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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五章 桃之夭夭(五)

「來了?這幾日還好嗎?」溫蒼星眸閃耀,看著她,笑著說。

仿佛她只是去鄉間玩樂了幾日。

竟然完全不像是差一點點就天人永隔。

幼薇滿是埋怨地望了他一眼,止住抽泣,突然抽出玉帶劍,一陣揮舞。

玉帶劍削鐵如泥,瞬間溫蒼便解開了鐵鏈的束縛,墜落下去。

幼薇走進鐵柵欄,輕輕將他扶起來,說︰「忍著點。」

溫蒼點點頭。

幼薇抽出一只手,輕柔地將他背上拴住琵琶骨的兩個鐵鉤子解了下來。

霎時便是血流不止,濺了幼薇一身。

雪緞上星星點點的都是心頭血。

雖然她動作已是和緩到不能再和緩了,溫蒼也沒有驚呼出聲,可她明白這苦楚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他一定是為了讓她寬心。

「你隨身的那些藥呢?可還在身上?」幼薇克制著自己,柔聲問道。

溫蒼看著她,又點了點頭。

幼薇也顧不得男女大防,從他懷里取出幾個瓶瓶罐罐來。

「哪個是止血的?」她實在是分不清哪個是哪個。

「那個琉璃雕花的便是。」溫蒼倒還是不疾不徐,緩緩地說道。

仿佛這血都是從別人身上流出來的。

不,若是從別人身上流出來的,他應該還會急切幾分。

幼薇飛快地打開琉璃瓶,倒出一把白色粉末,蓋在溫蒼的傷口上。

粉散血收,果然是溫家祖傳的靈藥,見效奇快。

然後又服下了兩顆可以續命的靈藥。

「走得動嗎?」幼薇看著溫蒼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著實心疼不已。

溫蒼又是一笑,說道︰「都是些皮肉傷,不礙事的。況且,受傷最輕的應該就是這兩條腿了。」

幼薇點點頭,立刻扶起他,快步往外走。

夜色微涼,幼薇覺得胸前似有清風拂過,胸中塊壘也漸漸消了。

出了角門,早就有一輛馬車等在那里。

溫蒼道︰「我來趕車吧。」

幼薇搖搖頭,將他往車廂里推了一下,說道︰「你受了這麼多折磨,武功一時也不能恢復,哪里還能讓你趕車?」

溫蒼輕笑一聲,上下打量了一下幼薇,說道︰「我雖然不是銅皮鐵骨,可是這些折辱也能吞得下,況且……難道你想穿成這樣趕車?」

幼薇這才發覺自己仍是穿著齊胸儒裙。

所幸晰兒早就替他們備下了換洗的衣物,就放在車里。

只需片刻就能從當朝長公主變身成為江湖兒女。

幼薇揀出一件墨色的披風,蓋在溫蒼身上,說道︰「好,你先趕一會兒,我換了衣服就來替你。」

他二人乘著馬車,瞬間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周遭樹木上的蟬聲連成一片,隨著那濺起的煙塵綿延不絕。

換防的時辰一到,朱雀七宿中另外幾個人便知道了同伴中了招,被人點住了穴道。

七人齊齊整整地趕往王忠的房間。

王忠此前小飲了幾杯,而酒里早就被摻了東西,下肚之後不多時就昏睡不起。

那七人只能分頭行事,一撥人留在王忠身邊設法將他弄醒,另外的人再兵分兩路,先要去保護皇上,也得查看一下牢里的犯人。

鬼金羊先是噴水,又是掐虎口都不頂用,最後只能冒險施針。

幾針下去,王忠終于醒過來了。

「你怎麼在這兒?」王忠還昏著頭,眯著眼楮看到鬼金羊他們幾個圍著他團團轉。

鬼金羊道︰「大人,大事不好了!」

王忠被他一嚇,神智瞬間清醒,同時感覺到周身都是針扎一樣地疼。

他不禁「哎呦!」一聲喊了出來。

「大人,您沒事吧?」

「方才是不是下手太狠了?」

「不怪我啊!若不是如此,大人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呢。」

王忠看著他們七嘴八舌的樣子,氣不打一出來,吼道︰「別說了!到底出了什麼事?」

「啟稟大人,我們換防的時候發現兄弟們都被點了穴。長公主和溫公子已經不見了蹤影……」鬼金羊瑟瑟發抖地說。

「你說什麼?!」

王忠猛然站起身,隨後一掌劈了過去。

鬼金羊不躲不閃,臉面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掌。

鼻血霎時便流了出來。

他不敢擦拭,連忙跪了下來,不停地磕頭。

其他幾人也都跪倒。

王忠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恨不得馬上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結果了這幾個沒用的東西的性命。

「那皇上呢?」王忠稍稍平復了一下心緒,問道。

事已至此,趕快想想怎麼補救吧!

