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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男神,還是男神

ど爺走了,何大海的淚也流干了。

雖然是喜喪,但老何家的人卻高興不起來,都像丟了魂似的,無精打采。何大海、駝子李、何大山和何老六,四個大男人孤獨地坐在釣莊的茶亭里,杯中的君子茶沖泡了一杯,等到茶水涼涼了,誰都沒有心思喝上一口。

落了葉子的楊柳樹,枝枝丫丫地倒影在明晃晃的白水河里,剪不斷的心思重重地壓著一個個沉默的背影。

煙一支接著一支地燃著,手指上泛起了微黃,口中苦澀,而心中悲傷。

何曉敏端著單反相機,隔著河岸偷偷抓拍了一張。推近一看,幾個大男人的眼楮里都含著淚光。他張張了嘴巴,也是一臉的苦笑。

他與ど爺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但風輕雲淡的老爺子,卻也是他心口那片揮之不去的雲霞。有的人,人死如燈滅,而有的人,卻活成了一盞長明燈。神仙一般的老祖祖,便是這樣的人。老院子的長明燈,白天黑夜的亮著,微黃的燈光,滲透著人心的冷暖和世道的輪回。

一想到這里,他渾身上下打了一個激靈,連忙快步的走開。他是搞婚慶藝術的,回想起給老爺子拍最後一張單人照的時候,他壓根沒想到這會成為他的遺照。他心里後悔啊,干嘛把那雙炯炯有神的眼楮,拍得那麼穿透了滄桑。那張黑白的照片,孤零零地掛在老院子的堂屋里,仿佛他還自立立地活著。

何大海回到家,老扛把子和何鳳山倆口子堅持留了下來。他們還要給ど爺燒頭七。姚婷也留了下來,她守著那座暮氣沉沉的院子,點著長明燈,等著外公找回自己行走過的腳印,回到家里,她還想跟他說說悄悄話。

嫂子和余香,一個要養胎,一個還在月子里,老倆口擔心她們傷心過度,便讓何大海和何大山把她們送回市里去。何大海還要趕回沿海,去操辦招商引資的事情。將余香送到市里,拉著她說了一陣悄悄話。

余香看著他一臉的頹廢和疲倦,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與別人不一樣,何大海和ど爺如同隔代的忘年交,比對老扛把子和何鳳山還親熱。數遍鮮家嘴的何家人,也只有ど爺才是他的知音。人生難得一知音,何況還是自己的老輩子,血脈相通。何大海把悲痛埋在自個的心里,苦哈哈地折磨著自己。余香幾度拉著他,幾度都泣不成聲。

余香用她內心最柔軟的一面,發泄著自己的情緒,也帶動著想把何大海壓抑的情緒發泄出來。何大海紅著眼圈,哽咽地拍了拍她的腦袋,一把把她抱進懷里,久久不願松開。

良久,何大海抬起她的下顎,猛地親了上去,跟著他便嗚嗚地哭了起來。夕陽照進窗子,斑駁的光影,照著倆個是喜是悲的人兒。何大海背負的恩愛情仇,在余香的身上淋灕盡致地發泄了出來。而余香也終于走進了他的內心。他的寂寞,他的悲苦,他的情愫,在喃喃自語中,打開了他那一貫封閉的心扉。

等到何大海走出臥室,余香抹著眼淚,樂呵呵地傻笑了起來。

何大山給何大海定的是夜班航班,將他送到機場。何大海重重地一把摟住他的肩膀,使勁地拍了拍,道了一聲「兄弟!」,方才大步流星地走進機場。

何大山定定地看著他,直到他過了安檢門,眼角的熱淚緩緩地落下了他的臉頰,跟著他又哈哈地大笑了起來。他松開緊握著的拳頭,快步回到停車場,猛地一踩油門,一頭闖進了燈火輝煌的夜色里。

一路上,他跟著車載電台里放的縱貫線樂隊老得掉牙的那首《出發》,自娛自樂地哼著︰出發啦!不要問那路在哪?迎風向前,是唯一的方法

哼著,哼著,他又情不自禁地再次流下了眼淚,歌聲也越唱也嘶啞。

余香守著在窗子邊,看著遠處一架架航班,貼著城市的上空,飛過頭頂。那一溜煙消失的機身,遠遠地帶著了她的情傷和思念。她默默地念叨著,男人,你可要堅強!我還等著你回來!

等到何大山回到余香的家里,嫂子見他眼圈紅紅的,走到他身後,默默地給了他一個擁抱。「去洗洗吧,這些天你也挺累的!明天還得去公司上班呢!」

何大山點了點頭,捏了一把她的小臉蛋,強顏歡笑道,知道了,你等著我!我馬上來!

