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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更看謀略稱帷幄

寒月聞言便知事已成,她嫣然一笑,「我們小主確有一件小事需要麻煩道長。」

時至春暖花開之際,大越宮內便要進行祭拜禱告之禮。此禮與祭天不同,文武百官並不用到場。只是在皇宮內舉行簡單的儀式,由皇帝帶領皇後及眾妃嬪至星儀台,焚香禱告,靜听觀星使的測言便是。

眾人皆身著特定的禱告典服,典服皆是以墨色為底的廣袖衣袍,以紅色滾邊為飾。皇帝的袍面是以金線繡成的飛龍,皇後的袍面是以金線繡成的鸞鳳,而妃嬪們的袍面則是以銀線繡成的百鳥。腰際盤皆系以白玉為綴的朱紅革帶。莊重之余,又顯皇家氣派。

星儀台前的空地上安置好了香燭台,觀星使帶領著副使及小使們早早地就在台前候著了。

吉時已到,皇帝與皇後先後上前進香,一眾妃嬪們隨立在後。天機道長因被皇帝信奉為神人,所以此次也特許其參加。進香儀式完畢後,就是由觀星使向上天禱告而後為新一年的國運測言。

「紫微帝星正居于北空,大放光芒,其余諸曜皆各安其位隨著帝星分布于十二宮中。由此看來,我大越必將繁榮昌盛、長治久安。」觀星使恭敬地說道。

皇帝一听此測言,露出了十分滿意的笑容來。皇後微笑著說道,「皇上天命所歸,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身後的眾妃嬪也異口同聲地行禮說道。

皇帝此刻正沉浸于喜悅之中,觀星使突然上前一步,有些惶恐地說道,「微臣還有一要事要稟報。」

觀星使突兀的進言打斷了皇帝的思緒,不過皇帝並未怪罪,他側目看向觀星使問道,「哦?是何事?愛卿但說無妨。」

觀星使抬起頭,他的目光迅速與妍淑妃的目光交接了一下,不過很快便移開了視線,隨即,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柳沅芷所在之處。

寒月見著,她的嘴角幾不可見地一彎,「小主,您的鬢發有些亂了。」

柳沅芷聞言,神色平靜一如往常。她忽然抬起手來,好似不經意地撫了一下鬢發,而後微笑地直視著觀星使。

這一眼若是不瞧還好,現在一瞧,卻是使得觀星使一下子慌了神,他的眼皮竟不住地「突突突」地直跳。他一眼就認出柳沅芷那手上系著的鏈子,正是他當年親自畫好圖樣,特意命人精心打造後贈與他妻子的。

觀星使已年逾四十,卻一直膝下無子。因與結發妻子伉儷情深,又一直不願納妾。如今她的妻子竟是奇跡般的有孕了,經大夫診斷看來還是個男嬰。這對觀星使來說無異于天大的喜事,自此後他對他的這個妻子更是視若珍寶。

這……這是……觀星使感覺自己被人捏住了軟肋,不禁冷汗直流,心中搖擺不定起來。他十分地清楚,柳沅芷這是在以她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做要挾。他原本就要說出口的話,此時卻也一下子哽在了喉中,進退不得。

都怪自己當初一時財迷心竅,觀星使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萬般悔恨。還以為自己與妍淑妃行事極其小心,卻不料早已被人知曉,如今還落得個被要挾的下場。

觀星使心中快速盤算著,若是自己不依言照做,按妍淑妃那個狠厲的手段,定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可是若是做了,那妻子可就危險了。後宮女子有多可怕,他不是沒見識過。與自己妻子和孩子的命比起來,自己就算不得什麼了。他咬了咬牙,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觀星使腦子轉得飛快,片刻便友重新想好了一番說辭,「微臣今日見到東邊天空有金光一閃而過,依微臣看,此乃大吉之兆。一定是皇上您的功德感動了上天,才會天降祥瑞。」

