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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徐錦策和離戈(三)

「你給我住手!」徐錦策一聲厲喝。

素來天不怕地不怕的離戈竟然真的被他唬住,莫名其妙的停了手。她挫敗的揉了揉額頭,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就扭捏起來了。按理說她被人吼了,不應該更大聲的吼回去嗎?

「離將軍,我敬你是將才,才處處對你禮待有加,還希望你能自重。」

離戈听著他這些話,越想越覺得自己應該生氣,她在戰場上已經吃了他的虧,難不成現下還要被他牽制?反正她是階下囚,還要底線做什麼。

離戈心思一到,便身體力行,立刻就湊了過去,沒骨頭似的掛在了徐錦策身上。戰場上模爬滾打了那麼久,她非常擅長近身格斗,真正要用身體纏住一個人的時候,很難被拉開。

徐錦策沒想到她突然發難,他從未與女子如此近距離接觸過。想推開她,又怕像剛才那樣不小心冒犯到。他清楚其他女子不會像她這般賴皮。不過她也確實不是一般女子,行軍打仗,心智和手段只怕十個厲害男子都不及。

他真是搞不懂她在想什麼,就把視線轉向了她的眼楮,四目相對。她的眼楮不是極美,卻是亮如星子,加之微微上揚起的眼角,看起來愈發精致。這種明亮精致,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離戈也同樣在看徐錦策,感嘆上天對他真的是夠優渥。高貴的出身,完美的長相,這樣的人怎麼看都像繡花枕頭。可他偏偏又深諳治軍之道,在北疆赫赫有名。

北燕的將士包括各部落的首領,只要听到徐錦策三個字,就想望風而逃。就是這樣一個讓敵人聞風喪膽的將軍,內心卻極度純淨。

如果今天她落到別人手上,按照她平時不留余地的行事作風,大抵會被人折磨得生不如死。而他,對她禮遇有加。

雖然她也知道,他留著她有大用,所以才不舍得她死。可給她些顏色瞧,讓她吃些苦頭也無傷大雅。就是因為她知道這些,所以才控制不住想要接近他,因為他和她見過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樣。

他不貪財,亦不,更不求名。她曾問過他,為什麼守在北疆這個常年戰亂的地方。他說,為了他的信仰。信仰是什麼,她不懂。

同他在一起,她才發現,軍人除了服從,出了擊敗敵人,還可以有更深層次的追求。都說眼楮是心靈之窗,她,真的想好好看看他。離戈突然就又挨近了一些。

「干什麼?」徐錦策移開視線,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離她遠了一些。

離戈眯了眯眼楮,不懷好意的說︰「你……怕我?」

「胡說。」

「你就是怕我!」

徐錦策瞥了她一眼︰「手下敗將,何以言勇。」

離戈也不和他比嘴皮子,視線在他身上上下左右地來回掃視。徐錦策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眉頭微簇,冷聲道︰「你放手。」

「不放!」

「你……」他停頓了下,又道︰「不知廉恥。」

「我怎麼就不知廉恥了?」

「你身為女子,不知道矜持,深更半夜抱著男人不放手,這還不是不知廉恥?」

離戈不愛听他說這話,非常不愛听。于是,她在他耳朵邊上,吐氣如蘭︰「那你說說,你到底喜不喜歡我這樣抱你?」

這一刻,有什麼東西在徐錦策耳邊炸開,嗡嗡作響。他只知道她在自己耳邊說了話,但具體說了什麼卻沒听清。他甚至懷疑自己是耳鳴了。

離戈見他不動,又道︰「你能不能放我走?」

「不能。」

「為什麼?」

「你見過把敵人抓來又放走的嗎?」

「北燕士兵雖然驍勇善戰,奈何七個部落一直在內斗。正面撞上你的玄甲軍,我自然會輸,你放了我,咱們重新比過。」

「不可能。」

「徐錦策!」

清醒過來的徐錦策毫不憐香惜玉的,把離戈從自己身上扯了下來,冷漠地道︰「講條件一向都是勝者的權利,你,沒有。」

離戈點頭,笑意盈盈的說︰「很好,少帥,記住你今天說的話,輸了的人沒有講條件的權力。」

徐錦策一直以為離戈落在自己手里,便不可能再翻出去。可他還是低估了她,她是逃不掉,但是可以逼他放她走。

那已經是半個月後的事,這期間,離戈一直在充當他的貼身侍衛。幫他打水,幫他磨墨,興起的時候,兩個人還會一起研究兵法。除了行動受限,離戈在軍中和其他人沒有區別。

事情發生的時候,徐錦策是憤怒的。他看著她精心算計,把他帳前的守衛哄得團團轉,看著她為了要逃出去,費盡心機。

她走的那天晚上,他偷偷跟在她後面,最終還是選擇助她逃走。徐錦策不敢深想自己這麼做的原因,內心里就是不想看她委屈自己。

一直到離戈真正離開了他的地方,他還是不想回去。夜很黑,他怕她一個人,路上出了事沒人照應。其實,她是那麼彪悍的一個女人,他該擔心的是她會惹事的吧!

