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去的路上，羅晏頻頻觀察林苗。
待她情緒稍微穩些，才把醫生的話告知。
「還能支撐多久？」
林苗問。
羅晏微微搖頭，神色凝重。
林苗猛地別開眼，望窗外。
眼眶漸漸泛紅，熱意緩緩涌上。
「羅晏把車停在路邊，拉過她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們能做的便是讓老人盡可能安心的離開。」
林苗微微點頭，抹掉滑出眼角的淚，朝他擠了點笑。
羅晏輕模兩下她腦袋，長指輕撫她眼角，將余下的淚痕擦干。
確定她不再流淚，這才發動車子。
回到家，林苗謝絕羅晏陪伴，進了臥室。
羅晏在屋里轉了圈，見冰箱里只有一點水和果汁，便把冰箱填滿。
臥室里依舊安靜得厲害。
羅晏便把買來的飯擺到桌上，悄聲下樓。
臥室里，林苗輾轉反側，始終無法揮散高成消瘦得幾近月兌相的臉。
第二天中午，安頓完小鋪里的事情之後，林苗又去醫院。
才上到樓梯口，遠遠就听到高淼壓抑的哭聲，林苗循聲過去，發現她趴在一男人懷里哭泣。
而那男人，竟然是崔斌。
林苗眨了眨眼，悄聲退了下去，轉去院長室。
院長才剛來上班，見她進來，便示意她坐定。
林苗心里焦急，沒等院長泡茶便問起專家一事。
「我和他的主治大夫都動用關系打听了，」院長放下茶壺，緩緩坐定。
「他現在已經是晚期，且已有擴散跡象，」院長微微搖頭，「以當下的技術，即便是專家過來，也是沒有法子的。」
林苗用力抿緊唇，好半晌她低聲道︰「那他還有多久？」
「最多半個月，」同樣都是業內人，院長沒有含糊其辭。
林苗一默。
這期限一般都是多打出來一些，也就是說，高叔最多只有十天的時間而已。
「專家那方面，還請您費心，也不用對外提，至于專家，」她頓了頓，「還是請他過來一趟，我不求他能治，只要他給病人信心，讓病人能多活些時候就好。」
「好，」院長望了眼面色沉沉的林苗，點頭答應。
林苗心情沉重的出了院長室。
回到樓梯口時，拐角已經沒有人在。
林苗進去病房，高成已經醒了。
見林苗過來，他艱難的扯了下嘴角。
「苗苗，」高淼從床邊起身。
林苗眼珠極快的轉了圈，發現崔斌竟然不在。
「高叔怎麼樣了？」
她笑著過去床邊。
「大夫才剛來看過，說是挺好的，」高淼接口。
林苗眼神飄忽了下。
想來大夫是把高叔情況告訴了高淼，所以她才會哭得那般傷心。
「那就好，」林苗笑著拉了拉高成的手。
「高叔，剛才我問過大夫，您的病有專家感興趣，這幾天就要來了呢。「
高成眼楮一亮，只是他才剛手術完，一時還不能言。
「真的，」高淼急忙接口，「那就是有救了？」
林苗笑著點頭。
「太好了，爸，」高淼歡喜的拉著高成的手，眼里滿是希翼。
高成眼楮彎起。
不論他說的怎麼堅決，求生的本能卻是沒法改變的。
林苗笑著陪著坐了會兒，崔斌拎著東西，從外面進來。
看到林苗，崔斌眨巴了下眼。
林苗笑著朝他歪了下頭，識趣的讓出位置。
崔斌忙坐過去，把東西放到桌上，低聲道︰「叔，我來了。」
林苗眉頭微動。
這麼親熱，顯然兩人的事，高成已經默許了。
高成點頭，眼楮不離他。
林苗悄聲退出病房。
高淼緊跟其後。
「苗苗，那專家什麼時候到。」
高淼聲音明顯歡快幾分。
林苗輕嘆了聲，悲傷的望她。
高淼一怔，眼楮重又紅了。
她顫抖著嘴唇，低聲道︰「是沒有專家？」
林苗搖頭，低聲道︰「大夫跟你說了吧，高叔的病已經在擴散，專家就算來了，也無濟于事。」
「那你，」高淼啞著嗓子，幾乎不能成言。
「為了給高叔活下去的勇氣，」林苗道︰「我問過了，高叔時間不多了，但只要能讓他多活一秒，我們也要努力。」
高淼嘴角快速抖動。
忽然，她捂住臉，再忍不住的哭了起來。
「別哭，」林苗急忙捂住她的嘴，拖她去牆邊。
好一會兒，高淼才穩定住情緒。
她抹干眼淚，抽著鼻子道︰「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做了。」
她話這麼說著，眼淚卻還簌簌落著。
林苗模模口袋，面巾紙都被高淼用光了。
只能用手把她臉上的淚擦干。
崔斌從病房出來，朝兩人過來。
「叔找你。」
「就來，」高淼胡亂的抹干眼淚，朝林苗勉強擠出點笑，急急往病房去。
崔斌走到跟前，沉沉嘆氣。
林苗拍了拍他，道︰「你是認真的？」
崔斌點頭，望著病房門，忽然道︰「我打算跟淼淼結婚。」
「現在？」
林苗問。
崔斌再次點頭，回轉過頭道︰「這次過來，我把這些年攢下來的獎學金都帶過來了。」
林苗笑。
就算他自小到大都有獎學金，可那畢竟是小打小鬧，就算加在一起也沒多少。
「還有我這幾年做項目贊的，」他頓了頓，「加上婚房。」
他笑了笑，「我把它賣了，都給高叔治病。」
林苗動容。
「三姨他們答應了？」
崔斌晃了下腦袋，「賣了我就過來了，還沒回家。」
林苗無語。
合著三姨他們還不知道。
「那錢你還是留著吧，」林苗道︰「你跟淼淼結婚，總不能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吧。」
「我這里還有點，勉強還能用一陣。」
「你，」崔斌訝了下。
林苗笑，「當初要是沒有高叔，那幾年我過得還不知道得多憋屈。」
「如今他這樣，我自然要幫的。」
「不行，這錢得我來出，」早前在老家，高成一個月的藥費就幾乎花空了高家全部積蓄。
這兒可是帝都，只會更貴。
崔斌自覺自己是高家女婿，自家的事他責無旁貸。
「好，你出，」林苗斜他，「我先墊上，你以後來還。」
崔斌想了想，這個方案還是可以接受的。
「給我幾年時間，我一定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