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承!」
姬憐美連滾帶爬地沖到懸崖邊,向少年伸出手去。可是,她還是慢了這麼一點點。
少年的身子向後倒去,墜入了無底洞一般都深淵,漸漸同乳白色的雲煙融為一體,再不見蹤影。
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是絕無生還的可能的。
姬憐美跪坐在地,雙手漸漸握拳,細女敕的手指被粗糙的石礫磨破,流出殷紅的血來。
「對不起我沒有想讓你死,我只不過是想懲罰你這個只是會讓人失去武功的藥而已我不想讓你死的,我」
辯解,不過是自欺欺人,他終究,還是因我而死的他死了,和我原本期望的那樣。可是我的心想被人絞在一起那般,很疼,疼得沒辦法呼吸。
初見時,少年身著大紅喜袍,怯弱單純。他會在她偷溜出去玩的時候出去尋她,會陪著她一起放孔明燈。
後來,他從她所認識的那個普普通通的人,搖身變成了大宋朝的太子。他肆無忌憚的殺戮,改變了她原本安定是生活,一手摧毀了她回到現代的心願。
她原本的世界黑白分明,可自從那個善良謙和的姒玉承消失過後,她才明白,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顏色,叫灰色。而白玉承,就是出于灰色地帶的人。
他如惡魔般將她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殘忍蹂躪她精神世界的同時,又在不斷地給予她溫暖。
白玉承,我後悔了
這時,一柄鋒利的刀刃劃過空氣,刺進單薄的身體,頓時一片紅色暈過,刺傷了眼眸。
姬憐美只覺得背後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眼前忽的一黑。她本能地去捂住疼痛的地方,卻發現,那柄刀刃直接從她的後背,貫穿到了胸口。
「姬憐美公主,沒想到,你的任務完成得如此出色,居然這麼簡單地就替我除掉了白玉承這個心月復大患,不過讓他這麼容易地死去,還真是便宜他了。」聲音的主人幽幽地從她背後走到她的身側,陰沉沉地微笑著。
「公子玉心你」姬憐美怒火攻心,咳出一口血來。
「我們合作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殺死白玉承嗎?現在既然他已經死了,你也得償所願了,那我還留著你干嘛呢?我不妨告訴你,拿你做人祭的故事,是我瞎編的,至于白玉承對溪婉是何種感情,我自然是知曉。只怪你太天真,這麼輕易地就去相信一個人」
「你這個變態,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姬憐美憤恨地瞪著公子玉心。
「為什麼?哈哈哈,若是不騙你,你怎麼乖乖地協助我?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你是我那大王兄唯一的軟肋。我也要讓他嘗一嘗,被自己心愛的人記恨的感覺。我要讓他明白,愛而不得,是多麼地撕心裂肺。他生前這麼喜歡你,現在他死了,我這個做王弟的,好像多少也應該盡點孝道」
公子玉心怪笑著,一腳將姬憐美踹下了懸崖。
「既然
你不是溪婉,那就跟白玉承一起下地獄吧!」
懸崖間的風格外凌冽,姬憐美只覺得胸口的血不停地向外噴涌,卻感受不到疼痛,也感受不到高空墜落的失重。周身的雲霧濕漉漉的,拍打在臉上冰冰涼涼的,反倒格外舒服。
我要死了吧是我害了他如今我同他死在一處,也算是互不相欠了吧
可是,還是好不甘心啊,我還沒來得及給媽媽養老送終,來不及告訴身邊的人我的經歷,來不及對未來世界好好說一聲再見
來不及對白玉承說一聲,
對不起,其實,我也很愛你
就算你將我推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就算你對我百般利用,我就是這樣沒骨氣地放不下你
百花谷崖底。
「殿下,殿下,您怎麼樣了」
白玉承在一個低低的男音中醒過神來,使勁眨眨眼,只能看到那人的重影,看得不太真切。
男子手中捧著盛滿露水的樹葉,遞到白玉承干裂的嘴邊。
出于本能,白玉承沒有看清那個人是誰,便急急忙忙地將水往燥熱干渴的喉嚨中送去。
喝完水後,他恢復了一些意識,也看清了眼前的人。
那個男子一身黑衣,皮膚看起來比從前黑了許多,可那一頭飄逸的墨發和亮若辰星的眼眸依然如故。
