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眠听到這句話，心里多少還是有些怨言的。
不管怎麼樣都好，自己想要留在京市，仿佛都成自己親生母親所不能允許的事。
這等于是什麼意思？
就好像是，古代的時候，自己的母親為了登上高位，完全是可以把自己的孩子拋棄的那種感覺。
盡管蘇眠也知道，這些年，媽媽是真的不容易，為了擺月兌掉以前的困境，她可能是犧牲了很多。
也可能是，她真的愛蔣叔叔。
但感覺和理解，有時候是無法產生共鳴的。
只是，蘇眠也不想隔著手機，硬邦邦爭執什麼，何況蔣繼深還在邊上。
「媽，有什麼事，我這兒忙完了再說吧。」
「你到底是在哪？」
「我在工作室。」
「眠眠，我信你的話，就像相信你的人品一樣，我希望你不要欺騙媽媽。」
蘇眠想著，我現在可不就是睜眼說瞎話，正在欺騙你麼？
不過嘴上還是應付著，「我知道的。」
總算是應付過去了，掛了電話之後，蘇眠明顯是松了一口氣。
邊上那股熱源，又是貼上來，不依不饒，「她讓你走？」
蘇眠，「……」
就知道蔣繼深肯定是听到了。
蘇眠也不說別的，只是保證了自己的決定，「我不準備走，我也不是什麼三歲的小孩子，我媽是我媽，我是我，何況我現在的工作重心，都是在京市這兒。」
「為了工作留下來的？」
蘇眠心微微一麻。
看了一眼蔣繼深，他眸光灼灼，那本來就應該是睥睨全世界的瞳仁里，此刻卻只有一個自己。
她一下子就有些慌了心神，幾乎是下意識就張嘴說︰「…不全是。」
三個字，一出口。
蘇眠自己先是怔忪片刻，隨後，鋪天蓋地而來的，都是不知所措。
因為她知道，這三個字代表了什麼意思。
蔣繼深當然也知道，不同于蘇眠，他卻是欣喜若狂。
不全是。
那麼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為自己。
他顧不上其他的，把蘇眠整個人都圈在懷里，「眠，你是因為我麼？」
蘇眠，「……」
能是不要每次都這樣咄咄逼人，非得要讓自己完全承認。
真的很丟人。
而且她也是會害羞的。
「你先放開我，我餓了。」蘇眠掙扎了兩下，逃避話題。
不過蔣繼深顯然這次沒逼著她，倒是很順從，真的放開了她，「那就等著，我讓人送吃的進來。」
蘇眠想到了什麼，「你不能吃東西，我自己出去吃吧。」
「你穿這樣，大晚上的出去？」
蘇眠低頭一看，又是嘆息一聲，「那我先回虞酒那邊一趟，我把衣服換一下。」
蔣繼深︰「我會讓人把你穿的衣服送過來。」
蘇眠，「……」
他就是不準備讓自己走了。
蘇眠︰「你這兒不方便我留下來過夜，我自己先回去，明天……」
「留在這兒，睡我邊上。」
蔣繼深的口吻，完全就是不容抗拒，大概是怕蘇眠會拒絕，馬上又說︰「如果你敢走，我也不會留在這兒。」
空氣都是髒的，只有蘇眠在自己的身邊，他才會覺得舒服一些。
蘇眠最後還是以，不和病人一般計較，作為妥協的理由。
楊特助已是回了公司，不過蔣繼深的秘書還在這邊，蘇眠要吃的東西，讓秘書親自買回來，當著蔣繼深的面，吃東西，到底還是有些于心不忍。
蘇眠自己吃得差不多了，好心問了一嘴︰「你…是不是挺餓的？」
蔣繼深正在看手機新聞，聞言，抬起頭來，看著她。
蘇眠尷尬地笑了笑，「你不能吃東西，水都不能喝。」又說︰「所以要照顧好自己的胃，之後都得好好養著，別喝咖啡了，也別一工作起來就三餐不定。」
蔣繼深放下手機，見她吃得差不多了，挑眉︰「過來。」
「唔？」
「你是在關心我？過來，說給我听，我應該怎麼做。」
蘇眠，「……」
心卻是想著，蔣繼深，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真的很有做巨嬰的潛質。
但雙腳還是不听話，竟真的朝他走過去，「別一工作起來，就不吃不喝的，你看你現在不就吃苦頭了？」
「不覺得。」
「還不覺得？」
「你在我身邊，怎麼都可以。」
蘇眠，「……」
她忍不住問︰「蔣繼深，你以前沒談過戀愛？」
蔣繼深看了她一眼，「我應該談過？」
情話張嘴就來，而且每一個字都是可以撩動人心，這樣的男人，不是情場老手，難道還是戀愛初級選手麼？
說出去怕是都不會有人相信。
可再想想，他平常，眼高于頂，對旁人都是冷漠無情的樣子。
蘇眠承認，這種反差，每每一想，都是忍不住怦然心動。
到底踫到了蔣繼深這樣的男人，是不是真的注定會成為一場聲勢浩大的劫難？
「我只是覺得，你對女人很有耐心。」
她低聲說︰「至少我從來沒踫到過你這樣的。」
蔣繼深忽然湊近她，「我怎麼樣的？」
「…就，很會說話哄人開心。」
「那你開心麼？」
「……」
「嗯？」
蘇眠別開臉去，偏偏男人的氣息滾燙，盡數噴灑在自己的脖子上，她全身上下，仿佛是每一個毛孔都被燙傷，手心都是濕漉漉的。
其實她也不是這樣…小鳥依人的人。
這麼多年，不都是一個人過來的？
但每一次，踫到蔣繼深，所有小女人的嬌媚，都無法克制從骨子里冒出來。
「眠。」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手上的手機已是直接扔開了，伸手過來，圈住了她的腰，把人往自己的身上抱，「看著我，回答我，你開心麼？」
蘇眠受不了他這樣低沉渾厚的嗓音，在自己的耳邊，全世界所有的聲音都會跟著倒退，消失。
她似乎只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只能听到他的聲音。
她渾身顫抖，十分不自然，「…就，覺得女人听了應該都會心動。」
一出口，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什麼心動啊！
她這不是不打自招麼？
蔣繼深果然很開心，胸口震了兩下，似乎是在笑。
蘇眠怔忪。
幾乎是沒見過蔣繼深笑，她下意識抬起頭來，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俊容。
有瞬間的恍惚。
他本就是眉眼凌厲之人，五官十分出色，但無奈戾氣太重。
讓人不敢輕易靠近，有時候四目相對，都是可以感覺到，他眼底那些濃到化不開的寒霜。
仿佛他天生就是一個不會笑的人。
而現在，他的五官瞬間柔軟了下來，眼底是那些好不防備的歡喜，一直都壓平著的唇角，微微上翹。
蘇眠呼吸都跟著緩慢了一些。
從來都不知道，他笑起來是這樣的。
眼底仿佛是有無數的星光。
她卻是听到了自己心底開花的聲音。
「我從不哄人開心。」
他湊過來，親了親她的小鼻尖，又側臉含住了她的小耳垂，「從來都只有你，我願意哄你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