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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棋不忍再看,偏了頭,輕聲的道︰「我就知道你是早明白了的,在這揚州城里,這麼做的不只凌家一家,在這行當中,如不能養好了的,都是送往煙花地的。」

扶風大吃一驚,張口結舌的道︰「煙花地?妓院!」

扶風呆呆的坐在榻上,喃喃道︰「她們還這麼小」

司棋冷笑一聲,道︰「如是那怕報應的人家,誰會做這種生意?只看著小丫頭在學藝上沒了出息,樣貌再差些的,都往了腌地賣了去,倒手就能翻不知道多少倍,還省了栽養費用。」

扶風听得司棋說完,心里一驚,忙追著問︰「那香榧他們?」

司棋微不可幾的點了點頭。

扶風腦子里「轟」的一聲,眼淚就從黑漆漆的眼楮里涌了出來。聲音有些尖厲的道︰「她們兩個都是俊的,也靈巧,為何也送去了?」

司棋掏出繡帕,一手模了扶風的頭,一手輕輕的拭著扶風的淚水,聲音里就帶了暗啞︰「扶兒,不听話的瘦馬也是養不大的。」

扶風的雙眼跟開了閘一樣的,淚水越淌越凶。一直以來,各種信息都在說明了扶風等人被買來的用途,只是一直尚存僥幸,不肯去相信,也沒人捅破這個窗戶紙,眼下里被司棋用溫軟的話語殘忍的說了出來。便仿若一把刀嘩啦一聲切開了扶風的希望。

瘦馬,揚州瘦馬。扶風怎麼會不知道,在這鹽商勾結官府,富商雲集的揚州,采買的漂亮小丫頭當著姑娘養起,十八般武藝來回的教著,除了養揚州瘦馬,誰還會這麼干。

扶風淚眼朦朧,一開始沒送去煙花地,還當是真自個兒想多了,心里雖隱隱不敢相信,仍心存僥幸。如今,雖沒有被送去,可也是軟刀子割肉罷了,養成了還不知道被賣到哪里去!

司棋看著扶風,仿若渾身被悲傷彌漫,小小的身子微微發抖,大大眼窩里蓄著汪汪的淚水。司棋心里一酸,輕輕摟了扶風,溫軟的雙手輕輕的撫著扶風的背,道︰「別怕,我總歸是拼了護你長大,往後」

扶風听得司棋的話,心里的堅塔像是被洶涌的洪水沖破了一番,一瞬間又驚又怒,又怕又悲傷,再也忍將不住,抱著司棋就「哇哇」的哭了出來。

扶風不管不顧的靠在司棋懷里哭得泣不成聲,眼淚鼻涕糊了司棋一身。半晌,好不容易止住了聲音,兩只眼楮紅通通的,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幾滴亮晶晶的淚水,直起身子來,呆呆的看著火盆。

司棋看著扶風,道︰「扶兒,我那日頭一次見你,就覺得你很像我。」

扶風目光轉向司棋,司棋臉上有掩不住的哀傷,一雙美目里是看破了塵世的冷漠。

司棋接著又道︰「當年,我跟你差不多大的年歲,被拐子拐了來,一樣是在這院子里,一樣的是二十幾個姐妹,可當我十五歲的時候,卻只剩了五個了。」

扶風一臉的驚詫,想不到司棋也是瘦馬出身。

司棋繼續用平緩的聲音說道︰「我們二十幾個姐妹,每一年,都會少兩三個,十五歲那年,我被送到揚州知府府衙,是剩下的五個姐妹中最好的出路。眾姐妹都爭搶著這個機會,因知府大人好棋,我一向棋藝出眾,才得以選中。」

司棋頓了一頓,目光游移到窗外那株落了葉的琵琶書上,仿佛回到了那一段歲月。「到了府衙,我謹言慎行,因我出身不好,輕易不敢出頭,誰料還是招了府衙夫人的眼,趁著知府大人不在,就要賣了我。我跪著苦求,自請自贖,希望夫人能開恩放我一條生路,因我知道,我這樣的容色,是勾欄里搶著要的。」

司棋嘴角抽動一下,收回目光,看了靜靜听著自己說話的扶風一眼。又緩緩的接著說︰「得虧我一直很乖覺,自被送進府衙,輕易不出門,未曾見過了知府老爺一面,夫人又是個信佛的,怕得罪了菩薩,這才同意我自贖。可我當時毫無分文,在這個院子里的時候,金銀首飾,綾羅綢緞加身,只是為了培養眼界和世面,送去府衙時,身上就幾件首飾和兩套衣裳。夫人巴不得我趕緊走,也見不得我的樣子,直道不要贖身銀子,便扔了我的賣身契,趕了出來。」

扶風心里一松,道︰「這倒好了,還省得在那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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