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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征從馬上拿出酒袋,仰天喝了一大口。這酒袋,羊皮制作,十分精美,卻是那黑臉的金兵烏木兒所送。琪兒剛才一番話,如醍醐灌頂,讓人一時豁然開朗,心底多時的郁結,這時倒去了大半。

王征猛灌了幾口酒,打馬而行。是了,無論金人遼人蒙人還是中原的百姓,對我這個現代人來說,都是老祖宗,哪有什麼異族?罷了!我且縱馬江湖,詩酒逍遙,行俠仗義,只殺壞人吧!

想到這里,王征突然回頭,道︰「琪兒,笛來!」

陳琪會意,一把扔過橫笛,王征接過,調了個調,嗚嗚啦啦吹了起來,大聲唱道︰

滄海一聲笑

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憶今朝

蒼天笑

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看著王征逐漸唱得動情,陳琪卻也來了興致,嬌呼一聲,也跟著唱了起來:

江山笑

煙雨遙

濤浪淘盡紅塵幾多嬌

清風笑

竟惹寂寥

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

唱著唱著,二人馬速越來越慢,兩匹馬似乎也被二人歌聲和氣氛感染,竟是越靠越近,逐漸便成了並轡而行,一股溫馨之意在二人心間彌漫開來。

此時夕陽西下,官道上行人漸少。官道兩旁,柳色新新,女敕芽初上;原野四曠,已有野花次遞開放。遠處人家,冒出炊煙縷縷,時有羊兒「咩咩「而叫,毛驢「昂昂」打鳴,牧童的短笛也在吹響,遠處也似有歌聲蕩漾。

便在此情此景之下,王征目光柔柔地望著陳琪,大言炎炎地說道︰「歷史的車輪滾滾而前,自有其必然規律。且不說你我沒有能力阻擋或者改變,就是有這個能力,又何必以一已之力去改變它?」

「若每個人都想著穿越過去,改變歷史,殺的流血千里,焉知這殺的不是自己的老祖宗?」

「殺了自己的老祖宗,我們的人生便沒有了來處,哪有後世的繁華?」

「琪兒,這些事兒太頭大,咱們先不想它了吧!我少時,喜歡看金庸古龍梁羽生,千古文人俠客夢啊!」

「咱們既然來了,管它宋人,金人,遼人,咱們只殺壞人。」

「咱們且縱馬江湖,詩酒逍遙,行俠仗義,可好?」

陳琪大喜,道︰「好啊!我要做一個江湖女俠!」說完手扶寶劍,高興地大叫︰「征哥哥,咱們便做一對神仙俠侶,縱馬江湖!」

王征卻細細的眼楮盯了過來,一臉壞笑。陳琪頓時發現自己說露了嘴,臉上一熱,一下羞得耳根都紅了,急忙朝馬後猛甩一鞭,遠遠地跑了開去。

………………………………………

京西南路武勝軍,南陽郡。

南陽自古稱「帝鄉」,上承天時之潤澤,下有山川之秀色,伏牛蒼蒼,丹水泱泱。

南陽老界嶺,有山形若牛頭,故日牛頭山。牛頭山下,一條驛道在山邊蜿蜒南北,道旁翠柳依依,有清清溪流,淙淙而過。

一處茶亭就在這驛道邊山勢轉折之處,亭邊有長長的竹竿掛了一方黃巾,上書︰牛頭酒,大碗茶。

這一日,茶亭不遠處驛道之上,響起一陣悠揚的笛聲,曲調甚為古怪,聞所未聞。

這茶亭平日也就幾個茶客,人多時也不過十數人。今日不知何故,竟有不下百二三十余茶客擠在這里喝茶,書生行商,僧道女冠,乞丐農人,不一而足。

只是這些人或者攜刀提槍,或者棍棒隨身,顯是武林中人,三五結伴,行色匆匆而來。更有些在此吃茶之後,又行色匆匆而去,似乎赴什麼約會。

听得笛聲越來越近,眾茶客抬抬起頭來,便見山道轉彎之處,折過來兩匹這中原之地甚為少見的高頭大馬,馬上一男一女兩個少年,體態風流,顧盼生輝,腰懸長劍。

茶客有些吃驚,心道這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少年,如此年少,卻在這官道之上行走?莫非是……

