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游湖的畫舫不少,可這般明目張膽歌舞升平的,卻不多見。
畢竟京城里面言官可畏,官家勛貴子弟就算打算找點樂子,也不願意惹禍上身,最後連累自己長輩。這會兒見了這麼艘鼓瑟吹笙的畫舫,誰都覺得有些意思了。
「那是誰家的船啊,」有人就問了。
「好像是宮里的畫舫,」有人眼尖,仔細看了一圈,又搖頭否認,「莫非是哪位長公主的?」
燕國公主是大長公主,她這個輩分的已經沒幾個人會出來走動了。而肅宗的幾個姐妹,倒是都有莊子在京城。
「承志,」有人就喊了,「你來看看,這畫舫是不是哪位長公主府上的?」
黃承志正摟了個小嬌娘吃酒呢,听見有人喊他,頗有些不樂意。出來一看,那畫舫竟然比他的還氣派,心中就更不樂意了。
「管他是哪家公主,」黃承志吩咐船夫,「盡管上去看看。」
他母親昭陽公主,是肅宗唯一的嫡親妹子,還有哪家公主的身份,能比得上他的母親。黃承志的眼里,可從來沒有其他長公主。
「世子,」船上的下人眼楮尖,「對面都是船娘,只怕船上也是小姐夫人,這麼貿然上前,恐怕……」
黃承志倒是有些猶豫了,若是長公主家的少爺公子,他倒是敢得罪。可若是傳出去,說他黃承志欺負婦孺,這個就有些掛不住了。
只是船艙里的狐朋狗友听見了,知道黃承志猶豫了,就開始催促,「承志,莫不是不敢惹人家吧。也是,看那畫舫,只怕來頭不小呢。」
「去,」黃承志經不起攛掇,「給小爺正面撞上前看看,是誰家小娘子,光天化日地出來听曲作樂。」
听說要去正面單挑了,船艙里的狐朋狗友都樂了,「少聰,你猜是哪家長公主?」
「久輝,你怎麼不自己先說啊,」安少聰越發得意了,探出頭看了一眼對面的畫舫,「怎麼看著像大長公主的規制啊,莫非,是燕國公主的畫舫?」
「燕國公主,」孔秀夫對京城的畫舫游船無所不知,也趕緊探出腦袋去看了,「啊喲,真是從來沒有見過的,看這規制,說不定,還真是燕國公主的船。」
「燕國公主?」黃承志在船頭也听見了,趕緊喊停,只是船夫听他的吩咐,卯足勁往那簇新的畫舫身上沖,這會兒即使喊停,也有些停不下來了。
「那如意,如意會不會也在對面,」黃承志這會兒哪里還記得挑刺啊,在他心目里,徐婉如的畫舫再氣派,再囂張跋扈,那都是應該的。
「不會吧,」郭久輝笑著出來,「這做派哪像個閨閣小姐,你沒听見歌姬的聲音嗎,只怕是侯爺帶了人出來。」
黃承志的臉色突然有些落寞,「不是如意?」
「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安少聰唯恐天下不亂,攛掇了黃承志上前。
船夫們听了主家的對話,也知道對面畫舫上的人,非富即貴,可速度一上來,已經不是他們能夠控制的住了。
「世子,小心,」一個船夫喊了一句,「要撞上了。」
黃承志趕緊抓了欄桿,很是緊張地看著對面,心中想著,若是如意,自己就先求饒,再上門賠禮道歉,日後天天纏著她。若是侯爺徐錚,自己也整日上門痴纏,總有遇見如意的一天。
黃承志心里正打著算盤呢,卻听見有女子尖叫,「落水了,二小姐落水了。」
黃承志沒听清哪位小姐,剛听見小姐兩字,就毫不猶豫地跳到水里,朝著船娘圍著的方向去了。
安少聰在後面見了,模了模鼻子,「承志這會兒算是栽了,這萬一不是徐家大小姐呢。」
「听著像是二小姐,」孔秀夫也幫腔了,「他們府里的二小姐,就是清倌姨娘生的那個吧。」
「誰說不是呢,」郭久輝也到了船前,「不過听說長的還可以。」
「昭陽公主不會願意的,」安少聰補了一句。
眾人都默默地看著水里的黃承志,一言不發。好在黃承志的水性不錯,已經找到方向,正上下潛水,打算找人。
對面畫舫上的人,倒是也都出來了,丫鬟婆子們眾星拱月地圍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姑娘,不是徐婉如是誰?
安少聰等人,跟蕭誠去朱雀大道吃酒的時候,在朝天宮附近都見過徐婉如。這會兒一看,果然是她。
「這般白日吃酒听曲的,」郭久輝搖了搖頭,「果然也就只有她了。」
「這般容貌,」安少聰嘆了一口氣,「難怪蕭大哥跟承志都糊涂了,也不知道,承志比起蕭大哥來,又有幾分勝算呢?」
孔秀夫搖了搖頭,「若是沒有落水這一遭,承志的機會大一些,他是皇親國戚,和燕國公主又有血脈關系。可這麼一來,我看好蕭大哥。」
郭久輝倒是一言不發,若是他能繼承爵位,忠順府的大小姐,他一個信國公府的世子,自然也是娶得的。這般容貌,哪個男子見了不心動。
徐婉如吃了兩杯酒,這會兒正面若芙蓉,熊嬤嬤擔心她吹了風,就和珍珠扶了她進去。只留了個小蓮,在船頭指揮船娘撈人。在小蓮眼里,除去徐婉如,誰都不是她主子,所以撈起人來,也有些懶洋洋的。
好在,黃承志很快就撈到徐婉淑了,春日雖然暖和了一些,可在水里泡了這麼會兒,實在凍的不行。
船娘們趕緊拉著黃承志上了畫舫,等腳踏了實地,黃承志才知道,自己救錯了人。這年頭,男女大防的厲害,若是女子落水,救她的只能是骨肉至親。若是外男救了她,這女子的清白就算不保了。除非,這人願意就此娶了她。
黃承志看清楚救上來的人,心里倒是有些厭煩起來了,萬一這人賴上他,他還怎麼娶徐婉如呢。現在宮里的鄧太後一直說,讓他娶了三公主,黃承志一點兒也不願意重蹈父親的舊轍,所以才使勁紈褲,努力荒唐。就盼著三公主見他是個扶不起的劉阿斗,最後改個人選做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