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明月徑直坐在他的身旁,重重地點了點頭,「你知道?」
「不知,只是你最近一直圍繞著皇帝打轉,瞎猜的而已。」三青猛灌了一口茶,隨即放下了茶杯。
雖然不知道具體的事宜,但是能夠讓莊明月這麼急匆匆來找自己的,肯定不是小事。
莊明月也就放下了防備,將這些天來她調查的結果還有蠱蟲一事事無巨細地講述給他听。
听到最後,三青已經緊緊地蹙住了眉毛,「你要獨自一人調查?」
「不,還有你,一起查。」莊明月語氣堅定。
三青雖然不情不願,但是這事情是關皇帝,是關一國至尊,他既然接下了也就不會怠慢。
這件事的影響不小,莊明月沒有打算隱瞞。有人敢下一次毒,那就有其他人敢下另外一次,為了避免任何一種可能性的發生,他們必須殺雞儆猴。
他們先去的是御醫院,將取出的蠱蟲給首席太醫分析了一通。
太醫模著自己下巴上長長的胡須,臉色很難看,「這蠱蟲雖然傷人,但威力甚微,不能在短時間內影響人的身體。」
這是之前她就得出的答案,對現在的她來說並無作用。
「那太醫您確定,還有另外的毒藥在天盛帝的體內嗎?」莊明月有些急切,月兌口而出。
太醫臉上有些難堪。
天盛帝每日的飲食起居都是他們調配負責的,要是說皇帝身上還有其他的毒,那不就是變相說是他們的失職嗎?
見太醫愣在原地,三青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和善開口︰「不是大人們的職責,只是怕某些心懷不軌之人來使些別的心機。」
太醫也了然點頭,將之前制定的每日食譜拿給了兩人。
「這是太醫院所定,絕對沒有任何問題。你們要是調查的話可以去御膳房問問,看看他們有沒有違規加些別的藥材。」
莊明月接過了泛黃的宣紙單子,朝他告謝之後迅速離開。
御膳房。
「大人,咱們真的全是按太醫院定的來,絕對不敢造次啊!」掌勺大廚渾身肥肉顫抖地厲害,幾乎要跪在莊明月的面前。
莊明月則擺擺手,將他拉起︰「知道你們不敢,可萬一是有有心之人下毒的呢?」
「這……」
「每日的殘羹你們還留著嗎?拿出來給我看看吧。」莊明月剛說完,立馬有人將天盛帝每日的殘羹剩飯端出。
她給三青使了個眼色,後者立馬拿出銀針來鑒定。
一道道菜的鑒定結果都是無毒,眼見著只剩下最後一道,眾人都有些氣餒了。
可是就在這時,三青驚呼了一聲︰「就是這個!」
果不其然,淡色銀針的枕頭已經變黑了許多,還有向上蔓延的跡象!
莊明月連忙走近,不解道︰「能看出是哪樣的毒嗎?」
「對照著單子,應該是這種野菜。」
大廚也連忙趕過來,一口咬定這菜不是他們御膳房的。
自此,真相算是水落石出。
天盛帝身上不僅有蠱蟲的殘害,還有劇毒
的不知名野菜侵蝕。
了解了菜種,調查也就方便了許多。
三青描摹了一遍野菜的樣式,分發下去讓所有的宮人停止手頭的工作,用盡全力去搜查野菜的出處。
不出半天,就有宮人有了發現。
位于御膳房不遠處的西北角冷宮後院,正巧種植著一片這樣的野菜地。
听聞了消息,莊明月匆忙趕去。
冷宮這地方都是荒涼偏僻的,以至于從莊明月進門到正殿連一個服侍的宮女都沒有。
只見邊側的臥室,一個婦人正端坐在床上,雖然容顏未老,但頭發散亂無比,活生生一個棄婦的模樣。
莊明月來的路上听嘴碎的宮女們說過,冷宮中的這個後宮婦人叫梅隴玉,被皇上貶到這里已經數年了,神智偶爾也會有些不清醒。
糾結了一下,莊明月還是試探著走近,輕喚了一聲︰「梅隴玉?」
聞言,那婦人立馬抬起頭來,死死地盯著莊明月,直到將她盯得背後發毛後才緩緩開口︰「你是來接我的麼?」
「接你?」莊明月緊皺眉頭。
「不是就滾吧。」梅隴玉冷著臉,惡狠狠地說道。
看起來不是個善茬,可是莊明月絲毫不怕︰「你身後那一片野菜地,種植的可都是劇毒的毒草材,你可知錯?」
「呵,哪又如何。」梅隴玉伸向發梢的手頓了頓,隨即冷笑。
毒殺皇帝是何等的後果,她如果不知。
「你認罪嗎?」不知怎的,莊明月有些怔松,艱難開口。
「認啊,難不成還有否認的余地,你們不是都抓到證據了嗎?」梅隴玉嗤笑了一聲,懶懶地躺回了座椅上。
莊明月和三青互看一眼,眼中都有些難以言喻。
就這麼簡單地結案了?如果背後還有什麼隱情呢?
