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林苗極為無奈，「姥爺連個招呼都沒打，就把錢給四姨，他可有把你當家人？」
林捷抿緊了嘴唇。
好半晌，她低聲道︰「這畢竟是家事，怎麼好鬧到人盡皆知？」
「臉還要不要了？」
林苗無語。
「四姨拿了您的錢，可有說要還，或者打欠條？」
林捷不語。
「拿了錢的都不要臉，你干嘛還給她留臉？」
「我不是為她，」林捷道︰「你姥爺一輩子要臉，我」
「姥爺干了一輩子工作，這幾年還賣菜籽，做小生意，手里能沒錢？」
「他明知道那錢是你賣了鋪子才得來的，這錢就是您的全部，他還給四姨，他可有想過你？」
林苗打斷她。
林捷再次不吭氣了。
「四姨那一家一個比一個懶饞，家里更是窮得叮當響，您覺得她能還上這錢？」
林捷臉色轉黑。
「姥爺也是知道這點，才不敢把自己的錢給她吧？」
這是林苗第一次半點不留情面的指責林棟。
林捷想說她不該，可她字字句句又都在理上，讓人根本無從駁斥。
「你舅媽說，是你姥鬧得太厲害，你姥爺扛不住，才借給她的。」
生養恩情讓林捷總是下意識的把父母往好處美化。
「那個家里幾十年都是林棟做主，輪到借錢了，就韓春妮當家了？」
林苗嗤笑。
「苗苗，」听得林苗半點恭敬沒有，林捷皺眉。
「我早就說了，他們生養您，您敬他們應該，可我，自打我有記憶開始，就沒從他們那里得到半點關愛，他們也沒把我當成親人，我為何要敬重他們？」
林捷嘆氣。
這些年，她陸續的從余芳和林敏幾人口里得知韓春妮和林棟如何對待林苗。
人心都是肉長，他們那樣對林苗，又怎能怪林苗如此？
「不然這錢咱們就不要，」林苗道︰「就當還了他們的養育之恩。」
林苗打從心里不想讓林捷跟那一家子再有任何瓜葛，若花錢可以割舍，她倒是樂意之至。
「你這孩子，親情是能用錢買來的？」
林捷嗔怪。
林苗冷諷著勾唇。
別人家或許不是，但在韓春妮眼里，怕是巴不得呢。
「不然咱們問問那邊，」林苗不動聲色的道。
林捷眉頭輕皺，顯然是不贊同。
林苗笑了笑，轉移話題，「晚上做了什麼，我好餓。」
她揉著肚子，佝僂起來。
「都是你愛吃的，」說到輕松話題，林捷重又笑意盈盈。
她往廚房去，林苗在後跟上。
廚房里滿是食物的香氣，「紅燒排骨，」林苗只一抽鼻子就聞出來。
「真是狗鼻子，」林捷笑，掀開蓋子上面的盤子，露出濃油赤醬的排骨。
「真好，我早就饞排骨了，」林苗坐下，眼巴巴看著。
「我去盛飯，」林捷笑著去廚房盛飯。
林苗望她背影，臉上沒有半點笑意。
她媽的心腸一向極軟，會改變主意，她倒也不意外。
不過這件事是個契機，她絕不會放過。
「快吃吧，」林捷把飯端過來。
「好，餓死我了，」林苗給林捷夾了塊排骨，便大口吃起來。
林捷笑眯眯的看吃得極歡的她，比自己吃了還開心。
吃完飯，母女兩下樓遛彎，順帶買了些水果回來。
第二天，吃完早飯，林苗來到長林事務所。
柳長林才剛到，見她這麼早來，有些驚訝。
林苗勾唇，「這事還是得麻煩你。」
「好，」柳長林引她去了辦公室。
一個小時之後，林苗離開。
半月後，韓春妮捏著法院傳票，去市場尋林棟。
她不認字，卻認得上面的標志。
「你看看，家里收了這個？」
「這什麼？」
林棟拿過來，初一瞄，唬了一跳，再細看他氣得險些暈倒。
「這個孽障，」他攥緊傳票，太陽穴上青筋直爆。
「誰，這誰來的？」
韓春妮神情惶惶。
他們一家子都本本分分，怎滴臨老還惹了官非。
這要是傳出去，還要不要做人了。
「你看著點，」林棟匆匆交代一句，去就近電話亭。
「喂，」撥通電話，他便要怒罵，那端傳來陌生的男聲。
他這才醒悟，林捷早已把店鋪賣了，現在的他根本不知道她人在哪兒。
放下電話，他只覺眼前發黑，腳下發軟。
好容易撐回攤位，韓春妮又湊過來。
「怎說，這倒是怎麼回事？」
「還不是你，非逼著我把錢給老四，那是老二半輩子的老底，你一遭都給老四。現在好了，老二把咱們都告了。「
「什麼？」
一听是林捷告得，韓春妮立時瞪起眼，「還反了她了，她就是死都是林家閨女，她的錢就是林家的，我要給林家人誰管得著？」
韓春妮梗著脖子，漲紅著臉，如即將入場的斗雞。
一旁攤主听了只言片語，頻頻往這邊看來。
「你快閉嘴吧，」林棟嫌棄的剜了她一眼，「見識短就少說話。」
林棟語氣實在太過尖酸，韓春妮一頓，怯怯起來。
「你來都來了，買點菜回去，晚上做點好吃的，我給余芳打電話，晚上帶著小月回來吃飯。」
林棟沉聲道。
「家里有菜，」買菜就意味著花錢，韓春妮不大情願。
「買條魚，再買點肉，」林棟略微提高音量，顯然是動氣了。
「知道了，我去買，」韓春妮搗騰著小腳，往市場里面去。
林棟反復深呼吸，請隔壁幫忙看一眼，又去打電話。
傍晚，余芳帶著林月回家。
「媽，我們回來了，」她放下水果，進來廚房。
「怎麼才回來？」
韓春妮正在盛炖好的魚，見她進門，便放下鏟子。
「還有兩個菜，你扒拉一下，」她擦了手，進去屋里。
「小舅媽，」劉丹乖巧一笑，緊跟著走了。
余芳看著自己身上的套裝，默默月兌了外套。
沒多會兒，林棟騎著車子回來。
「來了，」進過廚房，林棟淡淡招呼。
「是，」余芳笑著端了菜出來。
進客廳卻發現桌子直到現在也沒人支開。
她只好放下菜，把桌子支好。
放好飯菜，她才轉身，劉丹這才動後園出來。
她瞟了眼桌子，轉頭道︰「姥，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