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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雲修站在窗後,看著露天廣場上被他的命令集中過來的人質,神色冷沉不定。

忽而,身側本來在查看各處監控記錄的親兵手上動作一頓,立刻離開座位,到上司面前,附耳說了什麼,他的眼楮一動,流露出幾分意外來。

「你確定?」他問。

親兵點了點頭,道︰「我曾經機緣巧合,見過那位小姐。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他頓了頓,才有些難以啟齒地說,「但只那一眼,感覺上,很像我死去的姐姐,所以……」

撫養他長大的姐姐很早就因病去世了,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還那麼年輕,他的心目中,這世界上沒有一個女子及得上他的姐姐。

所以,在一個聚會之上,匆忙一瞥間見到那個女孩,竟然覺得她的風儀姿態有幾分像他早逝的姐姐……

下意識的,就記住了。

旅雲修的視線落在監控畫面上,此時,上面已經空無一人了︰「去了哪里?」

「應該還沒逃出去,目前各處並沒有傳來失手的消息,他們肯定還在我們的包圍圈里!」親兵斬釘截鐵道,「監控錄像上,他們最後的出現地點是副1樓的三層。」

在腦子里回了一遍整個商業中心的建築結構圖,旅雲修頓時就心里有底了,眯了眯眼,露出一絲笑來。

「來幾個人,跟我走。」

他揮了揮手,示意周圍幾個人跟上。

「我們去抓大魚。」

說這話的旅雲修面上,輕佻得像是帶著一大堆家丁出門調戲良家婦女的富家少爺。

#

亞爾弗列得正躲在一根柱子後左顧右盼,見附近暫時看不到巡邏小隊的身影,連忙從藏身的柱子後出來,往出口跑去。

但是跑到一半,他忽覺腰上一緊,還沒來得及反應,眼前頓時天旋地轉,再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人已經被直接拽上了三樓。

鎖鏈聲嘩啦啦地響,纏在腰上把他從一樓直接凌空拽到三樓來的金色鎖鏈抖動著長長的身體,飛回到了一個金發紅眸的少年身邊。

而在那個少年身側,熟悉的女孩正滿面笑容地朝他招手︰「哈嘍,又見面啦!」

亞爾弗列得心底一顫,面上卻露出了驚喜的神色︰「你們沒被抓起來?太好了!我們一起逃出去吧!」

「恐怕不行呢,」那個金發紅眸的少年說話的聲音微微拉長,尾調帶著種黏音,莫名就有種繾綣的感覺,「所有出口都被封鎖了,想要出去,得打倒守衛才行。」

「我們聯手!」亞爾弗列得立刻道。

葉清陽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到現在還攤坐在地上沒起來的人,雖然什麼都沒說,亞爾弗列得硬是從中看出了鄙視的意味……

「你的實力好像不能和我們說聯手,倒不如說是我們帶你出去。」方以唯一不留神就把心里話說出來了。

亞爾弗列得︰……猛火炒了你們啊喂!會戰斗了不起啊!

「愛格伯特,幫我們一個忙吧!」方以唯認真道,「這也是幫你自己,到時候你可以抓住機會逃出去。」

亞爾弗列得皺眉︰「什麼忙?」

方以唯一指增幅器所在的方向︰「幫我把那個方向的器材室里放著的增幅器偷出來。」

「不行!」亞爾弗列得看起來絲毫沒有猶豫就立刻否決了她的建議,「那邊那麼多叛軍!我又不是擅長戰斗的御魂師!我怎麼可能做到!你找別人去!」

說著,他就從地上爬起來,邁步就要走。

「對別人來說很困難,但是對你來說,很容易不是嗎?」方以唯歪歪頭,道,「沒人會去動增幅器。」

亞爾弗列得心里一顫,難道她知道了什麼?

但是面上卻絲毫沒有露出異樣來,只用不解又排斥的眼神瞥了一眼綠眼楮的女孩,就準備離開。

「什麼意思?」葉清陽疑惑地問。

就見方以唯拿出之前拿回來的裝著敖牛乳的水瓶,打開蓋子,直接把里面的東西倒了出來。

「這里面,在被我放上獎勵台的時候,裝的是敖牛乳,中間沒有人去動過它,然後比賽結束,它回到了我手里,直到現在。理應,它里面應該還是敖牛乳,」方以唯慢慢說,「但是現在麼……」

瓶身傾斜,里面的液體隨之被傾倒出來,出乎葉清陽的意料,流出來的竟然是清水——哪怕在听以唯說的時候,葉清陽就感覺有人對她的東西做了手腳,但是真正看到的時候,他還是很驚訝。

