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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未婚媽媽

蘇麗雅沒有回到自己坐位的意思,而是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我身邊,用手臂摟著我。我扭頭看她時,倉促之中她臨時拼湊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就像做了壞事的小孩子一樣,眼楮里有一絲慌亂。

我推開她的手,心里千萬個不願意。好像是她要逼良為娼,我說︰「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答應的,你有本事就自己說去,如果她真同意了我也無話可說。可她還是一個小女孩兒呀,我們這麼大的時候在做什麼?讀書、念大學,還像孩子一樣天真爛漫地瘋玩。你這麼做不是把她的命運都改變了嗎?她怎麼面對她今後的人生?就算她答應了,也是她年少無知,總有一天她會懂,到那個時候你的良心過得去嗎?」我真有些生氣,難怪她這麼難以出口。

她安撫著我說︰「如果這是一個輕松的話題,你說我能這麼為難嗎?我現在真的是進退兩難。現在這個代孕市場的價格都炒到三、四十萬了,我為了生個孩子付出這麼多我也不想。這還不是最關鍵的,如果找到一個我們不知根知底的,一旦出了事就無法收拾,最關鍵的是,我要找的人必須是安全的,可靠的。」

「這類事出事的真不在少數,你膽子真不小,這是犯法的事,就算你情我願也是游走在法律的邊緣。」

「這些難道我不知道嗎?如果是輕松的事,我能找你嗎?我能這麼艱難出口嗎?這兩天我什麼都干不下去,前因後果我考慮到了,覺得還是可行的,我都想好了,一切都順其自然。如果不想出什麼意外,我只能找信得過的人。你說我除了相信你和小鳳之外還有人選嗎?店里的女孩子是不少,但個個都不讓我省心,再說這麼大的事,我無緣無故將一個女人放在家里至少要呆上一年,你覺得我能瞞得住嗎?除了小鳳,這件事放在誰身上都不合適。她在我家一年多了,我了解她的個性,如果她有一絲的不願意,我能逼她嗎?所以我才想到了你,你去說是最合適的,如果她不同意,我絕對不會勉強。」

我把她推了回去,走到自己坐位上說︰「你是怎麼想到小鳳的?你要找也找一個結了婚生過孩子的女人,這樣也還勉強說得過去。」

「像你說得這樣的女人我去哪里找?最關鍵的可靠我拿什麼去衡量?現在的女人都喜歡獅子大張口,還有我老公這一關呢?懷孕期間是要和我們在一起的,一旦他們之間再有些什麼事,你說我是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償失的事我會做嗎?想來想去覺得小鳳是最合適的人選,她身體健康,而且人也單純,她在我家是最自然不過的事,現在也沒人來家里串門,懷孕期間就算真有人看出什麼,我也能解釋過去。」

我心里還是過不去這一關,想著一個單細的女孩子挺著大肚子的模樣,心里就有些壓抑。

「你確定她能答應?」我問。

「應該能。」她答。

「理由。」

「一,她家太貧寒,我每個月給她將近三千元的工次,她幾乎一分不花地打給家里,而且她家還有一弟一妹,尤其是她的弟弟,現在才六歲,為了生這個兒子他家基本是傾家蕩產。咱們不拿這三千元當回事,她是家里的頂梁柱。而且……而且就因為動了這樣的心思,我前兩天特意跟她聊了聊感情上的事,如果她還是處女,我真要打消這樣的念頭,那樣是真的害了她。」

我趕緊點頭,感激地望著她,好像這一刻我是小鳳的娘家人,因為我也正要提這樣的問題。

蘇麗雅露出難以琢磨的笑容說︰「可能她真的是不二人選吧,偏偏不是。她來市里之前曾經有過男朋友,也是因為她負擔太重,她母親說什麼也不同意他們在一起,但他們早就越線了,而且……而且她還曾經打過胎。」

听了她的話,我大吃一驚,一點也看不出來的老實孩子,還有這樣的經歷,我問︰「你別為了自己要孩子,就這麼調查她吧?而且這些事是不是真的,我也沒辦法驗證。」

「你可以當面找她談,直接證實一下,我說的你不信,你可以直接和她進行這方面的對話。如果真的是我說的那樣,你覺得可行嗎?我也不是沒有目的盲目問,夏天的時候,有一次她在家里穿著短褲,我發現她大腿上有很多可疑的條紋,我當時問她這是怎麼搞的?她當時臉就紅了。」

