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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瑞羽並不關心被他下藥重傷後的兄長是否會在取回身體控制權前遇到什麼落單的魂獸,哪怕事後得知廣瑞舒死在獸潮里而最直接的死因就是他的行為,他也不會有絲毫感覺。

從捅出那一刀起,他就將自己和廣家分割開來。

斷得一干二淨。

走出休息屋的廣瑞羽皺眉看著自己手上的血,隨手扯了把樹葉擦掉,還留著些血痕也不管了。他看了看天色,思考了一下,朝一個走去。

沒多久,他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人。

「咦?」方以唯扯了扯踏雪追風馬的韁繩,渾身雪白的追風馬一個飛躍,準確而輕盈地落在廣瑞羽面前。

顧修明略微慢了一步,停在她身後,幽潭水似的漆黑眼眸動了動,他的視線落在廣瑞羽的手上。

……人血的味道。

坐在馬背上的少女疑惑地看了看他身後,並沒有找到另外一個人,「怎麼只有你一個人?」

廣瑞舒呢?

總不至于……

……呃,現在獸潮才剛開始吧?廣家兄弟開撕不是獸潮結束之後的事嗎!?

廣瑞羽眯了眯眼楮,忽然出聲道︰「我捅了廣瑞舒一刀,雖然他現在沒死,不過也快了。」他的語氣像是在說天氣一樣,輕描淡寫,「你要是去救人的話,現在還來得及。」

方以唯︰「……哈?」這話題跳太快了吧到底是怎麼忽然就跳到這里來的!?

顧修明本來皺起的眉頭微微松開,原來是那個人的血,難怪他聞著總覺得有點熟悉。

「往那個方向走個半小時,有個屋子,他就在屋子里。」

方以唯沒去看廣瑞羽指的方向,只仔細地盯著廣瑞羽,面前少年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在說笑話……

「他撒謊。」一直保持沉默的顧修明忽然出聲,「從他手上沾到的血跡位置來看,那個人的出血量死不了。」

他拉了拉方以唯的衣角,在方以唯回頭看他的時候仰起頭來,說︰「而且干涸的血跡里還帶著止血藥劑的味道和水光玉的氣息,還有肌肉松弛劑的氣味,被捅的那個人最多就是四肢無力不能動彈。而且按照用量來看,用不了一刻鐘就能恢復身體控制,不會有其他問題。所以他在撒謊。」你別被他騙了。

方以唯︰「……」先不說其他,你是怎麼聞到那三樣東西的氣味的!屬狗鼻子的嗎!?

再看廣瑞羽,被直接說破了所有秘密也不驚訝,依然面無表情地站在那,只一雙眼楮直勾勾地盯著方以唯。

頭疼地按了按腦袋,方以唯一招手,一條拇指粗細的金色鎖鏈從空氣里浮現,嘩啦啦地響著,將廣瑞羽捆住,後者一動不動地任由她動作。

看看這擺出一副任人魚肉模樣的廣瑞羽,方以唯覺得自己的胃都開始隱隱作痛了︰她為什麼要插手這種家族恩怨!

雖然當初觸發的單人劇情里,「她」好像很生氣廣瑞羽對他哥哥廣瑞舒下殺手,但事實上她本人對于這對兄弟間的恩怨情仇完全沒有了解的興趣啊!

鎖鏈帶著廣瑞羽的人飛了起來,將他放置在追風馬上,顧修明不贊同地伸手想阻止︰把一個殺人嫌疑犯放在身後……哪怕他身捆著鎖鏈,他也不放心。

「沒關系,他就是個戰五渣,就算在身上藏一百把刀也傷不到我的。」方以唯淡定道,她家小貝的屏障可不是鬧著好玩的。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心聲,披風圍脖上那一圈仿佛是織物本身花紋的綠色紋路微微動了動。

往小屋去的路上,方以唯回頭看看沉默得看不出在想什麼的少年,無奈道︰「好了,現在可以說為什麼要這麼做了吧?」

廣瑞羽死寂的眼神微微動了動,帶著種如同不諳世事的天真無知,望向她︰「……什麼?」他的聲音很輕,輕得像是隨風飄過。

「理由,為什麼要殺你哥。」方以唯搜索著廣瑞羽說的小屋,口中隨意道,「別說心血來潮,我只知道以你的個性,除非他是真的做出了什麼傷你心的事,不然你不會想要他的命。」

以她對廣瑞羽的了解來看,這貨完全就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即使在商場上也不會對對手趕盡殺絕。新勢力的崛起總伴著舊勢力的倒下,但是縱觀廣瑞羽的商界傳奇經歷,人們驚訝地發現,幾乎所有的敵手,都在敗給他之後,轉化為他旗下的一員。