眾人還在猜測,只听得那少女對少年說道︰「征哥哥,這里有個茶亭啦,正好打尖,你卻不許喝酒!」聲音清脆無比,卻是北國口音。

茶客們更驚︰難道北地的女真人也來了?但這二人如此年輕,怎麼可能?一時之間,茶亭中響起許多竊竊私語之聲,更有些人拿眼偷覷這兩個少年,現出戒備的神色。

原來王征和陳琪一路南行,今日便到了這老界嶺下牛頭山。這一路行來,春色漸濃,到了這中原月復地南陽,已是春意盎然。過了南陽,便是兩湖之地,兩湖往東,算來不過三五日,就可到達人間天堂的浙杭。

二人決意在尋找全真南支的同時,乘機縱馬江湖,可是這江湖到底在哪兒?兩個人心里都沒有底。同時心知若身著道裝,不用說那肯定是找不到江湖的。商量之下,王征穿了一身紫色書生裝,陳琪卻穿著上次華陽給選的那一套素色瓖紫花的裙子。

王征在草原上生活到八歲,隨父南遷之後,十二三歲就被王寶強伯伯送到了青城。陳琪則八歲已經上了華山,偶爾下山歷練,也左右不離華山三百里。

那時陳琪下山,都著了華山道裝,這華山乃是仙門,豈是江湖武人可比?江湖武人強如華音閣主卓王孫,天下武林盟主楊逸之也不過先天之境,而仙門法師境就已經是步入後天,傳說已可吸風飲露,不食五谷之氣。因此即便有江湖豪客,自然也沒有人將主意打到她身上。是故,江湖離他們就算很近,其實也很遠。

王征和陳琪在茶亭邊上收韁下馬,自然有小二過來對二人熱情招呼。因今日茶客太多,早已沒有多余的位子,小二便在茶亭前空地之下,傍了一株老柳,重新置了竹椅木桌,不少時二人面前就已經各自放了一碗熱氣騰騰的大碗茶。

看到茶亭中這麼多人,一個個武器隨身,不少人長相凶惡,或太陽穴高高鼓起,或目露精光,一閃即逝。這外貌衣著,長相行藏,正是前世電影小說中的武林中人模樣,陳琪心中歡喜,不停地給王征打著眼色︰這不就是江湖嗎?

王征卻沉靜如水,目視琪兒,用手指指了腦袋,然後靜坐喝茶。琪兒明白過來,原來茶亭之中的茶客,見二人離得遠遠的,卻有人開始交談起來。王征用手指了指腦袋,自然是暗示陳琪用神識偷听。這一點距離,對二人來說,實在是小意思。

陳琪剛剛放出神識,便听得一個粗豪的聲音說道︰「孫老四,這兩個娃兒,听口音看衣著,俱是北地的模樣,難道金人也得了消息,打起那東西的主意來了?卻怎的派來了這麼兩個女圭女圭?」

卻听一個低低的聲音道︰「當心隔壁有耳,老王你小聲!」

這人似乎四處看了看,又道︰「這倒有些奇怪,不過,我瞧他兩人最多也就練了些花拳繡腿,一點內家真氣也不顯,不該是金人派來打那物事的主意的吧!沒準是朝廷什麼官員的子女,自小在東京開封長大,如此口音衣貌,那便對了。」

「先前騎馬過去的似乎是華音閣上弦月主姬雲裳,這妖女既然來了,我說老王,我們還用得著去嗎?」

「去啊,為什麼不去?我長空幫也不是吃素的,就憑那妖女,一個人就算再厲害,又有什麼好怕的?」

這老王說到「長空幫」三個字,故意提高了聲音,邊上不少茶客听到卻一驚。原來這長空幫近幾年倔起于江湖,高手輩出,名氣大震。

而華音閣的卓王孫這幾年和天下武林盟主楊逸之斗得正緊,居然為了尋找曼陀羅花雙雙西去昆侖,數年間沒有消息。

前不久那長空幫幫主顧長空與江湖一氣盟的盟主令狐秋水戰于洞庭君山之頂,竟是七日七夜,未分勝負。

卓王孫在品評天下武人之時,曾將令狐秋水列為天下正道武林中,除楊逸之之外的第二人,這顧長風也不知什麼來頭,居然如此厲害,僅此一戰便名震中州,從此江湖中人對長空幫刮目相看,不敢小覷。

此時又听茶客中一人問道︰「長空幫顧長空也來了?巴里巴阿派的鐵巴掌馬芸馬大俠來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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