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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二月初二龍抬頭

二月二,龍抬頭;大倉滿,小倉流。龍,在大越人的心中有著極其崇高的地位,龍是天子的象征,是祥瑞之物,更是和風化雨的主宰。所以在大越,每當春龍節到來時,上至皇家,下至平民百都要進行大規模的祭祀儀式。

民間在這天早晨要引田龍。家家戶戶打著燈籠到井邊或河邊挑水,回到家之後點燈、燒香、上供,並且要吃面條、炸油糕、爆玉米花,寓意挑龍頭、吃龍膽、金豆開花以示吉利祥慶。而皇家,則要秉承皇娘送飯,御駕親耕的習俗,舉辦祭祀先農和皇帝親耕的祭祀典禮。

這日寅時天未亮,南宮便帶著寒月一同乘坐馬車出門了。南宮因體貼蘇煙懷有身孕不宜舟車勞頓,便上請帝後,帝後準其在家休養,故只有寒月與南宮二人前去參加祭祀大典。

南宮今日一身玄黑色五抓蟒袍,腰束鎏金瓖玉帶,頭戴赤金冠,英俊挺立,王者之氣甚是逼人。寒月一襲紅色繡鳳翟衣,疏了一個朝天髻,發冠上戴著一枚瑪瑙點翠鎏金花鈿,左右各簪一支鳳餃珠流蘇金步搖,整個人端莊明艷,雍容華貴。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馬車便到達了郊外舉行祭祀大典的地方。遠遠望去,已經有不少官員命婦都到了,此刻正互相寒暄著。南宮和寒月二人下了馬車,並肩向前走去,身旁的官員與命婦見了紛紛低頭行禮。

「五弟、七弟。」見到長身玉立在隊伍前頭的南宮珩與南宮二人,南宮走上前去說道。

「四哥、四嫂。」二人向南宮與寒月作揖。寒月站在南宮身邊回禮。

寒月抬眼瞧去,南宮身著一襲雅竹暗紋的素色長袍,以一相同紋路的發帶束發。他面容柔和,嘴角噙著淡淡的微笑,依舊是一派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模樣。

再看邊上的南宮珩,他今日倒是一反平日里喜著深色衣服的常態,穿了一襲荼白色的廣袖長袍,衣襟與袖口皆以月白色的絲線繡著流雲紋,原本隱隱約約的流雲紋在陽光的折射下顯得熠熠生輝。他的墨發以一根純色白玉簪固定,三千發絲披散在身後,整個人看上去蕭蕭肅肅,爽朗清舉,岩岩若孤松之獨立,巍峨若玉山之風骨。