嫂子嬌羞地泛起一陣潮紅。自從懷孕之後,她便又活回了那個曾經的小女人,一刻都不想離開他。

何大海上了飛機,倒頭就睡。就連強對流顛簸,都沒有把他驚醒。還是空姐過來,幫助他把安全帶系上。從這個男人登上飛機,空姐便注意到他,神色不對。生怕他身體上出現什麼問題。

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何大海呼呼的鼾聲,吵得周圍的乘客,都很有意見。鄰座的客人幾度想要推醒他,見他一臉的疲憊,又于心不忍,只得讓空姐幫忙換了一個座位。

夜班航班上的人並不多,何大海享受著頭等艙的待遇。等到他被空姐使勁地搖醒,飛機已經穩穩地停在了沿海的停機坪上。

何大海歉意地朝空姐笑了笑,拖著隨身行李箱,下了飛機。

出了出港口,瀟月月穿著一身粉紅的連衣裙,宛如一只被夜風吹動的蝴蝶。何大海愣了一下神,不由地好笑。這個娘們,啥時候這麼會打扮了。瀟月月其實並不想來接,但礙于姚婷的面子,不得不來。姚婷專門給她打了電話,吩咐她一定要照顧好何大海。

「你咋來了?」

「上車吧,你是大老板,我不敢不來啊!」

幫著何大海將行李裝上車,瀟月月拉開車門,走上了駕駛室。何大海只得跟著她坐上了副駕駛。

開動車子,瀟月月側過臉,見何大海臉色蒼白,輕聲安慰道,節哀順變!你這個樣子,讓人很擔心啊!

何大海見她難得關心人,苦笑地搖了搖頭道,雖然早有預料,但還是沒有想到他會走得那麼急。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一輩子的遺憾啊,說不傷心,都做不到啊。

「老年人像他那麼大的年紀,油盡燈枯,誰也說不準。」

「是啊,人生無定數,誰也猜不到明天會怎麼樣?」

「你別這麼愁眉苦臉的,我今天穿這麼漂亮,你都不曉得表揚一下!」

何大海只得尷尬地笑了笑,「你還別說,你穿裙子挺好看的,今後你干脆穿裙子算了。」

「比姚婷怎麼樣?」

「你明知道我跟她啥關系都沒有,還哪壺不提開哪壺。」

「真那麼清白?」

「比水還清白,騙你是龜兒子!有時間,你也幫著我勸勸她!她的心思,我懂!但我無法接受。」

「信你才怪!」

何大海見她不信,當即敞開了心扉。「你沒有經歷過婚姻,你是不知道這中間的苦楚和牽絆。我是經歷了兩輪婚姻的,上一次我差點死了!結果還是我對不起人家。你現在這個嫂子,你沒有見過。有時間,給你介紹一下。她啊,是我最輩子最大的克星,我是她案板上的咸魚翻不了身了。」

「有那麼夸張?」

「我說的一點都不夸張,當一個女人愛你愛到骨子里去了,你還能怎麼辦。」

「看不出來,你還挺痴情的啊!難道我冤枉了你?」

「你沒有冤枉我,過去我確實是迷了心,干出了糊涂事情,害了姚倩一生。但當余香把我從白水河救起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又能活回來了。」

「沒想到,你的婚姻故事還挺波折的!可以寫本書了。」

「要寫,也只有等到余香和我老了,她才寫得出來。我可沒得那個水平和能力。玩不轉筆頭子。」

瀟月月呵呵笑了笑,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自從那場宴會之後,她便對何大海極度不爽,人生偶像一夜之間人設崩塌,任誰都受不了。

車開到賓館,她樂滋滋地幫著何大海將行李送到了房間,嬌滴滴地笑道,老板,晚安!今夜做個好夢!最好能夢到我!

何大海沒好氣地將她攆出門去,哼哼地說道,你快算了吧,我都快成毒藥了。沒把你們毒死,先把自個毒死了。

重新回到熟悉的房間,何大海一下子輕松了不少。他自個樂著,傻笑了一陣。「沒想到,這個丫頭還迷戀過哥!嘿嘿!哥是傳說,你個小丫頭片子哪里懂得哥的悲苦。」

躺在床上,他連忙掏出電話,給余香撥了過去。余香接起他的電話,心里砰砰直跳,這個家伙幾個小時之前可把她折騰壞了。「到了?」

「到了,在飛機上睡了一大覺!」

「睡不著?」

「咋個睡得著啊,現在腦瓜子里全是你。」

「貧嘴!」

跟著她又咯咯笑道,我也睡不著。

倆人樂呵呵地各自躺在床上,聊了大半宿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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