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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從東街頭擁過來的人群漸漸密集,哭喊聲也越來越多,幾人被司棋二人和丫鬟們們護著,一動不敢不動。

那擠過來的人群漸漸開始挨近了司棋和秦姑姑,秦姑姑二人本身就是女子,那司棋又是個貌美的,年紀又不算大,就有那成了年的男子故作往上湊的。

司棋有些難堪,被踫了手臉也不吭聲,只死死的護著扶風。

人群漸漸密集,已經腳挨著腳,肩並著肩了,司棋二人和丫鬟們漸漸被推著下了一層樓梯,扶風等人也都挨序下了一階。此時未風和悅鐸在最底下一階,盧風和玲瓏在第二階,扶風被司棋穩穩圈在胸口並著秦姑姑站在第三階,那第四階並著站了三個丫鬟,再上去就是河堤,幾個個丫鬟堵在河堤上,此時被人群推搡得早已不在樓梯口。

突然一聲驚叫,一個大力壓下來,只听撲通一聲。扶風透過帷幕看到一個身影掉進了河中。看衣著顏色是那銀色配著素女敕藍裙,應該是未風。

果然就听見了悅鐸的哭聲︰「未風!未風!」

秦姑姑心里一慌,低頭一看,果然少了一個身影。差點就哭了出來,叫道「菩薩,這可如何是好的,我的祖宗哎,早知今日就不出來了。」

此時卻見一個身影從河岸上跳了下去,不一會兒就撈起了女敕藍色裙子的未風。

秦姑姑正暗自稱佛,只道天不絕我。卻見那人並不扛著未風往這邊河岸游,卻游到了對岸,將未風扔上河岸,幾個身影攔抱起未風,飛快的跑開了,只一瞬,就沒了身影。

秦姑姑這下傻眼了,當即就叫了起來︰「拐子,有拐子搶人了!」

嚴箴此時奔到中街,將將看見那藕荷色衣裙站在河堤之下,被那午時看到的婦人緊緊護著,就听見有人叫拐子搶人。四下一看,河對岸幾個黑影扛著一個衣裳淺亮的身影就要往巷道里跑。心里猶豫了一瞬,到底邁開腳跨過了幾丈開外的石橋,往那黑影鑽進的巷道追去。

秦姑姑一看未風的影子轉瞬就看不到了,當子就哆嗦了起來,差點就站立不住。司棋騰出手摻了秦姑姑一把,一時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唯恐剩下幾個出事,忙又連聲叮囑,都互相拉好了,莫再掉了河。

每逢元宵燈會,女兒節河燈,總是怕出些走水的事故,府衙早備了人手,一听說出來事故,倒也出得快,一會子便到了東街,分了幾股,將個大街的人群攔了幾個圈。才有那大嗓門的皂隸叫喊︰「已經滅了,不要恐慌!」

幾番喊話之下,人群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方才漸漸明白只是一個燈攤走了水,影響不大,這才心有余悸的拍著胸口道好險。

到底受了驚嚇,大部分人已無心再逗留,人群也都陸續散了。

秦姑姑與司棋二人看了人群逐漸散去,街上開始可以正常行走了,再也不敢耽擱,只想著把這幾個全須全尾的帶回去才好。

此時西街等待著眾人的轎夫也忙尋了過來,護著丫頭們走過東街,又穿了西街,到了轎夫們停放轎子的地界,緊緊提起的心這才落了下來。

只是未風卻沒影子,回去定是沒法交割了的,秦姑姑有些失魂落魄。這幾個姑娘養到如今,是花費了不少銀子的,更別提已經快要長成,一個個都是值大錢的。眼下就算去了城南,只怕也得立即轉到城西凌家主院去上報。

司棋沉吟了一下,道︰「如今街上亂哄哄的,城南又遠,眼下離著城西院子近。我們不妨先去主院,報了太太,叫人前去報官,看能不能尋回未風。」

秦姑姑此時已經沒有什麼主意了,只輕輕的點點頭。

司棋招呼丫頭們照顧姑娘們坐了轎子,拐了兩個彎,不到一盞茶功夫,便停了轎。

扶風此時心里也撲通撲通的跳,一時又擔心未風的境遇,一時又擔心秦姑姑和司棋即將面臨的責罰,下了轎子,輕輕攥了司棋的手。

司棋輕輕拍了拍扶風的手背,一句話也沒說。

幾人從側門進來後,在二門後的花廳站住了,早有那丫頭前去通報了凌太太,只一會兒功夫,便有丫頭前來喚幾人進去內院花廳。

到了花廳門口,扶風幾人還欲和司棋二人進去,卻被一個大丫頭攔住了,道︰「太太只喚了秦嬤嬤二人進去,姑娘們請隨我隔壁喝茶歇息。」

扶風幾人無法,只得隨著大丫頭往隔壁去。

秦姑姑和司棋剛剛跨進花廳,秦姑姑忙跪了下去,司棋福了身請安。嚴格算起來,司棋也是凌家養大的奴婢,只是賣身契隨著知府夫人還給了司棋,消了奴籍,眼下只是個撲通教養嬤嬤的身份,並不需要以奴才身份下跪了的。

