在前頭,要是段夫人醒了,一定要出去的話,那我們是絕對不能允許的,否則的話,皇上那邊怪罪下來,我們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好好好。」燕嬤嬤喜極,急忙出門想要去尋大夫過來。

還沒邁出去幾步,燕嬤嬤眼底一抹恐懼之色一閃而過。

站在院子前頭的錦衣衛和幾個下人都順從的行禮,高聲說道︰「見過郡主。」

燕嬤嬤咬著牙,對著段如瑕彎下了腰,「奴才見過郡主!」

「還從沒見過燕嬤嬤這麼客氣的對我。」段如瑕走到燕嬤嬤跟前,開玩笑似的說道。

「想當初我剛進府時,嬤嬤多霸道啊,我現在想起來,都還有點害怕呢。」

听了她的話,燕嬤嬤渾身都起了疙瘩,哭喪著臉跪了下去,「郡、郡主,您、您就放過奴才吧,奴才知錯了,奴才之前是、是對郡主多有得罪,奴才有罪,求郡主饒了奴才這條老命!」

燕嬤嬤給了自己兩嘴巴,被段如瑕攔了下來,只見她笑盈盈道︰「嬤嬤著急了,我也就隨口一說,跟嬤嬤開個玩笑。」段如瑕指著跟在後面,安靜的跟個鵪鶉似的大夫,「我听說夫人暈倒了,特意去把大夫尋來給夫人看病。」

跟在段如瑕身後的大夫抬起頭,努力朝燕嬤嬤笑了笑。

那笑,簡直比哭還難看。

燕嬤嬤心中頓時生了警報,心中忐忑可是段如瑕為了害大夫人,故意吩咐了那大夫做些壞事,燕嬤嬤左右為難。

段如瑕輕笑道︰「嬤嬤這是什麼表情,可是擔憂我害了大夫人?」

燕嬤嬤干笑了一聲,「怎、怎麼可能呢,郡主待、待夫人是極好的。」

「嬤嬤知道就好。」段如瑕面上的笑容不變,提步朝著院內走去,「我怎麼能忍心讓夫人現在就去死呢,起碼也要讓夫人再多看一些好戲,才行啊。」

段如瑕壓低了聲音在燕嬤嬤耳邊呢喃軟語,燕嬤嬤覺得耳後發涼,兩條腿狠狠的顫抖著。身子僵持的跟著她走進屋內。

直到大夫上前給水氏診脈,燕嬤嬤才回過神來。

看著坐在屋內紅木椅子上的段如瑕,燕嬤嬤陡然參會了她的意思。

燕嬤嬤低下頭,望著自己鞋尖,心頭恐懼和一股不明的求生欲迸發了出來。

想當年,段萱和段如瑕的關系也如履薄冰一般,可段萱跟段如瑕投誠之後,竟然就進宮成了皇妃。

段如瑕想要扳倒水氏,甚至于扳倒段如華,那從小就跟在水氏身邊的她,不比誰都有用麼!

水氏大勢已去,丞相府被推在風口浪尖,早晚要被日益強盛起來的皇族滅掉,那她何必要吊死在這一棵樹上。

良禽擇木而棲,縱然她的罪過段如瑕,可日後她將功抵過,早晚能在段如瑕眼前刷上臉。

燕嬤嬤心中糾結又興奮。

段如瑕執著手里繡著美人面的團扇,微微往上遮住半邊臉,扇面下的紅唇勾起一抹笑容。

大夫哆哆嗦嗦的診完脈,站也不敢站,跪行到段如瑕跟前,稟道︰「郡主,夫人的身子、越來越差,而且夫人這些日子不曾按照小人之前所說的靜心調理,反而更窩著心里的火,這身子就燒的更加虛了……」

「別的話你也不必多說,你只要告訴我,如何才能保住夫人這條命,即可。」段如瑕扇了扇手里的團扇,冷淡的打斷了大夫的話。

「下人能開出治好夫人的藥方,只是是藥三分毒,夫人這郁火雖然能用藥治好,可是會傷了身子。」大夫抹了把汗,「現在能盡快治好夫人的辦法只有這個,小人還可以給夫人施針,盡量保證夫人的心情余暢。」

「你一屆男子,給女人施針總歸不是個好事,傳了出去,夫人的名聲更是不要要了。」段如瑕睨了一眼大夫,垂眸深思了片刻,突然瞥向燕嬤嬤,嘴角微微一勾

「不然這樣吧,我觀燕嬤嬤是個聰明人,從今日起,你來教燕嬤嬤該如何給夫人施針,日後就由燕嬤嬤來給夫人每日針灸好了。」段如瑕定下了此事,便沒給燕嬤嬤後悔的機會,直截了當的站了起來。

「累了這一下午,我的身子也有些吃不消了。嬤嬤,今日你就跟著大夫學吧,明晚再來樓蘭閣告知我,你學的如何。」段如瑕執著手里的團扇遙遙離開。

「郡主……」燕嬤嬤回過神來,正想要追上去,卻被後面的大夫給攔了下來。

「誒,你沒看出來?郡主就是故意為難你呢,你不願意又能怎地。」大夫是丞相府找來的人,可在段如瑕的面前,仍是不敢造次,嘆了口氣道︰「你放心吧,這針灸的穴位並不難找,而且我方才騙了郡主,方才開出的藥方莫要繼續用了,我往里添些東西,保管夫人吃了,身子很快就好起來。」

大夫將方才寫的那張藥方揉成團,隨意扔在了房間的角落。

「你等著,我現在去熬藥,你先照顧著夫人,晚些我來教你認穴。」說完,大夫提上了藥箱,匆匆離開了。

燕嬤嬤心事極重,臉色凝重的拿起一邊的布巾跪在床榻邊,擦拭著水氏臉上的汗水。

盯著她這張臉看的久了,燕嬤嬤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以前被水氏欺壓的日子。

她表面上是水氏的大丫鬟,在府上風風光光的,哪個下人看到了她都要巴結。

可是事實上,在水氏的眼里,她不過是個幫她跑腿的奴才,命連跟草都不如,她幫她做了那麼多的壞事,將她留在院子里不讓她出去也是為了不讓她受刺激,可是她卻不識好人心。

燕嬤嬤越想越怒,手里的動作也重了起來。

直到見水氏臉上見了紅,燕嬤嬤才丟掉了手里的布巾,緩緩站了起來。

角落里的紙團還靜靜的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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