「少帥,你還要跟著我多久呢?」離戈回頭,看著他。

「送你回去。」徐錦策簡單地答。

「我不需要你送,請你止步。」

徐錦策沒說話,卻在她身後一動不動,那模樣擺明了是不會離開。

「你是想跟著我探得什麼軍事秘密,如今被我發現,你是不是又想把我帶回去?讓我繼續侍候你。」

徐錦策依然不說話,只默默看著她。對峙片刻,沉著面朝他走來。不知為什麼,離戈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因為她在徐錦策眼楮里看到了鮮紅的血絲,像是熬夜所致,又像是被怒火燻染的。

不得不說……讓一向沉穩的徐錦策露出這副表情,真是不容易。可他這樣子,又著實讓人有些害怕。越是平時不發脾氣的人,真正動了氣才是最可怕的。

「我放你走。」他啞聲道。

離戈知道自己不該問,可她忍不住還是問了︰「其實從我一開始計劃的時候,你就是知道的吧!」

「是。」

「你生氣嗎?」

「嗯。」

「那你為什麼不揭穿我?」

「不想。」

「為什麼?」

徐錦策轉了頭,離戈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說︰「我只是想由著自己一次。」長這麼大,我從來都是以父帥的要求,以軍中的紀律來要求自己。這一次,我想放你走,僅僅是因為你想走,而我不願強迫你。

「你是想由著我吧!」

「是。」他坦坦蕩蕩的承認,似乎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忽然間有一種別樣的情緒,在離戈心頭瘋狂滋長。她想讓他重新認識自己,認識真正的驪歌。她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我家在驪山腳下,我的名字是驪歌,驪山的驪,歌曲的歌。」

徐錦策怔了一下,緩緩地說︰「驪、歌,我記住了。」

「那你說,我好看嗎?」她仰著下巴,有點兒驕傲,俏生生地問。

徐錦策依然不說話,離戈看著他,見他忽然笑了。他要在軍中樹立威信,所以時常板著個臉,不苟言笑。她同他在一個軍帳中生活了半個多月,他總是一板一眼的,根本就沒笑過。

原來,他笑起來這麼好看,如清風拂面,似晴光映雪,干淨通透得什麼似的。離戈忽然就沖著他跑了過來,徐錦策條件反射似的要伸手接她,卻被她撞得趔趄了一下。

他蹙眉,正要說話,卻見離戈踮起腳親了他一下。輕輕淺淺的吻就印在他的臉頰上,帶著少女特有的羞澀。她其實只是表面上凶悍隨意,以前都沒有親過人。而且,她一直是女扮男裝,對感情模模糊糊,一知半解的。

這輕輕的一個吻,讓一向沉穩的徐錦策愣在了原地。說到底,兩個久經沙場的將軍,在男女之情上都是初學者。

許久後,徐錦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說︰「你這是做什麼?」

離戈被他逗笑,笑意盈盈的回︰「我表現得那麼不清楚嗎?還是你太遲鈍了。」

「我……」徐錦策想到從她進了他帳中到現在,因為這種事,自己不知道被她耍了多少次。一時竟不知道她是在惡作劇,還是認真的。

「我什麼,你倒是說啊?」

「你……總是這般行事麼?」

離戈一直被他說得一頭霧水,疑問︰「哪般?」

「親男人。」徐錦策說完這話,臉色還是十分嚴肅,只是一雙耳朵紅了。

離戈忍不住哈哈大笑。徐錦策看她笑得前仰後合,一時有些生氣,怒道︰「你夠了!」

離戈也不敢笑得太猖狂,只好壓抑住想笑的感覺,看著他的眼楮卻依然是笑眯眯的。她緩慢地說︰「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只親過你一個男人。」

徐錦策一時又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傻傻的戳在那里。離戈就喜歡他這幅傻小子的模樣,又踮起腳親了親他。這次親的是下巴,依然是淺淺的啄。然後還厚著臉皮說︰「我喜歡你,你也必須得喜歡我。」

徐錦策一動都不敢動,只眼神柔和地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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