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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不速之客

為了對病狀有更深度的了解、控制,景洪帶人去往村民家中探望病情。

回來之後,他面色愈加沉重,道︰「大家都來說說,現在最迫在眉睫的是什麼?」

「查到病原,就能控制和根治病情。」有人道。

「對。」大家紛紛贊同。

景洪點點頭,道︰「是啊,不過眼下還有一件事比這更重要。」他道︰「性命,盡全力保住每個災患的性命。」

他將太醫分成兩組,一組仍然深入到災民中間控制病情,延緩病患的痛苦,一組留在這里翻找病歷,探究病原。

「現在的形勢十分緊張,已經沒有時間耽擱,今日必須把所有的近似案例都查閱一遍。」他對留下的那些人道。

望著堆成小山一樣的病冊,很可能又是一個通宵之夜,但是大家知道,面對災民的生命,現在這些付出都不算什麼,他們毫無怨言,執筆埋頭查閱、記錄。

景瑜也在其中,看著他們輕車熟路的翻著病冊,很想為此也做點什麼,卻苦于不知從何入手。

她在面前海量的書中抽出一本翻開,只見字體類似草書,飛若流雲,若不仔細看,十分難以辨認。

見她目光呆滯,景綬笑笑,道︰「認不清就別難為自己了,御醫們所書是縮寫字體,要看懂可有的鑽研一段時日。」

她問道︰「但是從前,我也看過宮里的記檔,處方的字都是很清晰的小楷,卻不像這般難辨認。」

「那是因為你看的不是純醫學記檔,你看的是內務府記檔。」景綬翻著手中的書頁,道。

這幾天跟著太醫們去診病,耳濡目染,親眼見著他們細致入微的問診,景瑜不是沒有悉心研磨。也正因本就有藥學方面的基礎,對于病人出現的各種癥狀也都有所了解,雖不精通,可也一听就明白,尚且能和書典中看到的對應一二。

然而這病冊卻著實難倒了她。

就算再有悟性,字看不懂豈不是白費?

景綬問道︰「你想看嗎?」

景瑜點點頭。

只見他將毛筆擱在筆架上,回去住處,取了本書回來。

「我這里有本《醫學處方縮寫詞典》,你拿去看看,背會這個再看就不難了。」他將手中厚厚的書遞給她,道。

景瑜翻了翻,里面的字跡密密麻麻,便知要想學好,絕非一時之功,不過自己眼下幫不上忙,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抱著詞典背起來。

學習膳食記菜譜的時候,需要背誦的食材、佐料等等非常繁復雜亂,甚至有很多生僻字和沒見過的材料,背起來無法通過理解而背誦,更何況後來學習藥膳,更要背藥材,難度就更加可想而知但她擅于梳理、掌握一套屬于自己的方法速記,再加之記憶力很好,此時也急于想跟上大家的步伐,著實背的很快,一個時辰的功夫,書頁已經翻了十分有三。