「在我們比賽的時候,你就掉包了我的東西了,是吧。」方以唯平靜道。

在她的面前,亞爾弗列得臉色大變。

「以唯,你是說,」葉清陽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亞爾弗列得身後,面上依然是一貫的漫不經心的笑容,「這家伙和你比賽,本來約好了贏的人拿走全部東西,最後你贏了,但是你給出去的賭注卻被他掉包了?」

方以唯點點頭︰「是的,就是這個意思。」

「我明白了。」葉清陽笑著道,一胳膊直接勒上亞爾弗列得的脖子,不顧後者的掙扎,他笑眯眯道,「我找他談個話,三分鐘。」

說著,那金發紅眸的少年就拖著掙扎不已的亞爾弗列得,進了一旁的員工休息室。

方以唯呆在原地。

剛剛是錯覺嗎,總覺得葉清陽笑得格外邪惡……都冒出惡魔犄角和三角形的小惡魔尾巴了啊!

她忽然打了個寒戰。

總覺得……那個叫亞爾弗列得的家伙要悲劇了。

#

比葉清陽預告的時間還要短,不到兩分鐘,亞爾弗列得就慘叫著從房間里屁滾尿流地一路滾出來,看到方以唯的表情就如看到了救世主,滿臉鼻涕眼淚地就要過來抱大腿︰「我錯了我錯了我馬上去把增幅器弄過來求求你救救我別讓那家伙再靠近我!」

——他還記得壓低慘嚎的聲量。

即使以方以唯的教養,也沒能忍住,小碎步躲開了滾撲上來的人,露出一點難以接受的嫌惡︰「別把你的眼淚鼻涕擦上來啊……葉清陽你對他做了什麼啊,他臉上鼻子里紅綠色的什麼東西……」

空氣里有種刺鼻的氣味……呃,感覺很久以前在哪聞過?

葉清陽優哉游哉地從房間里走出來,看到亞爾弗列得想去抱著方方小腿哭的時候,他的眼里閃過一絲涼意——亞爾弗列得忽覺身上一冷下意識就放棄了找那個女孩當靠山的打算——卻依然笑得無辜︰「沒什麼啊,擠了點調味膏在他鼻子里而已。」他攤了攤手,然後一臉思索地回憶道,「好像是辣椒和芥末的混合調味高,新出的調味劑呦,照顧既想吃辣又想吃嗆味的人群來著!我覺得那個味道相當不錯!」尤其是用來玩點無傷大雅的惡作劇的時候!

辣椒和芥末的混合調味膏擠鼻子里……

方以唯的心聲在這一刻和亞爾弗列得重疊︰……惡魔!

#

亞爾弗列得的魂寵擁有一個很罕見的技能,【瞞天過海】︰

無視任何阻攔,調換轉移兩個固定地點之間的東西。

簡單來說,即,將放置在點1的A和點2的B兩樣東西,調換位置,變成在點1的B和在點2的A。

缺點是在使用這技能的十分鐘內,兩個目標物不能有任何位置變化。一旦出現移位,哪怕僅僅只是一厘米,也會前功盡棄。

——所以他要和方方比試,將敖牛乳視作賭注放置在某個平台上。廚師比賽再短也超過了十分鐘,他在做面子工程,他的魂寵在暗處用【瞞天過海】將敖牛乳轉移到另一個地方。

神不知,鬼不覺。

「非常棒的技能!」葉清陽的眼楮頓時就亮了,「不過,以唯,你是怎麼發現的?」

他疑惑地問,按照亞爾弗列得的說法,應該沒有人能夠發現才對——尤其是,放置敖牛乳的水瓶是密封的,中間又沒有人靠近,為什麼以唯還沒打開就確定里面的東西被掉包了?

方以唯想了想︰「怎麼說呢,有點不太好形容,就是感覺……唔,就有種氣息變了的感覺。」她很為難,因為實在是難以把那種感受說出來,「這麼形容吧,如果敖牛乳是厚重的酸女乃的話,他後來轉移進去的水就是輕飄飄的空氣。你視野里一大瓶酸女乃不見了,很容易就發現了吧?」

葉清陽若有所思。

隔著恆溫密封的水瓶都能察覺到兩個的屬性差異?