鬼金羊道︰「張月鹿悄悄進皇上寢殿看了一眼,皇上還睡著,而且睡得很熟。可是,皇上身邊似乎是多了一個人……」

王忠心中稍感安慰,看來只是溫蒼逃了,長公主還留在此地。

但他仍然怒道︰「誰給你們的膽子?竟然敢偷潛入皇上的寢殿?都不要命了嗎?」

「奴婢知罪!只因事發突然,大人您又喚不醒,我們身為暗衛,負有保護聖駕的重任,不得不去確認一下皇上是否安然無恙。」張月鹿磕頭如搗蒜,急切地道。

王忠斜了他們一眼,說道︰「到處都找過長公主了?」

鬼金羊道︰「找遍了,可還是沒有長公主的蹤影。奴才們在長公主所住的那棟樓里還見到了奄奄一息的晰兒,就只剩一口氣了,所幸救了下來應該還能活命。」

「奄奄一息?」王忠難以置信地道︰「你是說晰兒?怎麼會這樣?」

鬼金羊道︰「奴才們也不知。奴才們趕到的時候,晰兒已經倒在血泊里了,背後直直地被人插了一刀。只差半寸就直接傷到心脈了,即便這樣也險些因為流血過多而救不活了。現在翼火蛇在看顧著她呢。」

王忠突然想起之前在院子里與朦兒相見的情形,便問道︰「只有晰兒一個人?朦兒呢?」

眾人面面相覷,說道︰「並未尋到朦兒的下落。」

「不好!」王忠急得一拍大腿,起身便往出走。

眾人仍然跪著,此時是站也不是,起也不是。

王忠飛快地趕到皇上的寢殿門外,先是按耐住急迫的心情,側耳听了听動靜。

寢殿內可謂是安靜異常。

「皇上,皇上。」王忠鼓起勇氣輕輕喊了兩聲。

無人回應。

「皇上,出事了!」王忠不得不提高了音調。

還是無人回應。

王忠深吸了一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

他服侍皇上多年,可是皇上是習武之人,向來省事,不喜歡太多的服侍,所以他也從來不敢不經傳喚就貿然踏足皇上的寢殿。

蠟燭已經燃盡了,整間屋子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王忠不得不再取出一支蠟燭點上,緩緩地走近皇上的床榻。

一床錦被嚴絲合縫地覆蓋著兩個人,像是潛藏著什麼秘密。

王忠人雖然走近了,卻不敢抬頭了,只能再喊了幾聲「皇上」。

可是皇上睡得前所未有的沉,竟然一點都不為所動。

王忠沒法子,只能再次鼓起勇氣,抬頭看去。

這一看,他的五髒六腑都要碎裂了。

眼前突然浮現自己被皇上五馬分尸的景象……

皇上懷里抱著的不正是朦兒嗎?

可是長公主呢?長公主真的不見了!

王忠簡直要把自己一口牙全都咬碎。

他暗暗地在心里咒罵道︰「朦兒這個賤婢!竟然敢爬上龍床!難道早就起了當主子的異心了嗎?難不成真是狐狸變的?取名字也算沒有取錯!尹天樞啊尹天樞,你御下如此不嚴,真是害死我了!」

朦兒在二十八星宿中名為心月狐。

死士中的女子都要學習媚術,可當初就屬她學的最好,這才分到了這個名號。

可是如今這樣的情形,王忠又能怎麼辦。

皇上叫不醒,又不可能在皇上睡夢中為他施針。

他只能悄悄退了下去,重新將房門掩住。

朱雀七宿中,除了看顧著晰兒的翼火蛇,其他六個人都等在台階前。

眼看王忠走了出來,連忙又在他面前跪下。

王忠擺擺手道︰「罷了,都起來吧。如今怎麼跪都沒有用了。你們只留下兩個人守著這宅子,其余的人分四個方向追擊。」

話雖如此,可王忠心里明白,追是追不上了。

如今只求皇上醒來之時,能夠開恩,不要頃刻之間就要了眾人的性命。

眾人叩首道︰「遵命!」

王忠緩緩地步下台階,看著眾人遠去的背影,心中的驚懼仍不能平息。

一夜之間,天翻地覆。

原本胸有成竹,一切盡在掌握,誰知事情瞬息萬變,就這樣從不敗之地淪落到要听憑皇上的發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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