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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花躺在洗得發黃的棉被下,翻來覆去,細細思索,眼看楊文舉腿接骨後無藥可醫,一旦瘸了,不光王菊香母子,就是菜花也難逃衣食無著的境遇。

白天的時候楊二嫂子家里采買媳婦看上她時並沒有楊文舉這檔子事,一方面家里有楊文舉,尚且可以撐下去。另一方面楊文舉是不會同意賣妹妹,別說鄉親們這會兒都羨慕,扎著堆兒擠著去,一旦真賣了鄉親們得指著脊梁骨罵多少。

可這會兒楊文舉躺在病床上,王菊香不能眼看著楊文舉就這麼瘸了,一定會將主意打到她頭上。目前這是唯一的辦法了,王菊香不會放過。

菜花心里亂如一團麻,小小的身子在床上翻過來翻過去。好不容易眯過去,睡了兩個多時辰,並不安穩,一直做著夢,夢見前世里小時候的自己,爸爸媽媽和她一起吃飯,交談,說笑,夢見弟弟和自己打架••••••

「嗚嗚」的哭聲傳來,菜花眼角流出兩股水漬,到底終于回家了嗎?菜花輕輕睜開了眼楮,眼前看到的卻還是那黑黑的房梁,破舊的窗戶。

哭聲則是門外王菊香的聲音,菜花長長嘆了一口氣,爬起來穿了衣服鞋子,推得門出去。先去看了哥哥楊文舉,楊文舉躺在床上,懨懨的。

「哥哥,可好些了?」菜花走上去,看著楊文舉輕輕的問。

「你哥哥他發熱了,清早去了你富貴哥家找大夫開了藥方,頭一個月藥錢竟要五錢銀子,可咱家」王菊香帶著哭腔說完這話,眼淚又流了出來,看著讓人心酸。

楊文舉拍了拍王菊香放在床沿上的手,「沒事,我忍忍就過去了。」

菜花看著眼前一幕,不禁眼楮發澀,忙轉身去看哭起來的玉寶。給玉寶換好尿片,抱起來穿好衣服,菜花就去打水洗漱。

菜花剛端著個木盆走到灶房,王菊香後腳跟了上來。菜花回頭看著張菊香,王菊香眼楮藏不住的愧疚,和祈求。

突然,王菊香一句話沒說,直接對著菜花跪了下去。

菜花張著小嘴,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王菊香跪下來實際也才和差不多四歲多的小菜花一般高矮,她雙手猛的抓住菜花的肩膀,「花啊,我不能看著你哥哥垮下去,還有玉寶,我們怎麼辦」

菜花知道王菊香的意思,可是昨天也和王菊香說過,這些人看著不像是什麼正規人家。如若是正規的,大不了賣了,給人當丫鬟就跟現代打工一樣了,總不能一家守著餓死。

菜花臉上露出為難的樣子,放下木盆,拉著王菊香說,「嫂子,那些人看著不像是大富人家的采買丫鬟的。」

王菊香眼里的希冀慢慢的黯淡下去,她知道,如果菜花自己不答應,這事兒是肯定不成的。可這個家怎麼辦?

王菊香眼神又堅定起來,只有這條路可走了,要不然全家就只能坐著等死,「花,我知道,我對不住你,可是,你不去的話,也是我們一家人守著餓死啊,你可憐可憐你哥哥,他還躺在床上呢,你可憐可憐小玉寶,他和你最親了,你忍心看著他餓死嗎?」

王菊香睜大了眼楮,死死盯著菜花,眼楮里滿滿的祈求。

菜花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只得推開了王菊香的手,輕輕的說「讓我想想吧。」

楊文舉卻對這一遭全然不知,撐著精神逗著了趴在鋪著稻草席子上的小玉寶。

中午時分,富貴帶著郎中過來,郎中看了看楊文舉,模了一遭腿,對王菊香說「這位大嫂,你家男人已經開始發熱了,要盡快用藥,我這邊就要去鎮里了,你要拿藥的話跟著一起去吧,再不用藥,熱起來是要死人的。」

說完搖了搖頭,背著藥箱就要出門去了,王菊香一听郎中說完這話,眼神嗖的一下掃到菜花,又掃了回去。

拿出了家里的僅有的銀錢,遞給了富貴,拜托富貴幫忙去拿一趟,先把目前的發熱給壓下來先,富貴看了看這一家小的小,病的病,到也沒有推,只說包在他身上了。

菜花心想,如若是有吃有喝,大部分鄉里人還是樂于幫上一把的。

王菊香一向倒也不是黑心的,楊文舉眼看就要長期臥床,家里米糧就要見底,王菊香也是沒有辦法。

菜花看著熱起來後躺著說不出話的楊文舉,再看看地上小狗一樣亂爬的玉寶,雙眼通紅的王菊香,罷了,當是為了償還真正的小菜花的父母養育恩吧!

不管那些采買丫頭的什麼來頭,如問清不是送往那風月地,倒也要得,反正對于她這個外來游魂來講,什麼地方都只是過日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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