「是妊娠紋?」我不相信地問。

她立刻點頭說︰「肯定是。」

「她和男朋友還處著嗎?」

「應該是還有聯系,但希望不大,因為男孩兒家里更窮。」

「現在不都富了起來了嗎?怎麼還有這樣的貧困人家?」

「他們家不一樣,是在特別偏遠的山區,年均收入都不到一千。唉,這樣的地方還有許多,只是我們都不知道而已。現在誰還用郵局匯款的方式給家里匯錢?她就是,連郵局的工作人員都問她,我說要不給她家里人買部手機吧,這樣寄錢也方便,她紅著臉說,就算匯到手機里,他們也取不出來,還是拿現金心里踏實。」

我無語,知道她早就做了周密的部署和計劃,只能直接問了︰「你打算給她多少?」這件事就算我不參與,她也不可能收手。如果我接手了,也許還能出現一絲轉機,我打定主意想好好勸勸小鳳不要做傻事,這是關乎她一生的大事。

以蘇麗雅的聰慧,她不可能看不出我的心思,她願意讓事件就這麼自由地發展下去,因為她知道自己勝算太大。

「十萬。我一分不講,如果她不同意我就另請高明。她身體條件不錯,人也善良,我為自己孩子找子宮當然也是要精心挑選的。」

「十萬……」我想說是不是少了點?但我沒敢說出口,怎麼說我也是她的好友,就閉口不談價格而是問︰「你不怕老公跟她有什麼?他們……他們天天朝夕相處萬一……這類事不是沒有過。」

「我早就想好了,如果是別人,我還真怕賠了夫人又折兵,但他們倆我都了解。他們現在也天天朝夕相處,要是有事早就有了,周匯生這個人我了解,他不是一個喜歡沾花惹草的男人,尤其還有知識分子的優越感,小鳳在他眼里只是一個沒文化的野丫頭。而且不是我自信,他對我有依賴也有崇拜,像小鳳這樣的女子,他會很尊重但不會喜歡。反過來再說小鳳,她是一個膽子特別小的女孩兒,有時見了我大氣都不敢出,你也看到了我對她什麼樣,但她就是害怕我,我也挺隨便的,可她對我先生說,一見我就緊張,我量她也不敢。」

「嗯,周匯生具有理工男身上所有的特點,沉悶、務實不會浪漫行事,而你則不然了,我看他在你編織的情網里無力自撥,在這方面你是有本事的女人。」我不是夸她,而是她真有這本事。

蘇麗雅顧不上我的夸獎說:「我現在最怕的就是孩子離不開她,而我要再找像她這樣的阿姨也不容易了。」

「生完孩子你就把她辭退嗎?」

「孩子到了三十天我一定要辭退她,不然後面的事太多。這個是我顧慮最大的事。現在的保姆市場人多,但可心的不多,真踫到一個不三不四的人,鬧心的事不會少。」

「這真是個大問題,你要考慮好了。」

「別的都在其次,主要是怕孩子沒有人照顧。」

「實在不行就用小鳳,你再找一個做家用的,反正他們也沒有血緣關系?」

「絕對不行,這個沒有商量的余地。怎麼說孩子也是她生出來的,跟她有三分之一的血源關系,而且她長期帶孩子,麻煩事可就大了,到時候我還是沒時間,孩子跟我能親嗎?根本離不開她。」

