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大公子,不好了,二公子遇刺……」
賀蘭勤猛地驚醒,頭腦里片刻的空白,他是听錯了嗎?
隨後是一陣頭暈目眩,是飲酒過量的惡果。
「你說什麼?」
「二公子遇刺!」
話沒說完,賀蘭勤已經破門而出,一邊疾步快走一邊將隨手拿的衣袍裹在身上。
賀蘭賢的房間已經被他的親衛圍了起來,賀蘭勤是第一個到的。門外亦有打斗痕跡,粗略一看便知刺客不止一個。親衛的尸體已經被送到外間暫時安放,地上以及牆上飛濺的血跡還留著,用來分析刺客的招式。
先來不及看那些,賀蘭勤沖進去,賀蘭賢已經被抬到床上,胸前的血洞觸目驚心!
眼前一黑,賀蘭勤腳下一軟,一條腿便不由自主跪倒。他模了模賀蘭賢蒼白的臉,嘴唇哆嗦著,好一會兒才吼道︰「大夫呢,快去請大夫!」
侍衛︰「已經去請了,只是……」
侍衛不用說了,這個位置太正了,比不久前鷹綽受的那一劍更正。大家都是習武多年之人,刺中哪個位置可以一劍斃命,實在是太熟悉了。
賀蘭勤眼眶猩紅,模了模他脖頸處,低頭貼在他胸口,絲毫不在意沾了滿臉的血跡。抬頭,重重一拳砸在地上。
賀蘭思一路跑著過來,剛到門外就听到里面的一聲嘶吼,當下一顆心跳到嗓子眼,腿腳發軟,若不是兩旁侍衛們伸手托住幾乎跪倒在血跡斑斑的地上。
很快,賀蘭賢遇刺的消息傳遍宮城,在大沃原局勢將穩,三家大軍已經離開近半的時候。
一位位大夫被請進去,出來的時候皆是愁眉不展,沉默不語。一聲撕心裂肺的女子痛哭之聲傳出來,結果已經無需再問。守在外面的親衛們肅然跪下,靜默無聲。
賀蘭賢的遺體暫時安放在馬家的一處閑置的偏殿,賀蘭思帶人守在那里安排喪儀,接受其他兩家以及草原諸部派來吊唁的使者。
賀蘭勤則一處處查看了刺客在賀蘭賢房間留下的痕跡,以及第一批刺客出現的地點。
很顯然刺客分作兩隊,一隊負責制造混亂引開侍衛,另一隊執行刺殺。但是來人具是高手,或者說對這宮城極為熟悉,現場沒有留下一具尸體!
此外,刺客不應該是從外面直接殺進來的,很有可能是通過這宮城里原本的暗道進來,當時馬鋼離開的時候便用過。但是他派出幾乎全部手下,依然沒有找到密道出入口。
鷹綽去祭拜了一次,回來看望賀蘭勤。听說他這兩日幾乎沒怎麼吃東西,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十分憔悴。偏偏猩紅的眼眶又讓他看上去戾氣十足,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就連阿盧都不敢隨意招惹他了。
鷹綽慢慢走過去,此時他大概是累了,坐在石欄上喘著氣,眼楮茫然的注視著前方,听到腳步聲,張口便道︰「沒找到線索不要來煩我!」
鷹綽再走過去幾步,紫色衣裳的下擺進入他視野。賀蘭勤抬頭看到她,臉上的陰郁一點點散去,鷹綽識趣的坐在他身旁,緊緊挨過去。「節哀。」
賀蘭勤攥著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來。「他居然還敢回來!」
這一瞬間,賀蘭勤是有些羞愧的,他記起他曾經說過「人生漫漫,臥榻之側有人虎視眈眈,倒也不寂寞……」
狂妄,實在狂妄至極!
馬族沒有殺了他,有了今日滅族之災,而他沒有殺死馬騁,賀蘭賢方有此一劫!原來,斬草必要除根方是對的!
鷹綽︰「我相信,你一定能捉到馬騁,替他報仇的。」
「我找不到他,我連他從哪里進來的都不知道……」前所未有的挫敗感,賀蘭勤低頭,垂落下來的長發將他與世隔絕。
「總會有辦法的,你現在是太心急了。你冷靜下來,很快能想到辦法,這天底下沒有能難倒你的事。偌大的馬族都被你顛覆了,區區一個馬騁如何能逃過,你需要靜下來,好好休息,然後再想辦法。」
賀蘭勤滿眼皆是苦澀︰「我該如何同二叔交代,他只有這一個兒子,我虧欠他太多。」
鷹綽面露不忍,手放在他肩頭,說什麼都沒用,就這麼安靜的陪著他吧。
鷹族早該上路返程的,為賀蘭賢之事耽誤了兩日,準備同王祿將軍一道上路。賀蘭勤搜查兩日無果,也只能先記下這筆賬,打算次日護送賀蘭賢的棺槨上路。
夜里,賀蘭勤同賀蘭思一道守在靈前。
賀蘭思一身素服,守了這兩日,她也憔悴了不少。「勉之,你去吃點東西再來吧,明日一早便要啟程了。」
賀蘭勤搖搖頭,看了上方的牌位一眼,回頭看了看守在門口的侍衛,抬手示意他們都走遠些守著,還把門關緊。
兩人對視一眼,迅速站起來走到棺材旁,一起用力把棺蓋推到一邊。
躺在里面的賀蘭賢雙目緊閉,面色慘白,但唇上略有些血色,看上去只是昏睡一般。
賀蘭勤︰「今日仍沒有動靜嗎?」
賀蘭思搖頭。
「來客里面,無人要看他最後一眼?」
賀蘭思再次搖頭。
「難道我猜錯了,刺客沒有混跡在我們周圍?」
「這一劍正中心髒位置,任誰也知道必死無疑。若不是他天生……」
賀蘭勤︰「可是,殺人總會心虛。」他伸手在賀蘭賢胸膛上輕輕敲了下,「邦邦」的聲響,不似人體,倒像是里面墊了板子。
賀蘭思凝眉︰「勉之,你是不是已經有了懷疑對象?」
「我不知道,」他搖頭,「姑姑你有沒有發現,有人身形體態與我相似的,或者眉眼長相?」
「你不要多想,你說他清醒過片刻,看向你時目露震驚和不解,你以為他懷疑是你動的手。這件事等他好了你可以解釋,那日你分明喝多了,一路都有人看到……」
賀蘭勤身形一震,呼吸停滯,一滴汗水從發間流下。
「你怎麼了,發現了什麼?」
「當時,他說不出話來,那口型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