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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人質那邊的人證, 加上實驗室里殘留的跡象作為物證, 兩方顯示逃月兌的那一隊御魂師和煉魂師攜帶了大量人體實驗資料,如果不把這部分叛軍技術人員追剿回來, 那麼,即使這次剿除了一個叛軍基地, 下一次, 他們依然會在某處再次發展起來。

有鑒于此, 銀翼公爵在擒下那兩名報信刑訊得到叛軍技術人員去向之後, 便立刻帶人準備返回自由港。不過在離開之前, 他派了能夠代表他立場和對外權限的副手和一部分獅鷲軍團成員, 護送那些人質以及天神領域的兩人一起前往伊澤爾。

——碎鏡湖說到底還是歸屬于伊澤爾,銀翼公爵事急從權, 發兵救援可以,但救援之後整件事還是必須告知伊澤爾。另外,救出來的人也要由伊澤爾這邊的議會機構負責收容治療,之後是留在伊澤爾生活還是送回到他們原先生活的地區, 就要看之後的流程了。

原本這是重頭戲,聯盟各地地方議會對自己的地域掌控欲極強(東域和北域除外,這兩地議會已經被打壓得趴地上了), 像銀翼公爵這次出兵, 即使是情有可原事急從權,為了那個時候獅鷲軍團是否真的「事急從權」、情況是否真的緊急到不能通知伊澤爾這種事,兩邊都能撕扯三個月。

然而,由于這一次在叛軍基地里發現的另一樣東西, 反而使得這兩項本該讓伊澤爾與自由港撕扯半天領域權的事都不得不押後了——葉清陽在帶著斯通向自由港求救時,除了告知銀翼公爵叛軍基地里還有人質外,也一並把他從叛軍基地里找到的歷年賬目資料交了上去。

這歷年賬目資料里登記的不僅僅是只有前不久覆滅的堤豐實驗室,還有數十個聯盟各地都頗有名望的勢力,其內覆蓋了公會、公司集團、高級院校實驗室、中小型魂靈家族……

盡管這上面登記的名字在聯盟範圍內並不矚目,他們多數都是像堤豐這樣,歸屬于某個大勢力之下不起眼的小實驗室或者小公會、小公司、小家族,可沒人能夠打包票,說那些庇佑他們的大勢力對此毫不知情。

就像在這次海德拉事件里,至今還無法證明自身清白的伊澤爾一樣。

不管他們是否清白,對聯盟來說都不是好事,也就「糟糕」和「更糟糕」的區別而已︰大勢力本身清白了自然好,可你們連投靠自己、掛靠自己名下的實驗室和家族有跟叛軍來往都不知道,你們的自身監察工作都做到哪里去了?

如果工作到位,嚴苛自查,這樣叛軍依然鑽縫子進來了,聯盟里還有多少沒被鑽空子的?

如果不是清白的……盤算一下那些勢力範圍,這大概就距離聯盟被顛覆沒多遠了。

才翻了一頁的銀翼公爵當時就感覺手上的賬目本燙手得他恨不得當場扔出自由港。

可惜,沒法扔。

圍剿了叛軍基地之後,得知還有一隊人提前撤離了,還是往自由港方向撤離的,銀翼公爵簡直是恨不得立刻放煙花——當然他很矜持地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立刻決定親自帶隊去追繳那一隊人馬。

至于報信和護送人質,以及將那份賬目本送去議會告知他們事情有多嚴重的工作,自然就是由他的副手擔當了。

猝不及防就被擔下了如此重任,一想到伊澤爾那群官僚作風,還有手上那份資料燙手度,從來都是忠心耿耿輔佐公爵大人的副手先生頭一次生出了大逆不道的念頭。

旁邊的方以唯目露同情︰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的?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能夠和夜梟公爵瑞恩•柯拉尼跨越十多歲的年齡差距成為好友,哪怕是有世交家族情分在,銀翼公爵克里斯蒂安•布洛姆菲爾德自己的性格也是……

回想起游戲里被逮著壓榨的日子,彌賽亞同學的臉色有點難看。

她的臉色變化被葉清陽誤以為是身體不適︰「我還是先送你回療養院吧,這里有我在就行了。」

想想她昨天才虛弱得走一步喘三口氣,今天這又是叢林潛行又是基地冒險,後頭還深入地牢追蹤叛軍,能堅持到現在,葉清陽已經覺得是潛能大爆發了。

昏在他面前總比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沒人管好吧,至少他能及時送她回醫院——抱著這樣的心態,葉清陽在得知她提出潛入叛軍基地搜尋堤豐和叛軍有牽連的證據時,沒有反對她的決定,而是選擇陪著她一起去。