「那怎麼辦好呢?」我現在竟然開始擔心蘇麗雅的事,剛剛我還態度堅決地反對,只幾分鐘的時候就成了她的同謀。不知道是蘇麗雅的魔力太大,還是我太容易被說服。

「好吧,我答應你去找小鳳,但我只能試一試,成不成的你別怨我。」

「當然不會。其實我想找她談了,但我想一旦她不同意,我們就尷尬了,不如你去談,價格方面也好商量,如果她想加價,你也別答應,就說要找我商量,這樣也有個回旋的余地。」

我感覺蘇麗雅嘴里說著不經意的話,但卻成竹在胸。

「你覺得談成的把握在幾成?」我問。

「八成以上。」她答。

我們忽然之間就沒話可說了,默默地吃著菜,她抬頭說︰「你別急著跟她說,要慢慢來,一點一點鋪開,看她能接受了再說。」

「好,我懂,我內心還是不願意小鳳接受的,如果她三心二意的,我有可能勸她放棄。」我死死盯著蘇麗雅的臉,看她有沒有不高興的表現。

她非常平靜地點頭說︰「你隨便。我听天由命吧,如果她不同意,兩三年內我是不會要孩子的,這個方式我也不會采納了。」看得出來,她把所有心思都用在了小鳳身上。

「她到底叫什麼名字?我們小鳳小鳳地叫著?」

「張玉鳳。」說完她就笑了,我也跟著笑了。因為她為了自己的名字,曾經跟媽媽大發雷霆,她曾在小學的時候就給自己改過名,為此她媽媽第一次甩了她一耳光,到大學的時候,她又動了這樣的心思,可因為已經不在本地了,所以她的計劃也就無法得到實施,所以她只好在網上起了一個高大上的網名︰蘇向晚。她說自己對什麼英啊、鳳啊、麗啊、娟呀地特別反感,還是你的名字是真正的高大上,申由,你說你姓得好也就算了,怎麼名字也起得這麼好?我說你得問我爺爺去,這個名字是爺爺起的。

我們故意避開了小鳳的話題,我又聊了一會兒楊慧君,我把她要跟我去杭州的話告訴了她,她听了只是輕輕地笑了一下,不像平時表現的那麼激烈,很顯然她的心思不在這些方面。

無論我說什麼,我們的談話總被她的沉思打斷,我知道她內心的壓力有多大。我靜靜地看著她,這個在我眼里無所不能的女人,總是在第一時間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而且會為自己要的東西買單。就像她在診所一樣,好幾次出現重大危機的時刻,我甚至是她丈夫都無法幫到她,到最後都是她自己一人扛起來。她總喜歡說風險越大的地方機會越多,這個世界誰能風平浪靜地活一輩子?除非什麼都不做。

我有時說她做生意可惜了,其實她都能從政。她對我這番贊美悉數收下說︰要是我有興趣,我真能當個一官半職的,只是不喜歡。慈不掌兵,善不從政,我還是比較善良的。

我們都不講話了,這件事說出來不容易,實踐起來就更難了,就好像寫小說,你設計好一個場景或者非常好的完美結局,你可能把萬分之一都考慮進去了,可到真正動筆的時候,你忽然發現有些地方是你無能為力的,也有力不從心的窘境,而且小說到了最後人物的走向也不听候你的調遣,而是真的有了生命,按照自己的生命軌跡行走。

我調節空氣地說︰「別想那麼多了,有些事我們盡心力就行了,誰會知道結局到底會怎樣?我們出生就注定了死亡,可我們不也都活得好好的?順其自然吧,也許是我們想多了,這件事沒有那麼復雜。」

她果然有些釋然地笑了笑說︰「但願如此吧。其實這些事我早就想過,只是不是那麼具體,前兩天咱們吃飯,我忽然又把這件想起來了,如果不去做,可能今生今世我都做不成母親了,我可不想留下這種遺憾。」蘇麗雅並不輕松地說。

就好像一堵牆,你明明知道牆的背後可能是危險,但你卻好奇地想要越過觀看,風吹過來的時候,你明知未知的結局有可能是潘多拉的魔盒,可你偏偏要打開,明知有危險,卻欲罷不能。

我看著蘇麗雅的表情,心里有些隱隱的不安,不知道她是難過還是期待。

我們倆無心再喝酒,很匆忙地走了出去。外面月朗星稀早已是華燈初放的晚上,夜風吹過,頭上照耀著明亮的燈光,我再一次想起她最喜歡說的口頭禪︰如果你不想被別人一口一口吃掉,你就不能躺在平平淡淡的生活中,標新立異的代價有時甚至是毀滅。

她叫的代駕已經來了,她打開車門閃身讓我先進去,我好像對她又像是對著寒冷的空氣自語道︰「當初你一無所有的時候,當然可以無所顧忌,現在不行了,家大業大,經不住任何的閃失了。」

她什麼都沒說,坐在坐位上若有所思。

我們只是世俗當中的凡塵,每天上演著世俗的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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