這份力量……

不等葉清陽細想,就听方以唯驚喜充滿意料之外的驚嘆的聲音︰「哇!」

葉清陽也同時留意到了變化︰前一秒還空無一物的地面上,忽然就出現了一台笨重的黑色儀器……的虛影。

很顯然,是虛影——因為它還在時不時晃動,有點像老式虛擬投影機信號不好時投影出來的立體模型。

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在緩緩穩定下來。

按照它的速度來看,十分鐘內就會完全穩定,也就是說,完全地轉移過來。

和轉移敖牛乳的時候一樣的時間,看來目標的重量和體積都不影響需要的時間……方以唯若有所思。

至于葉清陽,在看到增幅器的時候,頭腦里就一個念頭︰軍部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在意外部審美啊。

念頭一閃而逝,葉清陽眯了眯眼楮,不輕不重地踩在亞爾弗列得動彈了幾下的手旁。

在方以唯沒有注意的地方,他笑得冷意十足,讓亞爾弗列得整個人就是一抖,放棄了做點小動作的想法。

就在聯絡器即將被完全轉移過來的時候,商場的廣播里忽然傳出來被開啟的雜音,三人的注意力下意識地就被吸引了過去。

#

「歡迎大家在時隔一小時後繼續關注我們。」

不同于在商業中心里只能听到廣播中旅雲修聲音的方以唯等人,此時聯盟里正關注這場劫持案的民眾,都能通過一家規模不是特別大的網絡平台直播,看到鏡頭前的旅雲修。

以及他所在的房間。

屏幕上的青年正對著鏡頭,如果不追究他的身份的話,甚至能夸一聲相當有新聞主持人的風範。

不同于當初在軍部的獸潮新聞發布會上劫持直播平台信號,強制將自己的信號轉入,這一次,旅雲修卻是在控制商業中心之後,抓到了幾個聞訊而來直播最前線畫面的記者和攝像師。

——即使明知道危險之極,甚至于完全沒有生命保證,但就不知道為什麼,這家分明沒多大規模的網絡平台記者和攝影師,就這麼兩個人,一個扛著攝像頭,拍攝另外一個人一邊往已經被控制的商業中心溜、一邊報道周圍情況的畫面,直到毫無意外地被旅雲修的下屬抓到。

哪怕是旅雲修,听到手下人來報抓到了兩個記者和攝像師,還有一台正開著直播連接某個規模並不是很大的網絡直播平台的攝像機時,大腦也有幾分當機。

這圖的什麼呢?吸引聯盟眾眼球好涌入大幅流量,給平台打廣告?

單就從對兩人的審訊來看,似乎,真是這樣……

旅雲修都要被這家網絡平台的主編和老板給氣笑了,不過很快他就想到,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沒有要了那兩人的命,而是讓他們繼續直播。

「很高興又回到了鏡頭前,而這次,我還給大家帶來了一個新的朋友。」旅雲修笑得輕佻而涼薄,手上動作卻是一點都不輕、完全沒有尊重女性風範地一把抓住那頭長發,把人拖到了鏡頭前,「來吧,和鏡頭前的大家打個招呼?」

被他揪著頭發直接拖過來的是一個十六七歲模樣的女孩,面容姣好,因為頭皮被扯痛或者其他原因,展露在鏡頭前的臉,淚流滿面。

然而饒是如此,卻依然給人以清麗如花的感覺。

鏡頭沒有拍到的地方傳來什麼人憤怒的叫聲「放開梓茵小姐」卻又馬上響起一聲悶哼,听起來像是那個人被直接踹到在地,被大力打擊得胸口一悶,差點閉過氣去。

「真是位梨花帶雨的美人啊!」旅雲修輕嘆道,「我想,收看直播的大家一定很想知道這位美人的身份。」他把嘴唇湊近那個女孩的耳朵,仿佛在情人的耳邊溫柔吐息,「要不要和大家來做個自我介紹,嗯,林梓茵小姐?」

林?

正關注直播的人們很快從旅雲修的話中提取到了重點︰這個女孩,姓林!

旅雲修目前的一系列行為,很明顯地就在威脅聯盟議會和軍部,他手上,多的是人質。

而這個被他特意提到鏡頭前的人質,顯然身份還很不一般!

旅雲修還特意告訴了所有人她的名字。

林梓茵。

軍部會議室里,邁克爾頓少將的臉色很難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一代林家能夠被冠以字輩的女孩子,輪到的字輩就是梓吧?」

並不是每一個出生在林家的女孩子都能被冠以家族承認的字輩。

這是只有被林家認可地位的女性才有的待遇。

不管這位叫林梓茵的女性到底是因為她的父兄對林家有足夠的貢獻而被賜予「梓」字輩的榮耀,還是她本身就是林家嫡系嫡枝成員,都給了議會和軍部極大的壓力!

那可是八家之一的林家!

族人被叛軍劫持,素來以團結護短而聞名的大家族會沒有絲毫的動作?