他廣袖與衣擺隨風飄蕩,白衣勝雪,仿若畫卷,竟有幾分清逸出塵之態,真是俊雅至極。這般的南宮珩與寒月記憶中她第一次見到的模樣是如此不同,寒月看著他不免愣神。

南宮珩注意到寒月向他投來的目光,他轉而注視著她,微微一笑。寒月被他這突如其來地一眼一看,頓覺自己失禮,頗有些不好意思,便急忙轉開了目光。

南宮珩收回目光,轉向南宮,似是有些疑惑地問道,「今日蘇側妃怎麼沒有一同前來?」

南宮解釋道,「煙兒有孕在身,祭祀禮又頗為冗長,我怕她身子受不住,便留她在府里休息了。」

南宮珩笑了笑,悠悠說道,「這祭祀禮確實勞累辛苦,四哥想得很是周到。」他說完,迅速瞥了一眼寒月。

寒月在南宮身旁听著他們的對話,默不作聲。南宮待蘇煙的好,在寒月看來已是稀松平常了,心多酸幾次,也就習慣到麻木了。

「好了,祭祀大典快要開始了。」南宮看著前方的祭壇說道,眾人聞言皆是規矩地站回了自己的位置,斂色莊重起來。

日出前七刻,春正月天地合祀

祭祀大典便要開始。官員命婦們按品階高低由前至後站立在左右兩旁,望之十分莊嚴肅穆。鳴太和鐘,鐘聲悠揚,余聲傳遍了整個帝都,鐘聲止,鼓樂聲起,帝後起駕步行至祭壇。

祭壇建在皇城郊外七里處,華亭山山腳下的一方空地上。祭壇共設有七組神位,每組神位外都籠有天青緞子的神幄,一陣風吹來,帷幄隨風飄揚,朦朦朧朧,讓人看不真切,增添了幾分神秘之感,縹緲如神境。一層祭壇設有皇天龍神牌位,二層設有日月星辰和風雨雲雷牌位。祭壇正南台階下東西兩側,陳設著編磬、編鐘、鐘等樂器,排列整齊,肅穆壯觀。

隨著一聲令下,內侍們魚貫而入,將祭祀所用的整牛、整羊、整豕、酒、果、菜肴等供品端上,放置神位前。牲口要用二十八頭牛,三十三只羊,三十四只豬,兩只鹿,十二只兔。酒水要用九丹金液、紫紅華英、太清紅雲、蒲桃酒、千里酒、桑落酒、縹醪酒、河東酒、菊花酒等九款名酒。各種禮器共計七百余件。

皇帝一襲明黃團繡九龍袍,皇後一襲橙黃鳳凰于飛鳳袍,攜手款款而來。眾人垂首凝眸,屏息而立,偌大的祭祀場地,無一絲聲響。

帝後相攜,由祭壇左方進入至中層平台拜位,燔柴爐,焚香,敬神,迎神,奏始平之章之樂。繼而帝後對上天諸神行三跪九叩禮,百官命婦皆隨著行叩拜禮。

帝後奠玉帛,奏景平之章之樂。進俎,奏咸平之章之樂。行初獻禮,奏奉平之章之樂,舞干戚之舞。行亞獻禮,奏嘉平之章之樂,舞羽龠之舞,眾人復行三拜九叩之禮。行終獻禮,奏永平之章之樂,眾人再行三拜九叩之禮。撤饌,奏熙平之之樂。送神,奏清平之章之樂,眾人隨帝後終行三跪九拜禮。望燎,焚燒祭品,奏佑平之章之樂。一場聲勢浩大的祭祀大典至此結束。

寒月是第一次參加這樣浩大鋪張的皇家祭祀典禮,冗長繁瑣的的儀式下來竟用個把時辰,寒月在隊伍中站著早已是香汗淋灕。儀式進行到半途時,她瞧見有些許女眷都與自己一樣,皆已體力不支,搖搖晃晃起來,但憑毅力勉強支撐這身體,不讓自己倒下。在祭祀過程中無人敢動一分、敢發出一點聲音,哪怕是咳嗽一聲都不可,因為若是被人發現,這可是大不敬之罪,是要被殺頭的大罪。

儀式結束後,南宮走到寒月身邊,看到寒月略顯蒼白的臉,關心道,「月兒,你可還支撐得住?」

寒月抬手,用帕子稍稍掖了掖額頭的汗珠,「王爺放心,臣妾還支撐得住。」

「那就好,若是實在累了就跟我說,千萬別硬撐著。」南宮道。

「嗯。」寒月听了南宮的話語,心中微微一暖。

「每年此時的儀式都要用上大半日的時間,祭祀之後,百官命婦需跟著父皇母後一同去田間耕地,而後女眷們還要與母後一起去送飯、喂春蠶,以示對農業、對百姓、乃至對整個國家的重視。」南宮邊走邊向寒月介紹著,不知不覺已走到了田間。

