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有點兒過了吧。」章嬋娥苦笑著望向小蕊︰「只是……我發現，我總是無法拒絕他，明知道他心中沒有我，可我還是想陪在他身邊，可能正是因為那種痴情，讓我不由自主地對號入座，而一旦入了那座，那種安全感是我從未感受過的。」
「可是世子心里那個座位不是小姐您的啊。」小蕊向來與章嬋娥悲喜同心，此時她的心當然也是與主人一同碎裂。
是啊，可能衛君棠的心中寶座，自己從來都不曾靠近過，這確實也讓她明白了，國色天姿只能讓真情升溫，卻永遠無法僭越真情，自己的容貌、地位、修養、頭腦，一切的一切都是完美的，可是自己得到了一切了麼？沒有。或許是她自己從出生以來的優秀為她堆砌了厚重的自負，她好勝，她想要斗過晉子芸，她無法接受自己被作為工具，她想奪走衛君棠的痴情，可是那樣的話，自己又與那些為了私利破壞別人自由的家伙有什麼區別了呢？
章嬋娥能夠感受到，她曾經理智且清醒的大腦開始陷入死局之中，這不是剛剛出現的狀況，自從遇到衛君棠後，她便已經無法認清自己了。
「小蕊，陪我出去走走吧。」章嬋娥終于開了口，她認為自己絕對不可以鑽牛角尖，如果自己失去了理智，一定會出大問題的。
「嗯，好。」小蕊也希望章嬋娥多出去走動走動，于是滿口答應了︰「不過快黑天了，咱們就不要走太遠了。」
章嬋娥微笑著點了點頭，二人簡單整理了下儀容，然後小蕊攙著章嬋娥離開了中山王府。
「這中山王爺啊，有的時候太嚴肅，在府里的時候都死氣沉沉的，還好最近王爺回了鄴城，不然啊，小姐的心情可能會更糟呢。」
章嬋娥挎著小蕊的手溫柔地說道︰「怎麼會呢？而且還有小蕊呢。」
小蕊也會心地笑了笑︰「當然啦，小蕊會一直陪著小姐的。」微笑過後，小蕊的心情再次低落起來︰「那……小姐怎麼打算的呀？」
「現在挺好的啊。」章嬋娥望著遠方違心地笑了笑︰「當年我不就不想嫁人嘛，如今嫁了一個不會拘束我的人，這不也算是得償所願了嘛。」
「可是……」小蕊愁眉不展地說道︰「可是小姐您現在並不開心啊，小蕊一眼就看出來了，小姐您喜歡世子。」
「那又能怎樣？」章嬋娥沒有否認，這倒是符合她敢作敢為的性格︰「我是喜歡他，可是衛君棠喜歡的是晉子芸，晉子芸我也見過，她也真心喜歡著他，奪人所愛的事情我做不到，我也不想做那個第三者。」
「世子爺明媒正娶，小姐怎的成了第三人了？！」小蕊听得義憤填膺，頗為不服︰「小蕊听說世子爺心直口快，剛正不阿，常常因為一些事情不惜與王爺爭吵，可在娶小姐這件事上，他卻遷延不進，模稜兩可，甚至還在當時灌醉小姐，讓小姐誤寫退婚文書，小蕊是看出來了，這個世子爺就是個窩里橫！世子爺若是真心喜歡那女子，為何當時不與
王爺據理力爭，偏偏最後落得如此景象？」
章嬋娥不知該如何辯解了，沒錯，依衛君棠的性格，他一定會和他的父王死磕到底的，可是為何要接受自己？
而這時小蕊看了看周圍又說道︰「誒呀，光顧著聊天了，都走這麼遠了，天色也不早了，小姐，我們快回去吧。」
章嬋娥心中五味雜陳，她不太願意回到那個本不應該屬于她的地方，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是丞相千金，王府上下除了小蕊恐怕再無他人願意正眼瞧她了。
「小姐？」見章嬋娥呆愣在原地，小蕊便又呼喚了一聲。
章嬋娥知道自己不可以任性，但她還是皺著眉頭說道︰「小蕊，我……」
「小姐小心！」說時遲那時快，小蕊一把推開了章嬋娥，章嬋娥沒有防備，一個趔趄栽倒在了一邊。
「啊」一聲刺破皮肉的聲音配上一聲慘叫，仿佛那天上的晚霞也是這鮮血染紅的一般。
「小蕊！」章嬋娥看清了，一個蒙面的不速之客用劍刺穿了小蕊的胸膛，那一劍本應該刺中自己的，小蕊卻選擇擋下了這一劍。
憤怒與悲傷讓章嬋娥不惜代價地跑上前去抓住凶手撕打，只可惜章嬋娥從未習過武功，所謂的撕打也不過蚊蟲叮咬一般的效果，雖然不痛不癢，但是凶手卻無法立刻抽身，因為此時小蕊死死地握住劍刃，為章嬋娥拖住最後一刻時間。