邁克爾頓少將一點都不相信。

阿道夫接起了一個聯絡,听著聯絡器里傳來的聲音,他的臉色陰晴不定。

等他放下時,臉色已經沉得能滴出水來了。

在眾人的視線下,他冷著臉,道︰「議會確定那個女孩身份了。」

「是誰?」邁克爾頓少將問。

阿道夫的臉色非常難看︰「林家嫡枝,其父是東域外派中央區議會議員,同時還是林家家主的二弟,林杉榮。在林家這一代的女性里,她的地位僅次于林家家主嫡女和她的姐姐。」

會議室里頓時響起了低低的吸氣聲。

林家嫡枝,而且就這個血緣來看,真的是最近的那一條嫡枝!

按照血緣關系來看,這個被作為人質代表直接拖到鏡頭前來威脅他們的女孩,是林家家主林杉宸的親佷女。

這親疏遠近還用得著說?

而且……

听說,林家家主因為自己女兒從出生起就被選為靈祭送入聖魂殿堂,父女倆一年到頭都見不了一次面,于是林家家主就把這份無從釋放的父愛放在了兩個親佷女身上。

可以說,林梓茹和林梓茵兩姐妹在林家的身份地位,吃穿用度,不比歷史上那些家主女兒低。

大約是為了回報這份愛護,兩姐妹中的姐姐長大以後也進入了聖魂殿堂,據說是要好好照顧身在聖魂殿堂里從小就和父母分開的小堂妹、林杉宸唯一的女兒、這一代的靈祭林梓寒……

阿道夫在東域還頗有些關系,他甚至知道,不知道出了什麼原因,林家內部有變,林梓茹很有可能代替林梓寒成為新一任的靈祭。

如果這個消息是真的,那此時被劫持的那個女孩身份,還要再加上一條︰林家靈祭的親妹妹。

而靈祭在林家的地位呢?

那是可以和家主平起平坐的存在,一旦林家有事,保護靈祭的優先級比家主還要高!

因為靈祭的手里,握著林家所有的知識!

只要靈祭還在,蒼龍不滅,哪怕整個林家死得只有靈祭一個人,林家也不會倒!

它依然是八家之一!

邁克爾頓少將的臉色和阿道夫幾乎是如出一轍。

他已經可以想象得到,接到消息的林家,將會對議會施以何等的壓力——絕對不要小瞧任何一個能被冠以八家之名的家族。

哪怕這個家族的勢力遠在東域,而它要救援的人在西域,也絲毫無損于它動用種種權勢人脈,來向身在聖路易羅納丁堡的下議會施壓。

「她出門都不帶護衛的嗎!」

蘭斯•拉德曼皺眉道,雖說出于愛護女士的教育讓他無法對任何一名女士口出惡言,但這並不妨礙他對那些任性得甩掉家族護衛出門的嬌小姐們不滿。

「林家傳來的消息,林梓茵來這的時候帶了四個葉部護衛,這次出門帶了兩個,剛剛直播里有听到誰叫了一聲‘梓茵小姐’,應該是那兩個護衛之一。」張老淡淡道。

至于另外一個護衛為什麼沒出聲,哪怕張老沒說,其他人也猜得到,只有一個原因︰沒辦法出聲。

是死了,還是傷重到無法出聲……其實都一樣了。

沒有區別。

「議會那邊怎麼說?」

擔任傳訊的人蠕動了一下嘴唇,聲音有點低︰「議會的消息……要求制定營救計劃時,多考慮人質安危,務必不要激怒對方,以防他對人質不利……」

蘭斯•拉德曼冷笑了一聲。

十分鐘前,議會傳來的信息可是不必多考慮人質安危,一切以活捉叛軍為主,必要時直接擊斃也沒問題!

邁克爾頓看著屏幕上的直播,從旅雲修劫持商業中心到現在,都過去兩個多小時了,這平台居然還在直播!

心口怒氣勃發,幾乎將他整個人點炸,他轉頭怒吼︰「技術部干什麼吃的!怎麼還沒把那個網絡平台弄掉!聯絡不上對方負責人你們就不會黑了它嗎!」

讓全聯盟的人看著旅雲修那副小人嘴臉,還嫌事不夠大嗎!

「報、報告長官!有人暗中在阻撓,弟兄們正在努力!」

有誰恨恨地一拳頭砸在會議桌上,方宋霆頭也不抬,根本沒去看是誰砸的這一拳,只是按了幾下手里的聯絡器,一份被偽裝過的信件轉為信號傳了出去。

——暗殺暫時停止。

很快,有消息傳回來。

——為什麼?我才剛剛找到好位置可以下手!保證誰都不會知道是我下的手!別人只會以為是意外!

方宋霆眉頭都不動一下。

——現在你下手,沒人能保證林梓茵可以活到救援到來。我要的是瀕死的林梓茵,不是死了的林梓茵。

——要求真夠多的!知道了!

就在此時,直播畫面中,異變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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