觀星使說完就一直低著頭,不敢看妍淑妃,他能想象得到妍淑妃現在的臉色該有多可怕多猙獰多扭曲。

「噢喲,那可真是巧了。」天機道長此時突然出言說道,他手執一柄拂塵,悠悠走上前來,一派高深莫測的樣子,「啟稟皇上,貧道近日夜觀星象,竟觀得了文曲星下凡之兆。」

天機道長說完就轉頭看向觀星使,「不知觀星使所說的吉相,可是與貧道所觀的有關啊?」

觀星使聞言臉上一僵,他向來看不慣天機道長這般故弄玄虛之人,可是此刻卻顧不得這麼多了,他也不敢多語,忙點頭連連稱是。

皇帝聞言後不禁開懷笑道,「哈哈哈,好,金光閃現,文曲星下凡,看來上天果真待朕不薄啊!哈哈哈……」

「姐姐,你這是怎麼了?」阮明庭忽然驚呼道。

眾人聞聲瞧去,只見阮明庭身旁的柳沅芷是一副惡心難忍,不斷作嘔的樣子。

皇帝也被驚動了,他向這邊看來,「怎麼了?發生何事了?」

阮明庭一臉驚慌與擔憂,「回皇上,臣妾也不知道姐姐是怎麼了,突然就吐了起來。」

妍淑妃冷哼了一聲,「洛美人還真是會挑地方啊,竟在星儀台前吐了起來。小心污了這神聖的星儀台,落得個不敬上天的罪名。」

皇帝聞言皺了皺眉,也懶得去呵斥妍淑妃,轉而對小連子吩咐道,「快去將太醫令給朕宣來。」

柳沅芷隨即便被扶進了離星儀台最近的天樞閣內歇息,見皇帝如此緊張的模樣,一眾人也無人敢離去,不管是情願還是不情願,皆是陪著去了天樞閣。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回皇上、皇後娘娘,洛美人已有兩個月的身孕了。」太醫令此言一出,好比一石激起千層浪。

與柳沅芷交好的妃嬪們自是為其高興,而其余人的臉上則是羨慕、嫉妒、憤恨的應有盡有。皇後自听到這個消息起就始終保持著得體的微笑,讓人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天機道長方才剛說有文曲星降世,這邊柳沅芷就有孕了,不禁讓人聯想起二者的關系來。

自十皇子出生後,宮中已有數年沒有過妃嬪有孕的喜事了。皇帝以為是他老了

,自然也就不再抱有希望。如今柳沅芷卻懷孕了,而且這孩子還有可能是文曲星降世。思及此處,皇帝又怎能不激動,他上前握住了柳沅芷的玉手,他的一雙手因為激動都有些微微地顫抖,「好,好,芷兒。」

「恭喜皇上,恭喜洛美人。」眾人齊聲說道,其中當然也不乏許多口是心非的人。

「朕明日便下旨晉你為修儀,為鉤弋宮主位,賜居瑤光殿。」皇帝此話一說,對于眾妃嬪而言,無異于是另一個驚雷。柳沅芷剛被冊封為洛美人沒多久,就因有孕又要晉升為修儀。她進宮一年多,就爬到了他人進宮多年、甚至一輩子都爬不到的位子九嬪之一!到了九嬪可就離一品妃位只有一步之遙了。如此榮寵怎能不讓人艷羨眼紅?

妍淑妃心中恨極,自己此番非但沒能扳倒柳沅芷,反倒還看著她穩步高升、位居九嬪。妍淑妃雙眼死死盯著柳沅芷,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一般,一口氣更是堵在了心口處,一下子竟連頭都覺得有些眩暈。

天機道長見時機已經成熟,便上前說道,「啟稟皇上,貧道方才算了一下,這癸巳年生人與文曲星相沖,若想保得文曲星,怕是要令這宮中所有癸巳年生的人都遠離洛美人。」

皇帝思索了片刻,「這有何難的,小連子。」

「是。奴才這就去辦。」連總管應了話便退了下去。

這時不知誰說了一句,「妍淑妃不就是癸巳年生的嗎?」

妍淑妃一道凌厲的目光掃去,一時之間也沒看清楚到底是誰說的話,眾人卻是被那目光所懾,都戰戰兢兢地低下了頭。

皇帝看了看妍淑妃,又想了會兒,而後對她說道,「妍淑妃,這幾個月你就待在重華宮里,沒事就盡量不要出來了。」

妍淑妃一臉難以置信地望向皇帝,「皇上,您竟然為了一個四品嬪妃這樣對待臣妾?」她氣得眼楮都猩紅了,那堵在心口的一口氣突然沒提上來。她兩眼一翻,竟直接氣暈了過去。

麗充容嘲諷地睨了一眼妍淑妃,終于滿意地呼出了一口氣來。

兩日的光景,鉤弋宮主殿瑤光殿就已被布置妥當。殿中的一應擺設,大到桌椅屏風,小到掛飾器具,皆是難得一見的上乘用料,大多以玉石及紫檀為主,精致貴重卻並不落俗套,反而顯得古樸典雅。皇帝吩咐下來的事情,宮闈局的人自然盡心盡力準備著,主事的內侍與嬤嬤更是親自前來查看了好幾番,就生怕底下的人做事有疏漏,還有哪里做的不夠妥當的,到時惹惱了將要入住的這位主子娘娘可就大事不好了。

柳沅芷入住瑤光殿一日後,本應按規矩進行冊封儀式,但皇帝顧念她的身子,便就下令免去了以往繁復的縟節,就極其簡單地行了冊封禮,受了寶印和寶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咨爾美人柳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順,雍和粹純,性行溫良,克嫻內則,淑德含章。茲進封爾為修儀。欽哉!」連總管朗聲朝眾人宣讀著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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