「小姐……你快跑！」小蕊明白，章嬋娥哪里能夠對付得了這殺手，于是竭盡全力地喊了起來。
而此時的章嬋娥早已經無懼生死，她要保護小蕊，要救出來她，要……
「噗」突然，章嬋娥感到月復部一陣冰涼，有什麼東西戳進了自己的身體，她低頭一看，一個匕首的柄出現在了她的月復部，刃已經全部沒入了她的月復中。
「小…姐……」
章嬋娥頭頂「嗡」地一聲炸裂開來，她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什麼情情愛愛，什麼國色天香，生命在這一刻竟如此脆弱，她開始胡亂地掙扎想要向後退，可是此時殺手已經放開了長劍，他一手按住了章嬋娥的肩膀，另一只手近乎瘋狂地猛刺她的月復部，一下又一下。
章嬋娥發現自己越來越站不住了，她發現小蕊已經躺在了地上，而自己月復部的疼痛感開始出現，越來越猛烈，也開始越來越讓她無法承受，她想叫，卻發現叫不出來，她開始本能地一手捂著肚子，一手胡亂地抓撓凶手，最終，面紗被她拽了下來，但那一刻，她也倒入了血泊之中。
「是………你…」
章嬋娥微弱的聲音不足以吸引凶手的注意，凶手也在她倒地的第一時間離開了犯罪現場。
「小……」章嬋娥努力別過頭去，想去看小蕊躺下的地方，只見小蕊的頭也在朝著自己，只不過與她不同的是，小蕊空洞
的眼神證明了她已經沒有了生命的跡象，死不瞑目。
章嬋娥想起來了，最近京城內連續出現謀殺公子小姐的案件，看來，自己也是受害人之一了，不過真是苦了小蕊了，她不該死啊。
痛感越來越強烈，章嬋娥的頭皮已經全部麻痹了，她只想趕快睡去，好逃離這煉獄一般的疼痛。
如她所願，她睡了過去。
……
「楊大人。哦不，應該叫楊檀老先生。」李寒居露出了一絲難以捉模的微笑︰「竟然能屈尊到我這窮山惡水里來，看來辭官之後，楊老游旅的興致很高啊。」
楊檀馳騁官場數十年，怎能听不出這挖苦之意，但他並沒有生氣︰「寒居啊，老夫與你父親李龍山那麼多年的交情，論輩分，你也應該叫我一聲叔父，如今叔父遭難，還望佷兒念在舊情的份兒上，幫叔父一把。」
「可不敢，可不敢。」李寒居起身連連擺手︰「叔父我可以認，但是燕北楊家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官場之上四通八達，如何輪到我一個小小的偏野小幫派來幫忙了？」
「呵呵呵。」楊檀听到這里也是笑了，不過這笑里更多的是憤怒與不甘︰「唉，實不相瞞，此番老夫真的是栽了跟頭，老夫是沒想到，我楊家戍衛北邊幾十載，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想到啊，皇帝從一開始就打算滅我楊家，借著袁宗璽的案子讓袁敬先與老夫反目，再用計讓我主動辭官，我眼拙，沒看出來是計策，結果皇帝順水推舟徹底罷免了我楊家幾乎所有的官員，其他的官員也因為擔心幫助老夫會同時得罪皇上還有袁敬先，所以都對這件事閉口不談，如此一來我就真成了孤家寡人，我族的勢力也在一夜之間被重創到幾乎瓦解的狀態了。」
李寒居看了看楊檀，很明顯，他開始感興趣了，因為楊檀沒有對他撒謊︰「楊老既然知道自己的勢力土崩瓦解了，那這次是來投奔我的？」
「是合作。」楊檀斬釘截鐵地說道︰「我楊檀就算再不堪，也不至于需要晚輩提攜。」
「呵，我說楊老啊。」李寒居低著頭哼笑了一聲，然後又斜著眼打量了一下風塵僕僕的楊檀︰「你楊家數百名官員一夜之間全被罷免，就代表著你一絲權力都沒有了，您，拿什麼談合作呢？」
「我還有燕州。」一提到燕州，楊檀的腰桿子一下子就比剛才要直得多。
「可您已經不是燕州太守了，燕州換主子了。」李寒居有些不屑地玩弄起了手指甲︰「燕州怎麼就還是您的呢？」
楊檀輕聲笑道︰「朝野群臣，老夫無力掌控，也沒有這個資格。但是燕州，你以為楊家的勢力只有官場嗎？即使老夫變成了流寇草民，只要在燕州一發話，一炷香的工夫，燕州城門樓上大齊的旗幟便會折斷，替換成任意的旗幟。」
听到這兒，李寒居再度擺正了姿勢︰「您什麼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