「司徒?你怎麼會在這?我沒有死嗎?」白玉承試著動彈動彈身體,卻覺得渾身酸疼,慢慢抬起頭來,才發現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樹枝和石頭劃破了,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不下十處。
「殿下,我此番是回來復命的,關于時空之門的秘密,在這片土地上無人知曉,我尋訪了許多仙道怪人,他們一概不知,所以,我就提前回來了。昨日恰好是七月初七,屬下想您應該會在此處,就在這里等著您。誰知那姬憐美竟然對您下了毒」
「好了,不必說了,我現在還沒死,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提到姬憐美的名字時,白玉承的眼眸一下子黯淡下去,嘴角微微牽扯出的笑意也消失了。
「姬憐美下的毒不過是讓您失去了武功,對身體沒有大礙。只不過,日後您沒了內功護體,頑疾再發時,怕是會不受控制。」司徒澈從馬車上取來了傷藥,又將體內的真氣傳輸了一些給白玉承助他療傷。
一切完畢後,白玉承將衣服穿好,沉默片刻後,他不禁開口問︰
「對了,她安全回去了嗎?」
「您是說姬憐美?她被人捅了一刀,扔在山崖下了,或許還留了一口氣吧。」司徒澈淡然地說道。
白玉承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
「司徒!快把她帶回來。」
「殿下,她能對你下如此狠手,你還要救她?依我看,就把她扔在那,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司徒澈十分不理解白玉承為何要去救姬憐美。在他的世界里,你待我好,我便也待你好,你若是背叛了我,你
是生是死,都和我毫無關系。
「沒听見我說的嗎!把她帶回來!你若是不去,我便自己去!」白玉承的眼中布滿了血絲,沙啞地咆哮著。
他強撐著身體要站起來,奈何他摔斷了腳骨,完全走不了。如此試了幾次,司徒澈終究是看不下去了。
那個原本高傲清冷,從不為任何人動容,運籌于帷幄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的人,如今竟為了一個女人而變成如此可憐的模樣。
在司徒澈的心中,除了他的爺爺,白玉承就是他最為敬佩的人。他不忍心看見自己崇拜的人變成這副模樣,只好答應了將姬憐美帶過來。
司徒澈攙扶著白玉承來到姬憐美墜落的地方。
遠遠地,一個嬌小的人影靜靜地躺在一片青草地上,臉色慘白,兩彎淺淺的眉毛上掛著露水,嬌女敕的臉龐被樹枝劃開了一道口子,因為沒有及時得到處理,已經有些潰爛,唇色淺薄,唯有那身紅衣合著凝固的獻血依舊刺目。
「憐美,憐美」白玉承顧不上腿傷,跌跌撞撞地向那個小巧的人影沖過去,將她抱在懷中。
原本溫熱的身體已經有幾分冰涼,白玉承的手顫抖著,探了探她的鼻息。
在感受到微微的氣息之後,白玉承懸著的心也略微安穩了。
姬憐美的身體雖然很冷,額頭卻燙的厲害。
「司徒,拿藥來。」
司徒澈將一瓶止血散遞給白玉承。
「殿下,她身上的傷口已經潰爛,失血過多太久,僅憑這些止血的傷藥是治不好的,我想,還是給姬憐美姑娘準備後事吧。」
古代中醫對于急性失血一籌莫展,只能止血,或死或活只能听天由命。更何況姬憐美在這懸崖下三天三夜不曾吃喝,也沒有及時得到救治,現在還吊著一口氣已是難得。
「她不會死的,我不會讓她死的」白玉承捧著姬憐美慘白的面孔喃喃自語。
「回太子府,眠付,眠付一定有辦法救她的」白玉承拉住司徒澈的衣角,嘶啞地叫喊著。
「是」
溫熱的液體漸漸從他的眼角,順著精致的臉龐滑落。白玉承伸出一只手去,那晶瑩的液體便在手心凝聚。
這是眼淚嗎?沒想到,原來我也會流淚上一次心這麼痛的時候,是多久之前了姬憐美,我還沒有死,你怎麼可能甘心自己先死去。快點醒過來,找我復仇吧,不然我就把你最愛的東西全部毀滅,將姒鏡塵的墳墓掘毀,把整個世界的人都拉來給你陪葬讓你一輩子都心懷愧疚!
你若是害怕了,就快點醒過來吧要知道,我白玉承活了這麼多年,什麼都不曾害怕過,我唯獨害怕,失去你
在白玉承的催促下,馬車不過半日就回到了姑蘇城內,黃昏日下,一輛馬車飛馳在寬廣的道路上,看上去甚是匆匆,最終,馬車在太子府前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