方以唯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葉清陽的話是什麼意思,她搖了搖頭︰「我沒事,昨天歸一給我的果子效果挺好的,今天又有大部分時間在叢林里……」

嗯,身處植物群中回血速度百倍提升,沒毛病。

他們此時已經身處于伊澤爾議會的待客廳里,大廳是玻璃制的,可以看到外面進進出出忙碌的人群。

副手先生上去和議會那邊說明情況,他們兩個目前留在這邊,以防萬一——如果議會的人要看人證,那麼他們就需要去向那些議員證實那些事的真實性。

靠在方以唯腿旁的青辰腦袋上那根小苗苗動了動,方以唯似有所覺,露出些許沉思的表情來。

「看來伊澤爾這邊已經不需要人證了。」她忽然道。

正如她所說,樓上會議室的門打開,里面的人魚貫而出,臉色都顯得非常糟糕。其中幾個人立刻往走廊另一個方向去了——葉清陽記得那邊走廊盡頭是聯盟的信息室,有什麼重大事件需要上報或者下發都要通過信息室。

「看來是這樣沒錯。」葉清陽而已贊同方以唯的判斷。

方以唯拍了拍手,站起來︰「既然如此,我們也動身吧!」

葉清陽一愣︰「去哪?」

從懷里模出【偽裝者之面】的女孩有些疑惑地看他,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當然是去自由港,不然去哪里?」

「……我們去自由港干嘛?」

方以唯的表情更加疑惑了︰「當然是去追查那隊叛軍的下落啦!」

葉清陽︰「先不說這都過去多久了,人家要能跑的話,早就跑……沒……」

未盡的話語截止于方以唯抬起的手指。

女孩洗白柔弱的手指上,停著一只藍盈盈的蝴蝶,翅膀一顫,就會落下亮晶晶的熒光粉末。

這些粉末在半空中就消失了,徒留下宛若微光般的幻夢美景。

迷夢蝶,在目標生物身上種下【夢境種子】後,【夢境種子】將汲取宿主精神力成長,並在成長過程中自動記錄宿主經過的環境景色。當迷夢蝶進入夢境時,【夢境種子】傳遞來的畫面會在夢境中幾倍速播放。

「你不會以為我真的就乖乖跟著他們,什麼都沒做吧?」看清楚葉清陽的表情,方以唯沉默了一下,「……原來我在你心里是這麼乖的寶寶嗎?」

「……我現在知道不是了。」葉清陽嘆了口氣,道,「而且我知道,你監護人也知道你不是了。」

黑發綠眼的女孩子眨了眨眼楮,好像才意識到了什麼,轉頭。

季北辰站在待客室門口,表情溫和,在自己的存在引起里面兩個年輕人注意之後,他才走了進去,反手關上門,道︰「抱歉,方便把你剛才準備去做的事再說一遍嗎?我想在你哥哥不在的時候,我應該有權知道你想去作什麼死。」

方以唯︰「……」

葉清陽眼神同情,動作一點也不同情地橫跨一步,以實際行動表明他是不會給她兜底的。

不過季北辰是這麼毒舌的人?葉清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印象里,聯盟雙璧里這位的風評一向都是和溫和掛鉤,這麼毒舌的話理應是另一位的專長才對。

方以唯︰……塑料戰友情!

她倒是對季北辰這突如其來的毒舌毫無反應,再毒的都听過,相比較之下,季北辰能說出「看你作死」這種話時,至少要比他什麼都不說就盯著你看好點——後者代表他已經完全不想管了。

換句話也就是說,現在還有絕境求生爭取一線生機的機會。

揉了揉額角,方以唯組織了一下語言︰「我在潛入叛軍實驗室的時候,听到了他們的實驗內容。他們想把普通人改造成具備魂師資質的人。」

季北辰神色不變,只是目光略微有些變化︰「然後?」

「銀翼公爵來之前,他們已經帶著資料往北域那邊撤離了。雖然現在銀翼公爵追了上去,但是我不認為他能逮住那隊人——從我听到的話來看,自由港那邊有他們的人手,在他們到之前就已經開始著手準備出海事項,我估計,就算銀翼公爵趕回去下禁港令,那個時候他們就已經出海了。」