那秦姑姑卻是凌家的家生奴婢,眼下跪伏著請罪︰「太太,今日之事全是我的錯,奴婢任您處置,並無二話!」

凌太太陰著一張臉,听到秦姑姑說完,抓起手邊的茶盞便仍了下去。

秦姑姑並不敢躲,任茶盅砸在頭上,立刻就起了一個大包,好在茶水並不燙,湯湯水水的掛了秦姑姑一頭。

秦姑姑悶不吭聲,任凌太太發泄。

凌太太扔了茶盞仍不解氣,只是手邊再無可扔的物件,氣得一掌拍在桌子上。道︰「處置,處置你有什麼用,打殺了你一百個都不值我一個姑娘值錢!」

凌太太氣得只喘氣,旁邊有那得臉的大丫頭忙湊了上去,道︰「太太仔細手疼。」

司棋眼見秦姑姑受罰,當下也無法,道︰「太太息怒,只是今日里著實是不妨走了水,才出了事。我們雖有罪,眼下主要還是派人去找,看能不能找到姑娘再說!」

凌太太冷哼︰「用的著你來提醒我?」轉身卻吩咐了家丁出去搜尋,另派人尋了府衙幫忙查找。

秦姑姑跪著一動不動,司棋站在一旁屏氣斂聲,丫鬟們也都不吭聲,整個花廳便安靜了下來。

扶風幾人在側廳听著隔壁凌太太發怒的聲音,心里正惴惴著,又听見茶盞落地的聲響。悅鐸驚得站了起來,差點就奔了過去,虧得盧風死死拉住了她。

悅鐸流著淚,道︰「都怪我,非要去看那勞什子河燈,眼下未風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秦姑姑、秦姑姑可怎麼辦?太太會不會打她啊?」

盧風忙溫言安慰悅鐸︰「妹妹莫自責,是我們姐妹一齊求了姑姑去的,要說怪,只怪那起子歹人。」

扶風道︰「姐姐先不要心焦,听得太太已經找人出去尋了,一時半刻還不清楚能不能找到,如是能找到,秦姑姑也能少些責罰。」

悅鐸這才稍緩,安靜了下來,幾人靜靜坐著,扶風見四下無人關注,低聲道︰「咱們先安靜等上一個時辰看看是什麼光景再說,如若不行,我們幾人拼了命保下姑姑和先生就是,如今我們是值大錢的,如拼了命太太必然怕傷著我們,好歹能保住先生二人一時。」

玲瓏也點頭附和,道︰「對,諒太太一時也舍不得損了我們。」

幾人下定了心思,又掛心丟了的未風,一時無話,只默默坐著等待。

約莫過了一炷香功夫,凌老爺帶著怒氣的聲音從正房傳來︰「太太,怎麼回事?可找著人了?」

凌太太伸著手指揉了揉眉心,道︰「老爺怎麼也來了,我已吩咐了下去,家丁們都出去尋了。另又找了小子去找巡檢司劉鐵幫忙著四下尋尋,眼下還沒有什麼消息傳來。」

凌老爺氣急,道︰「怎麼會出這樣的事,好端端的去瞧什麼河燈?真當自個兒是千金小姐了?」

凌太太嘆道︰「定是秦秀兒心軟听了丫頭們攛跎,才去湊了熱鬧,不妨今日東街走了水,就有人趁亂搶了去,想必是早就盯上了的。只是眼下哪里還有心思查什麼原因,只求快些找回來吧,那可是整整六千兩銀子吶!」

凌老爺听到這里,更是又怒又心疼,氣得一腳就踹在了跪著的秦姑姑肩膀上。秦姑姑受不住力,瞬時被踢得趴到地上。卻也不敢喊出聲,只低低悶哼了一聲,被凌老爺踢歪的身子又忙規矩的跪好了。

司棋眼里冒著火,卻也無可奈何的微微嘆氣,別說秦姑姑,就是自己也少不了掛落。這麼一個丫頭,眼下是能值上這麼些銀子的,若是真找不到,自己體己銀子填都不夠這個窟窿。凌家也必饒不了自己,若是銀子不夠描賠,怕是自己也得再墮奴籍,只盼那家丁官府能找到未風,才能躲過此劫。

凌老爺踹了秦秀兒一腳,方覺心中出了一點惡氣,卻也悶得慌,坐在椅子上叫丫鬟奉茶。那丫鬟奉了茶,凌老爺卻心中著氣,不小心就燙了嘴,一時里邪火上來,一巴掌就往身邊丫鬟拍去,「賤婢,是要燙死我!」

那丫鬟一時不察被打了臉,當下就差點忍不住哭了起來,到底也不敢出聲,只捂著臉默默流淚。

凌太太看著凌老爺上火,若是往日,定是要安撫一番的。只是今日自己心里也窩著,一時也懶得理他。

此時進來了個小廝,報在西街找了未曾找到,凌太太和凌老爺臉色就難看了幾分。

半個時辰過去了,往各路探去的家丁陸續回來,均無收獲。

此時凌老爺和凌太太的臉色都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一個時辰過去了,又有那巡檢司派了皂隸前來報,府衙未曾遇到拐子,也沒有發現凌家姑娘的身影。

凌太太和凌老爺死了心,一時就黑了臉。凌太太拉下了臉,端起了茶盞,掀著茶蓋,對著杯子里的茶是吹了又吹。

秦姑姑早已心如死灰,只道今日就要交代在這里了,整整跪了一個多時辰,雙腿早已僵直,好在七月間里,地下並不冰涼。但卻帶著暑氣,秦姑姑跪了這麼些時辰,額頭上早就沁出了密密的汗。剛才凌老爺一腳踹在肩頭,此時也有些脹痛,想必是傷著了皮肉。發髻也有些亂,看著有幾分狼狽。

此時凌太太陰沉沉的開了口︰「秦秀,你來說吧,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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