日頭高上,遠處青山環抱,只是因為尚在早春時節,並無多少綠意。大塊大塊的田地一隴接著一隴,遠遠望去仿佛漫無邊際,寒月站在田野中,方覺天地的廣闊,自身的渺小。

農田周圍已圍有不少百姓農民觀禮,見聖駕已至,皆跪下行禮,山呼萬歲。

司鑼、司鼓、司版、司笛、司笙、司簫共三十六人,樂工

共十四名,已于隴間列陣,口中喝唱著︰三種黎白黃,稷粟堅好碩且香,糜芑大穗盈尺長,五菽五豆充壟場。

皇帝在內侍王公公的攙扶下走到田間行耕藉禮,身後五色彩旗招隨行,接著百官同行。皇帝左手執耒,右手執鞭,絲鞭和犁杖皆刻有黃色龍紋,耆老二人牽著黃色的小牛,另有兩個農夫幫著皇帝扶犁。而後,皇帝扶犁杖來回耕地三趟,府丞奉青箱,侍郎播種,耆老隨覆。皇帝耕完地後由尚書執耒耜,府尹執鞭,北面跪以進,三公五推,卿諸侯九推。

這邊,皇帝帶著百官男眷于田間耕地,另一邊,皇後則帶領命婦女眷于田間設有彩旗的棚內贈飯,喂春蠶。

回到馬車上已經午時,這半天站下來,寒月只覺腰酸背痛、饑腸轆轆。可是此時她卻顧不得自己,而是忙著去關心南宮。

南宮靠在馬車的織錦軟靠墊上,寒月正拿著帕子為他拭汗,「王爺辛苦了,半日下來想必是餓了,臣妾早上囑咐廚房備了些小粥點心,王爺先用些墊墊饑。」說著,伸手去取放在馬車一角的食盒。

食盒一打開,一陣香味便撲鼻而來。精致的白瓷小碗里盛著紅棗桂圓粥,碧瓷盤上放著山藥糕、一口酥、豌豆黃、桂花糖糕等幾款糕點。寒月取出小碗送至南宮面前,「王爺先用點紅棗桂圓粥暖暖胃。」

南宮看著寒月溫柔一笑,伸手接過道,「月兒果真賢良淑德,你自己也趕緊用些,別餓著了。」

一個時辰後馬車回到了景王府,南宮將寒月送至涵玉軒,便道,「今日你受累了,趕緊去歇息吧。晚上就不用等我了,我會在煙閣用膳。」

雖然明知是意料中事,也告誡過自己無數次要習慣,可是听到南宮說出這句話的一剎那,寒月的心還是忍不住失望了,長長的睫毛不由微微一顫,「謝王爺體恤。」

送走南宮後,寒月在軟塌上躺下,始覺疲憊不堪,無力再想其他,不消一會兒便睡去了。

「煙兒。」南宮大步跨進煙閣里屋。此時蘇煙正倚在榻上享用著青梅。青梅本是尋常之物,可是這個時節的青梅卻是稀罕得緊。這一籮青梅可是南宮花了大量人力財力為其尋來的。

蘇煙見著南宮,方欲起身行禮,就被南宮制止了,「我說了多少次了,你懷著身孕不必如此多禮。」

「王爺對妾身好是妾身的福分,可是妾身覺著這禮不可廢,要是被人閑話了……」蘇煙嬌滴滴地說道。

「本王說的有誰敢閑話。」南宮說著,威嚴地掃視了屋內一圈,目及之處,所有人都喏喏地低下了頭。

「來,快讓我听听我們的兒子。」南宮說著將頭輕輕放在了蘇煙的肚子上側耳傾听著。

蘇煙見南宮著模樣,莞爾一笑,「王爺,這孩子現在才多大啊,哪里听得出什麼呢。」她伸出手,輕柔地撫模著南宮的發絲,頓了一頓說道,「王爺,倘若這孩子不是兒子,是個女兒呢?」

南宮聞言抬起了頭,含情脈脈地看著蘇煙,眼中有柔情萬種,如脈脈春風,能將冰雪消融。南宮雙手不禁緊緊握住了蘇煙的雙手,「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只要是我們倆的孩子,我很喜歡。」

蘇煙點了點頭,她看著南宮堅定地目光,心中甜似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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