「如果只是追捕的話,交給專業人士比較好,但是……」方以唯露出一點尷尬來,「我也有一點私心。」

「什麼私心?」季北辰問,他的聲音比起平時來要輕一點,但不是熟悉的人不會注意到。

「我想看那個哈森博士帶走的資料。」方以唯回憶著之前听到的內容,說,「他說他們曾經成功把一個普通人類改造成具備魂力的魂師,」她假裝沒有注意到在那個瞬間季北辰顫了一下的手指,繼續道,「我想知道他們是怎麼做到的——普通人之所以無法驅動魂靈,不能修煉出魂力,歸根結底,是他們的精神力處于‘惰性’狀態,而魂師的精神力則是‘活潑’狀態,極容易與魂靈產生共鳴交流,從而引動魂力。我想知道他們是怎麼把精神力從‘惰性’轉為‘活潑’的。」

季北辰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變成了什麼,只是在這個時候,他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幼年時的冬天。

還是流浪兒的他躲在牆角的陰影里,長滿了凍瘡的手腳已經失去了感知冷暖的能力。他眼睜睜地看著鵝毛一樣的大雪紛紛揚揚地落下,蓋在他的身上,而他毫無感覺。

「知道了之後呢?」他听到自己的聲音這樣說,語調和平日里沒有任何分別。

不遠處的玻璃鏡面上映出他的臉,他看到自己面孔上溫和的表情,如同尺子量出來一樣精準的給人以溫和感的微笑弧度,讓他煙灰色冰冷的眸色似乎也帶上了些許溫度。

可他明明很冷,冷到失去知覺。

是因為方以唯她提起了那個實驗,還是因為方以唯提起了實驗卻只關心那些人是怎麼做到的,沒有分出絲毫心力來想一想接受實驗的人遭遇了什麼?

他垂下眼,讓自己的目光掩蓋在眼簾之後。

為什麼要去想接受實驗的人遭遇了什麼?那和她有什麼關系?她本來就不用去想這些……可為什麼心里會有一個聲音叫囂著,吶喊著,要她看一眼被拖上實驗台的人?

看一眼那個被拖上實驗台的流浪兒……

「知道了以後……」方以唯似乎被這個問題難住了,她重復了一遍,好像有些不能理解季北辰為什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你真的听懂我剛剛說的話了嗎?」

「哦?」季北辰輕輕地笑了一聲,很短促,「不如你再詳細解釋一下?」

方以唯按了按眉心,想了想,道︰「他們能夠成功把一個普通人改造成魂師,說明他們找到辦法將普通的‘惰性’精神力轉變為‘活潑’。只不過,他們選擇將這種轉變永久性固定在人體之內,我不知道他們的具體實驗是什麼,但是就目前掌握到的情況來看,這種轉變會對人體帶來極大的傷害,甚至死亡——這是不對的。但是他們在這一步之前的研究沒有錯,如果,我假設,將這種轉變獨立出來呢?」

「什麼意思?」葉清陽隱約仿佛觸模到了什麼,但就像是隔著一張紙一樣無法看清。

「如果,將這種轉變獨立于人體之外,固定在某個道具上,當普通人想要動用魂寵時,他通過將精神力注入到這個道具上,由道具將他‘惰性’的精神力轉為‘活潑’,從而掌控魂寵,那會發生什麼?」方以唯驟然放輕了音調,「那代表著目前佔據全聯盟80%以上的普通人,都將具備使用魂寵的能力——這會帶來什麼變革,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

「哈森博士的實驗從進入人體實驗時就走錯了,他不應該拋棄掉身為科學家的人道底線,可我們不能因為他後面走錯了,就連同他的成果一起拋棄掉。」

不一樣。

她和那些人是不一樣的。

看到轉化魂師的希望時,他們想到的是在人體上進行改造,而她想的是在人體之外進行改變。

這是根本上的不同。

季北辰輕輕閉了閉眼,再睜開︰「這不是你能夠擔責的事——利益太大,如果讓人知道你手里有這樣的技術,九曜也好,八家也罷,他們會全力追殺你滅口,然後拿到你的技術自行私下開發。迷夢蝶給我,我去安排人手,做完準備之後會通知你一起去。」

方以唯︰「哦……欸?」

她茫然地交出了迷夢蝶,腦子還一頭霧水︰

什麼叫「讓人知道你手里有這樣的技術」?那技術現在還在叛軍哈森博士手里啊!她只是根據自己听到的內容提出一個假設而已!

為什麼被你說得好像已經拿到手被她開發成熟了一樣!

季北辰你今天真的沒吃錯藥嗎???

那無盡的寒冬早已遠去,和他月兌離實驗室走上街頭時一樣。

盡管炮火連天,可角落里依然有野花頑強地伸展出身軀,迎風搖曳。

春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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