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冷，回去再說，」林健舉著行李，轟攆著，把幾人弄回屋里。
廳里，韓春妮和林棟坐得穩穩。
看到林苗，林棟放下報紙和眼鏡。
「姥爺，姥，我來了，」林苗淡淡招呼。
林棟嗯了聲，見林苗沒有再說的意思，便重又掛上眼鏡。
「姐，你來了，」一直坐在角落的劉丹站起來，笑眯眯的。
目光在她手臂上的大衣上一掃，轉開。
「嗯，」林苗又冷了三分。
對上劉丹，她連表面功夫也不想做。
劉丹一臉受傷，淚水盈盈。
韓春妮立刻皺眉。
「都大學生了，怎麼還這麼沒有禮貌？」
「也不知是學校沒教好，還是就是學不好了。」
韓春妮碎碎念的嘀咕。
林苗忍耐的吸氣。
林霞忙上前，「媽，孩子都那麼大了，有事她們自己就能解決。」
「咱們還是別跟著摻和了。」
韓春妮擰眉。
「就是，」林苗跟著幫腔，「再兩年，孩子們就參加工作了。」
「還能什麼事都指著咱們？」
林敏意有所指。
林丹癟嘴，怯怯低頭。
韓春妮登時心疼了。
「再怎麼大，在這個家里也是孩子。」
林苗別開眼。
要不是林捷堅持，這里她根本就不會來。
林敏拉著林苗去一邊，笑道︰「斌斌知道你要回來，一早就念叨。」
「這不，瞧著凍梨沒了，去給你買去了。」
林苗眼眸彎彎。
「他去多久了？我去迎迎吧。」
「去吧，都有一陣子了，差不多該回來了。」
林敏笑推她。
韓春妮卻不大甘心，嘴角翕翕。
林霞剝了個橘子，塞過去。
「我們單位今年特地去外地買來的，說是味道不錯。」
韓春妮掰了一瓣，塞進嘴里。
一包甜水裹著果肉在嘴里炸開。
她享受的眯了眯眼。
「確實不錯。」
「是吧，」林霞坐去一邊沙發，「我一听說就趕緊弄了幾箱。」
韓春妮贊賞點頭。
這種好事趕早不趕晚。
林霞不著痕跡的把話題轉去晚上吃什麼上。
加上林敏刻意幫腔。
韓春妮心思也跟著轉上去。
劉丹陰沉的盯幾人。
奈何，屋里的都是她長輩。
根本沒人在乎她如何。
劉丹氣得不行，只能去看電視。
另一邊的巷子口，林苗抱著胳膊，歪著腦袋往巷子外看。
羅晏自外而來，步履一如從前那般，淡然矜貴。
林苗急急縮頭，並下意識的往後退，心里希翼羅晏不曾看到。
羅晏薄唇微抿，依照原來速度前行。
林苗小心翼翼的瞥著巷子口，見羅晏沒有過來，登時松了口氣。
轉頭就往林家小院跑。
腳步聲聲，回響在巷子中。
羅晏自牆邊探頭，看著她背影，眸中光線明暗不定。
林苗竄進小院，快速關門。
她背靠門板，急促喘著。
手指不受控制的發抖。
林敏從屋里出來，見只有林苗，詫異。
「斌斌還沒回來？」
「沒呢，」林苗忙擠出點笑，手掌不離門板。
「那可能還得些時候，外面冷，回來吧。「
林敏笑著招手。
「好，」林苗答得軟萌乖巧。
羅晏立在門邊，听著腳步聲遠去，微微抿唇。
林苗跟著林敏進去，十分順手的去扯披著的大衣。
才扯一半，忽然想起羅晏。
身在北地，他竟然只穿單薄毛衣。
想想在帝都，他還穿薄棉大衣。
手指輕輕收緊。
手間，大衣柔軟的觸感傳來。
這料子極其細膩，做工更是精良。
這樣的衣服，便是過幾年，也是不菲的。
林苗摩挲著袖管，仔細端量長短。
羅晏差不多高她一個頭，這衣服差不多也長了那麼多。
她心里閃過念頭。
心也在這瞬間悸動起來。
林敏擱了外套，轉頭見林苗呆怔，登時笑了。
「這孩子，凍傻了，」她招手，「過來把衣服放這兒。」
「哎，你去哪兒？」
林苗往外奔。
林敏急追兩步。
就听院門大力撞上。
林敏住腳，搖頭。
「這孩子，真是毛楞。」
「隨根，」韓春妮撇嘴。
林敏看她一眼，林霞跟她對望。
兩人十分明智的沒有接茬。
林苗急急沖去巷口。
此時，巷外空空蕩蕩。
還哪里有羅晏的身影？
「羅晏，」林苗大聲喊著。
聲音淒淒，在巷子里回蕩。
程家，程逸微微挑眉，看坐在對面的羅晏。
羅晏已起身，走到門邊。
「這會兒出去，怕是不會得你想要的。」
程逸淡淡開口。
「外面太冷了，」羅晏語氣比他還淡。
腳步快而急。
門不輕不重合上，程逸搖頭。
這些孩子，還是年輕啊。
一點風吹草動，就坐不住了。
林苗扶著牆，眼淚一滴滴落下。
那個傻子，這兒有多冷，他又不是不知道。
要是凍個好歹，可怎麼辦？
林苗腦中滾動播放某某低溫下凍掉手指，凍傷四肢的新聞。
那會兒，她事不關己，只當談資听听。
但現在，只一想那傷有可能會在羅晏身上，她的心就如被刀翻來覆去的攪過。
腿跟著沒了力氣。
她扶著牆，軟軟的往下堆萎。
羅晏一個跨步上前，一把抱住她。
林苗轉頭，小臉煞白。
「你怎麼了？」
羅晏焦急無比的盯著她。
林苗緩緩搖頭，借著他力道起身。
羅晏力道十足，手臂沉穩。
林苗一點點把他手臂拉開。
眼眸不經意的掃過。
真好，什麼都沒發生。
「謝謝，」她抖開大衣，送到羅晏跟前。
羅晏抿唇，接過來套上。
林苗淺淺勾唇，越過他，往林家行去。
「苗苗，」羅晏沉聲叫她。
林苗頓了頓，背對他站定。
「我們，真的回不去了，是嗎？「
羅晏聲音很低，好似呢喃。
林苗卻覺字字如鐘罄，聲聲入耳。
幾乎瞬間，就連抬腳的力氣都沒了。
羅晏緩步到她身後，輕搭她肩。
「我，」
林苗劇烈一顫，猶如被電到一般的驚跳起來。
急急奔進林家小院，當啷一聲關上大門。
羅晏望著緊閉的門扉，久久不動。
隔壁，程逸等了好久，也沒等到羅晏進門。
他打開門，探出腦袋。
發現羅晏像個木頭樁子似的杵在巷子中間，手里還拎著件大衣。
他無奈搖頭。
走到跟前。
「走吧，人家都回了。」
他拿了羅晏手里的大衣，搭在羅晏肩頭。
溫暖瞬時襲身，其中還夾雜著殘存的馨香。
程逸回去小院。
羅晏閉了閉眼，有些踉蹌的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