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夜晚散盡了白日的喧囂, 潔白的月光透過窗欞灑進屋子里, 像在地上撒了一把琉璃。空氣燥熱, 四周沒有一點風。侍女端來一盤冒著涼氣的冰李,放在榻上的矮幾。

蕭鐸沐浴出來,走到屋外, 士兵走過來低聲稟報︰「已經按照軍使的吩咐, 派人跟上了二小姐,暗中保護。等到她安全入京便回來。」

蕭鐸揮了揮手,那士兵便退下去了。

蕭鐸回到房中,韋姌已經坐在榻上吃冰李。頭發濕漉漉地垂在身側, 衣服上都是水痕。蕭鐸拿著布走過去,俯身幫她擦頭發, 叮囑道︰「夜涼, 不要貪嘴。」

韋姌說道︰「都怪中原太熱了。在我們九黎,夏夜都有涼風,只要開著窗子, 鋪上竹席,睡覺時就會很涼快。」

蕭鐸注意到,她每次說起九黎,眼楮就特別亮, 心馳神往的模樣。他低頭靠近她,快踫上嘴唇的時候, 她卻側頭躲開, 伸手按著他的肩膀︰「不要。」

蕭鐸皺了皺眉。

「你先把胡子刮了。」韋姌微微拉開領口, 「你看。」原本白皙嬌女敕的脖頸和鎖骨之上已是紅彤彤的一片,都是剛剛沐浴的時候,他的胡子刮出來的。她已經忍了一天了,此刻再不能不說出來。

蕭鐸直起身子模了模下巴,忍不住笑了。行軍打戰的時候,沒空顧及自己的儀容,幾天不沐浴不潔面都是常事。他原先想著進鄴都之前刮了胡子再去見她,可後來被伏擊中了毒也就忘了。男人從善如流地拿著銅鏡坐在桌子旁邊,拿出把小彎刀便刮起胡子。銅鏡中的男人,下巴上都是胡茬,像個飽經風霜的老男人。難怪小姑娘不喜歡。

韋姌一邊擦頭發一邊看蕭鐸刮胡子,手起刀落,非常干脆利落,頗具北方男子的疏狂和爽朗。隨著胡子盡去,露出光潔的皮膚,又回復了那個稜角分明,輪廓俊朗的男子。眼看蕭鐸要刮完了,她連忙去拿了一塊溫熱的濕帕子,跑過去幫他擦下巴。

蕭鐸伸手攬著她的腰,抬頭閉著眼楮,感覺柔軟濕熱的布料擦過皮膚,分外舒服。他一生所求,也不過是有個知冷暖的人陪在身旁。天熱了有人扇風,天涼了有人添衣。像這樣平凡的小事,便讓他覺得滿足。

「好了。」韋姌擦完,剛要退開,卻被蕭鐸打橫抱了起來。

「你的傷!」韋姌出言提醒,蕭鐸卻壓低聲音︰「區區小傷,過幾日便好。我們先做正事。」

蕭鐸將她放躺在床上,轉身放下簾帳,高大的身體緊貼在她柔軟的曲線上,吻像綿綿的細雨一樣落下來。男人強健的體魄好像蘊含著無窮的精力。韋姌感覺自己就像被這只猛獸叼回洞里的小羊,幾乎是迫不及待將她吞裹入月復。

可他磨著那個幾乎要讓她崩潰的點,就是不動。

她的淚水被逼到眼角,雙腿不自然地夾緊他的腰,口中發出嗚咽︰「不要……這樣……我好難受……」

蕭鐸貼著她的耳朵,沙啞著聲音哄道︰「夭夭,叫夫君。」

「唔,夫君……」像蜜糖融化一樣的聲線,沖入蕭鐸的耳中。這聲魂牽夢縈的稱呼,曾在他出征之時,夜夜闖入他的夢中,擾他安眠。

蕭鐸再也忍不住,含住她的嘴唇,一下子進入,肆意地馳騁起來。

韋姌以為他肩上有傷,就算「餓」了幾個月,自己也不至于太慘。可她低估了他身上的狼性,完全不記得自己被弄了多少下,身體一直被他搬弄成各種姿勢。他從後面進入的那一下,實在是太深,她掙扎著想要逃月兌,卻被他扶著腰,抓得牢牢的。

她被撞得眼淚都出來,累得精疲力盡。直到撐不住睡過去的時候感慨,出征的前三天,他真的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

夜色正濃,應該是黎明之前極致的黑暗。蕭鐸下床點了盞微弱的燭燈,先去淨室沖了一桶涼水,然後擰了帕子來給韋姌擦拭。姣好的身體上,密密麻麻全是痕跡,抓痕,吻痕,除了受傷的那條手臂,其它地方都布滿了他的戰果,尤以胸前最慘烈。