曾經的對手後來都成為了伙伴,廣瑞羽用事實證明,和諧共贏才是他最為追求的。

那些敗在他手下,曾經和他勢不兩立,後來被歸入旗下後,卻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全力擁護廣瑞羽,早就了飛羽商會神話般的歷程的下屬們,說起曾經來總是會補充一句︰不過這貨心眼真的很小,真要接納你也是在報仇之後。

說著這話的商界大佬語氣是分外嫌棄的,大約是想起了曾經被整得不堪回首月明中的往事,面上帶出了幾分苦瓜相。

至于在游戲文案里,關于廣家兄弟,按照玩家了解的部分來看,至少有十年時間里,廣瑞舒是真心對自己弟弟好的,也就是說,如果廣瑞舒真的得罪他了,那八成就是在他還很小的時候做出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

否則,那麼多年的溫情下來,就算廣瑞羽的心是塊冰,都該被捂化了。

然而事實是,廣瑞羽從未被溫情動容過。

「……一報還一報而已。」良久,她才听到來自背後的回答,「他以前差點就殺了我,現在我也留他一條命,就這樣。」

「嘶!」

追風馬猛的停下,方以唯不敢置信地回頭︰「廣瑞舒想殺你?」不管是游戲文案還是廣瑞舒的身世書里都沒有提到過一星半點這事啊!

「對,我三歲隆冬節前後,不知怎麼的特別想去臨水亭欄玩。雖然那兒平時就是我喜歡去玩的地方,但那幾天這種沖動特別強烈,強烈到不正常。隨著天氣溫度越低,想去玩的沖動越來越強烈。後來我才想明白那會兒大概是中了什麼暗示,不然外面那麼冷,我不會想出去。」

提起過去,廣瑞羽的聲音淡淡的︰「我身邊的僕從都因為隆冬節繁忙的準備工作被調去其他地方幫忙,唯一留下的人那天忽然對冷空氣過敏,一直打噴嚏,我嫌他一直噴唾沫就讓他離遠了,一個人在臨水亭欄里玩。」

然後,他就掉到了湖里。

幾度瀕死。

好不容易蘇醒過來,就听到了那段對話。

「父親後來對我的解釋是,欄桿被白蟻蛀空了,加上天冷地面結冰,容易滑,我失去重心的時候不小心踫到了被腐朽得最厲害的那一截,就掉進了湖里。可你知道嗎?」廣瑞羽的臉上帶著極為溫柔的笑容,「臨水亭欄建起來才一年,因為我喜歡水,喜歡在湖邊玩耍,父親才命人建造的。當時是他親自督工,木材都是上好的原木,一一查驗過才用上去的。」

「我還沒醒過來,父親就命人拆了臨水亭欄,重新建造。等我能下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全新的臨水亭欄。父親還說,以後每年都拆兩次,建兩次,免得再被蛀得不像話。那個救起我的僕從,因為事發時離得不夠近,被父親打發走了,沒多久就听說染了風寒死了。父親听到這個消息時,說惡有惡報,誰讓他沒好好保護我,老天爺看著呢,不然這年頭怎麼還會有風寒死的人。你說,我該高興嗎?」他笑著問,可方以唯卻感覺,他在哭。

他什麼證據都找不到了。

所有他是被謀害的證據,都在廣家家主對小兒子無微不至的保護中,被清掃得一干二淨。

如果不是廣家家主和廣瑞舒的對話,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落水背後,居然是來自兄長的妒意和忌憚。

「說真的,現在廣瑞舒對我很好,好得讓我心慌呢,小時候我還听到有次他在後悔曾經對我下手呢……殺了他的我一定會被人罵恩將仇報吧?他們總說兄弟間沒有隔夜的仇,沒有化不開的怨。」廣瑞羽看著背對他的方以唯,微笑道,「可是,誰規定了殺人凶手懺悔了做出補償了,被害人就一定要原諒了?」

「我不想原諒。」

方以唯沉默了。

她的視線,仿佛無意的,落在自己握著韁繩的手上。

如果她的眼楮能夠透過皮肉看到骨骼,會看到幾條骨折線呢?

數不清吧。

俗話說,十指連心痛。

可是,連那樣的痛楚都沒有把她從自己的世界里拉扯出來。

哈,那個時候,如果她給出了反應,哪怕只是痛呼一聲,是不是,就沒有之後的事了呢?

如果沒有發生。

所以沒有如果。

方以唯深深地吸了口氣,將心神從過往中月兌離。

廣瑞羽……

玩家曾經玩笑般地說,廣瑞羽的心一定是早就碎成渣渣了吧,或者根本就沒有心。

他的心膛里充斥的都是對權勢和金錢的野望,沒有心。

不然他怎麼能對那麼溫柔細致地保護著他的兄長下殺手呢?

可是……

「他們不是你,他們怎麼知道你有多痛……」微微緊了緊韁繩,她眨了眨分外水潤的眼眸,語氣清淡,「我沒資格對這事做出評價來,總之,你不後悔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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