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王這沒頭沒腦的一句戲話,讓沈言玨登時啞口無言。
「不……不用了吧……」
「沒事兒啊,」辰王還在逗他,「反正我過兩天就回京了,正好提一句,也不是什麼大事。」
沈言玨卡在那兒,愣神的模樣讓辰王樂得不行。
「你家大閨女嫁出去的時候,也沒見你這個樣子,怎麼?果然更寵這個小女兒嗎?」
听到辰王的問話,沈言玨也是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頭道︰「倒不是厚此薄彼,婉兒生性跳月兌,也……吃了不少苦,我是心疼她……」
辰王眼中似有一閃而過的光芒,開口道︰「歸恆與我說起她,也是心疼的。我倒是沒想到,他有朝一日能舍下自己喜歡的女子。」
沈言玨一愣,辰王世子當真什麼都敢說啊。
他雖然早就知道,辰王世子有意與沈清婉的事,可那也是很久之前了,怎麼……
「我倒是覺得,歸恆做得不錯,」辰王意味深長地沖沈言玨一笑,「因為听歸恆說起她來,看來歸恆身邊的那個位置,她只怕是不願意坐的。」
沈言玨一驚,連忙跪下道︰「殿下恕罪,小女無知,冒犯殿下了。」
辰王看著跪在地上的沈言玨,沒有叫起身,只輕描淡寫道︰「我的佷子人不錯,雖說欺君罔上,那也是他那個娘的主意,他自己恐怕也是不肯。若是真的能好好待你女兒,也不算辜負。」
「謝殿下……」沈言玨背後一陣冷汗,沒由來的恐懼,是在皇帝面前都不曾有過的。
「起來吧。」辰王淡淡開口,面上平靜地叫了起。
沈言玨站起身來,只覺得腿腳都有些發軟。
「我過一陣子就要回京了,」辰王說起了別的,「太後薨逝,我總要回去看看,本來不放心這邊,如今看來,你們翁婿二人倒是好得很,我也是瞎操心了。」
辰王話語輕松,沒有一絲不快,沈言玨稍稍松了一口氣,開口道︰「殿下取笑了,您安心回京就是,這邊還沒什麼大事,只怕是過了冬方才能會有所動作。」
「好,」辰王放下了手中的茶盞,「那就先這樣吧,五皇子的事兒,我會和皇帝商量商量,總不能真由著他胡鬧下去。」
「多謝殿下。」沈言玨拱手行禮,臉色到底是比方才好了幾分。
日子一天天過去,營州又是下了幾場大雪,目光所及之處,都是一片白雪皚皚。
祁佑與沈清婉二人在帳中關了好幾日,有情飲水飽,更遑論覺得悶了。
不過因為不能出去,軍營里頭又實在沒什麼娛樂活動,二人也是想破了腦瓜地變著法兒點什麼。
這一日,祁佑正與沈清婉在帳中玩著。
二人面前了張大的雪紙,畫了橫豎縱橫的棋盤,一人畫圈,一人摁點,以做黑白棋之分,正在下著棋。
邊上點著檀香,屋中香氣四溢,暖融融的,本是極溫馨浪漫。
但朝著二人臉上看去,可便沒有這等溫馨之感了。
只因二人臉上,此刻都是被畫滿了圈圈點點。
他們以棋為賭,輸了幾目,便被對方畫上幾筆,只要一筆勾成,不踫觸臉上已經畫過的點線即可。
故而這倆人也是玩得興起,就圖著往對方臉上畫畫那點好玩。
誰知正在興頭上呢,外面竟是有人來了。
「殿下恕罪,三皇子正在靜養,大夫叮囑了,此時不宜見客,您還是請回吧。」
辰王不言語,斜眸看著這個敢攔自己的侍衛。
祁佑自然是在里面听到了純鈞的話,心下一驚,辰王?
外頭的辰王沒有管這個侍衛,只是不輕不重地對里面說了一句︰「我知道誰在里面,歸恆與我說了,我沒告訴沈將軍,你不必攔我。」
祁佑愣了愣,這……
沈清婉沒听清楚,只是看見祁佑臉上的笑意一僵,沒有了下文。
「怎麼了?」沈清婉疑惑地問他,「你是又不舒服了嗎?」
「沒有,」祁佑站起身來,看著沈清婉那張小花貓似的臉,忍不住笑著道,「你趕緊去後頭洗個臉。」
沈清婉一怔,也沒來得及問什麼,已經被祁佑推到屏風後頭去了。
「純鈞,請辰王進來吧。」
听到了自家殿下的吩咐,純鈞自然不再攔人,辰王便是掀了簾子進去了。
只是一進到里面,見到祁佑那個模樣,辰王不禁呆愣住了。
「你這個臉……」辰王不知該說什麼好。
他知道沈清婉這幾天在這兒住著,知道祁佑其實恢復得不錯,可他萬萬沒想到,祁佑頂著張被亂描亂畫得一塌糊涂的臉來見他。
「見過辰王。」祁佑面上帶笑,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辰王愣了半日,不由哈哈大笑出聲。
祁佑也是跟著輕笑了兩聲,辰王卻是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屏風後面的沈清婉自然是听到了這動靜,頓時也羞赧得不行。
自己是來洗臉了,祁佑可還是那個模樣呢!都被辰王看見了……
好半晌,辰王才緩了過來,找了把椅子坐下,四周環視了一圈,低低笑著道︰「金屋藏嬌啊……人呢?」
祁佑看著辰王好事的眼神,坦然地指了指屏風後頭︰「她在洗臉呢。」
辰王忍不住又笑出聲來︰「你當真下得去手?」
問罷又是捧月復大笑,一邊笑還一邊斷斷續續說著︰「哎呀,好想看看沈言玨見到這一幕的表情如何。」
祁佑聞言也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沈清婉早就洗完臉了,只是這會兒還不好意思出去。
祁佑算了算時間,起身對辰王道了一句失陪,便往屏風後去了。
「怎麼了?」祁佑見到沈清婉,便小聲問她,「不想見辰王嗎?」
沈清婉搖了搖頭,再看祁佑那個模樣,也是忍俊不禁︰「你真就這樣去見他呢?」
「那不然還有假?」祁佑輕笑,「好了,你出去陪辰王說說話,我洗個臉就出來。」
沈清婉抿了抿唇,想著也是應該的,便點了點頭出去了。
「臣女見過辰王。」
沈清婉見了辰王,自然也是恭敬有禮地行禮問安。
辰王看了看這個小姑娘,心中頓時百感交集。
自己的兒子從未看上過誰,辰王也不曾干涉。
只是這一次,祁歸恆確實是真心以對,卻以退場結束。
辰王雖然接受了祁歸恆的說辭,但依舊無法理解。
如果是自己,只怕不會輕易放棄真心喜愛的女子吧?
「你叫沈清婉?」辰王明知故問。
「正是臣女。」沈清婉低著頭老老實實答道。
沈清婉一頭松散的發髻,其實並不雅觀,可落在辰王的眼中,卻是一絲別樣的溫情。
自己的王妃,當年在荒野相伴之時,也是這樣的隨性自在,那些日子,當真是最好的回憶了。
「起來說話吧。」辰王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