三青按了按她的肩膀,徑直走到了梅隴玉的面前,一字一頓道︰「有什麼冤情可以向我們陳詞,宮內絕對不會願望任何一個好人。」
「呵?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我的兒子就是死在了天盛帝的手下,難道他就不冤枉嗎?
你們現在說的好听,可真相真的那麼重要嗎?說了之後也是一樣的結果,不說也罷。」梅隴玉的情緒不知怎麼被激起了,指著三青肩膀顫抖地厲害。
三青有些無言,莊明月卻捕捉到了關鍵字。
兒子?
棄妃的兒子不也就是皇帝的兒子嗎?是皇上殺的?
心中不解,小心翼翼地蹲在了梅隴玉的面前︰「您可以給我說說嗎?或許我能幫你些。」
即使知道對于十幾年前,甚至牽扯上皇帝的案子她更多的是無力,可她還是忍不住地探尋。
梅隴玉看著面前小小的人,突然有些心軟了。
或許是積壓心底多年的仇恨,又或許是多年無人情愫的寂寞,她最終還是松動了。
緩緩闔上了雙眼,片刻後又睜眼緊緊凝視著前方。
「我們曾經也是幸福的……可是偏偏有幾個賤妃看不慣我的孩兒,給皇帝吹了無數的枕邊風,再加上我家失勢。孩兒只
是數月而已,他居然就把我貶我冷宮,還殘忍地把孩兒賜死了!」
「他怎能如此昏庸!」
「我以為在他的掌控之下這世道是不能長久的,可是听聞現在的朝堂風氣很好,百姓的日子也是蒸蒸日上,我心里過不去!」
莊明月擰著眉毛,听著這些不為人知地宮廷辛秘,心里五味雜陳。
梅隴玉還想要再說些什麼,她卻適時地打斷了,「您懷恨在心,所以利用身後的野菜給天盛帝下藥,想要早日讓聖上歸西?」
「是。」梅隴玉眉宇冷淡。
「你有想過後果嗎?」莊明月雙拳緊握。
「當然想過!」梅隴玉面露得意之色,「到時候這國家就會被其他國家給吞並,讓整個國家陪葬,也算是給我早夭的兒子一個交代了。」
一瞬間,嗜血的氣氛在眾人的身邊籠罩,莊明月的指尖忍不住打顫。
幸好他們發現得及時阻止得早,否則還真不知道鬧成什麼樣的大禍事呢!
要是真的像梅隴玉口中說的那樣,那數千萬的血肉將葬身,無數的生靈也會被屠殺。
「這天下的命,甚至還沒有你尚未出生的兒子的命重要?」莊明月的指甲緊緊地陷入了肉里,語氣掙扎。
梅隴玉頓了一下,立馬道︰「是!我就是用這天下陪葬,陪我兒子一個盛大的葬禮。」
想到這里,她突然歡欣地笑了出來,滿心都是愉悅和期待。
但只有莊明月看出,她已經瘋了。
想到這樣的血肉成河,她突然了然了。
這樣的人,她犯不著同情!
「叫人來,壓下去吧!」莊明月大手一揮,原本埋伏在兩側的侍衛齊刷刷涌來抓住了梅隴玉。
梅隴玉看著眼前聚集的眾人,眼底狠惡,「臭婆娘,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你有本事就抓啊,皇帝現在身體就是個病秧子,撐不了多久的!」
莊明月轉過身去,背對著她,果斷道︰「帶下去,關入天牢!」
「是!」
身後傳來鎖鏈與地板踫撞的掙扎聲,很快又陷入了平靜,梅隴玉四肢都被套上了鎖鏈,正豬狗不如地被人拖出去。
在奄奄一息之時,她還忍不住笑道︰「放棄吧!這已經是定局了,而我也要早日去黃泉路上看看我兒子的笑臉了。」
咆哮聲越來越遠,直到在遠方宮牆中的最後一道回音消失……
三青感覺到心口有些悶悶地,像是有什麼東西空了一塊。
莊明月自然比他好不了多少,但還是努力噙著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該走了,天盛帝還在等著我們倆個的好消息!」
三青抬頭,眼前女子洋溢的笑容就撞進了他的眼瞳里,心里倏忽緩解了很多。
他重重地點點頭,隨身跟在莊明月的身後。
這里離養心殿不遠,大大小小的密探也早就已經將消息傳入了天盛帝的耳里。
所以等到莊明月踏入大門時,天盛帝早就已經了解了事情的所有真相。
「參見……」莊明月和三青正好行禮,卻被一個聲音給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