景洪他們幾乎一夜沒合眼,將近凌晨的時候,實在撐不住了,趴在桌上睡了會兒,用過晨食,便又開始干活。

太醫們似乎找出了癥結,現在正討論原因,以及最近的應對策略。

「正如景太醫所言,在病原還不確定的情況下,首當其沖的應該是先保住重病患者的病情,還有延緩病者的疼痛,這幾樣是應該齊頭並進的東西,而不是忽略了任何一樣。」太醫道。

「那麼現在,就先根據現有所能掌控的力量,給村民們派藥吧!」景洪點頭應道。

「是的!雖然病原已經有了眉目,但是村民可等不起!」景綬道。

太醫們的意思,雖然現在開的方子也不過是治標不治本,但是先決眼前的病痛卻很重要。

他們正商議藥方子,所提到的幾味藥,景瑜數算數算,腦海細細過一遍,將認識的不認識的都記下來,粗略回憶一下那幾味熟悉的,猜測著病癥的屬性。

牛黃、蛇膽用來清熱、解毒,一般帶有發熱癥狀的瘟病都含有此類,並不稀奇,其余也都尋常。

藥方子一出來,馬上有人接了單子去備藥。

縣城有個春暉堂大藥房,據說玉成早已與老板約定,所有救災用藥一律由那邊負責聯系各大藥材供應點提供。

很快,那邊派了馬車加急給送了來。

待包了足數,這邊在草場搭好了棚子,官兵安排村民來領藥。

只見官兵手執刀槍棍棒,押送似的將村民控制成長長的兩大排隊伍緩挪而至。

景瑜順著隊伍來的方向走去,越離分發救災藥包的駐棚遠,那邊的官兵越是凶神惡煞,他們一點也不避諱,像對待刑訊犯一樣,吆三喝四,動則揮起拳腳。

「他們本就患病,身子弱不禁風的,還能經得起你這麼拳打腳踢的?」景瑜眉頭緊皺,厲聲道。

這個衙役是個眼尖的,看著這姑娘穿著打扮不是村民,說不定是京城來的,所以沒敢做聲,悻悻收斂了些。

村民的臉上似乎寫著什麼難言之隱似,苦巴巴、慘兮兮,像是恐懼!不能言說的恐懼!讓人看著莫名心酸。

「後面那個!快點快點!」兵役不耐煩地吼道。

「閉嘴!再敢胡說八道,封死他的嘴!」見著越在隊伍的後面,距離駐棚遠的地方,沒管事的人看著,他們越是態度惡劣。

景瑜听不下去了,也不知道縴弱蒲柳的身軀哪兒來那麼大勁兒,沖過去,用力推了那官兵一把,道︰「他們都已經那樣了,你還好意思那麼大聲吼!?你就不能好好好說話?」

官兵一看不知道哪里來的小丫頭,橫著道︰「你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小爺我怎麼吼了?你哪只耳朵听見了?嗯?」說著竟然動手動腳的拉扯起來,瞥上一絲輕浮的笑,道︰「莫不是看上小爺我了,怎麼,陪弟兄們玩玩兒!?」

景瑜用力掙月兌,卻被那無賴一把扯過去,腳底一崴,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只听「哎吆!」一聲哀嚎,官兵突然臉頰炸熱,頭冒金星,捂臉一驚,實打實的挨了一拳頭!「不長眼了敢打」官兵還沒得及反應,這才看清打人的是朝廷派來的太醫大人,後面的話沒說出來,生生咽回到肚子里。

景綬平時文文弱弱的,沒想到也會動手,此時他凜然威立,道︰「對災民客氣點!」

旁的官兵見著這陣勢,也都不敢吭聲。

回到棚子里,她熟練地捻起紙張,拿起藥勺,嫻熟的包著藥,輕聲道︰「你有沒有發現,村民們怪怪的?」

「哪里怪?」景綬問道。

「我也說不清楚,總覺得他們每個人都好像有苦難言的樣子。」她細細思量,眼楮不時打量著面前這些埋頭領藥包,一言不發的疫民,道。

「他們久病難醫,飽受煎熬,自然有苦難言。」他道。

是啊,或許作為女生的第六感,有時候也不一定準,她想。

很快,晚霞鋪遍了這座北方村落。

「今天晚上可以好好休息休息,明天開始,全部以研究病源為主。」景洪又叮囑這幾日深入災民治病的那幾位雖然回來了,但也要隨時待命,一旦村民中有什麼頭暈腦熱的,要及時前去問診。一切安排妥當,今日夜晚降臨,意味著來商河縣和瘟疫作斗爭的第一場戰役終于是告一段落。

入夜,景洪叫人打來熱水,泡了腳準備歇下,卻報說有人來見。

匆匆揩干雙足,登上襪靴,便叫請進來。

只見來人褐布衣衫,身著樸素,卻姿態非凡。

燈光的映襯下,那微微隆起的顴骨,那布滿故事的皺紋竟是布政使劉文洲。

布政使和巡撫同為朝廷二品,雖說實權都在巡撫夏興手中,但是他畢竟也是山東這地界數一數二的高官,景洪忙上前行禮,卻被劉文洲一把擎住了,道︰「我沒穿官服,你不必行禮。」

不等景洪臉上的意外消除,他接著道︰「我之所以一身常服來見你,便不是以朝廷官員的身份來商議公事。」他抖抖身上的布衣,笑著道︰「我一身素衣,是與你會友來了,不知景洪兄可否能賞杯茶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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