他的手輕撥開貼在她臉上的濕發,一顆淚珠還掛在眼角,他低頭吮去。陷在夢境中的小人嚶嚀一聲,身體縮在一起。蕭鐸擦好之後爬上床,將她整個兒抱在懷里,小東西好像怕熱,本能地要躲開他。他拿起枕邊的扇子,輕輕給她扇著風,她這才老實了。

韋姌只覺得涼風習習的,十分舒服,不自覺地伸手抱住蕭鐸的脖子。蕭鐸笑了笑,下巴輕靠在她的額頭上,這才覺得後背上隱隱生疼,看來明日又要讓醫士過來看看了。

***

後蜀成都,同樣的夜色。

孟靈均步出奢華的水晶宮,宮女跪在地上行禮。他徑自躺在殿前臨著摩珂池的紫檀木椅子上,仰頭望著星空。這身後的水晶宮是蜀帝專為了他消暑而建,楠木為柱,沉香作棟,珊瑚嵌窗,碧玉為戶,四周牆壁用數丈開闊的琉璃瓖嵌,內外通明。

只是這空蕩蕩的宮殿,這靜謐美好的夏夜,總覺得一個人分外寂寥。

一位宮女壯著膽子上前,柔聲勸道︰「殿下,夜里風涼,您該歇下了。」

躺在檀木椅上的年輕男子,手置于月復,金絲繡的廣袖垂落到地面。月光溫柔地灑在他身上,側臉俊美如畫。

「我一個人靜靜,你們都退下吧。」孟靈均和氣地說道。

宮女紅著臉應了聲是,只覺得雙頰發燙,心跳加快,忙領著眾宮人退下去了。

過了會兒,高士由拿了薄毯過來,蓋在孟靈均的肚子上,手中拿著羽扇,輕輕給他扇風,說道︰「殿下,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明日是冊封皇太子的大典,您得養著精神才好。皇後又派人送了幾張美人圖過來,各有千秋,您……要不要看看?」

「不看。」孟靈均嚴詞拒絕。

「早立太子妃,早誕下子嗣,就沒有人能夠撼動您的地位了。皇後娘娘也是為了您好。」高士由苦口婆心地勸道。

孟靈均轉過頭看他︰「高士由,我的妻子只能是姌姌,我答應過她的。所以除了她,誰都沒有資格。也不會有什麼太子妃!」

高士由垂下頭,喃喃道︰「小的不說便是。殿下,後漢的蕭軍使大敗遼國的大軍,已經班師回朝了。遼國國內,如今已是一團亂,暫無力南下。」

不愧是蕭鐸,竟然用了這麼短的時間,以遠少于遼國的兵力,打敗了耶律都莫。虧得之前,都莫還信誓旦旦地說,這次南征一定能撬開後漢的大門,將與蜀國合力將後漢困住。看來後漢的門是沒撬開,遼國自己的後院卻已經失火了。

孟靈均嘆了口氣。姌姌說,視蕭鐸為夫。也許一開始是為了九黎,但久而久之,這個男人一定會把她的心徹底奪走。

女人本就仰慕強者,更何況是蕭鐸這樣,代表著絕對力量的強者。征服一個柔弱單純的女人,與他打過的大小戰役相比,顯然容易多了。

孟靈均坐起來,揉了揉頭︰「後漢的三路節度使叛亂,如何了?」

「漢帝怕蕭毅功高震主,果然沒有派他出馬,而是先後派了幾個大臣領兵前去平亂,不過從春天打到現在,也沒有實質性的進展,楊守貞據守淄州,另外兩個節度使也是防守之勢,雙方僵持。」高士由把知道的情況,都說給孟靈均听。好歹這些國家大事能分一分殿下的心神,這樣殿下就不會太為巫女的事傷心了。

孟靈均道︰「那平盧節度使楊守貞是能跟蕭毅打成平手的人物,除了蕭家父子,沒人能夠打敗他。漢帝瞎了眼,識人不明。高祖將江山交到這樣的人手中,如何能夠守住?」

高士由連忙附和︰「是啊。高祖因病駕崩,少帝年紀太小,听任李籍搬弄是非,自然弄得君臣離心離德,否則當初追隨高祖的節度使們,怎麼會紛紛反叛?蕭毅想幫漢帝守住大漢江山,依小的看,很難。」

「報!」一個宦官匆匆跑來,跪在孟靈均面前說道︰「殿下,後漢的三路節度上表,說要與我們蜀國結成兄弟之盟,推翻漢帝之後,願許以被蕭鐸奪去的鹽靈二州,請求皇上出兵相助。皇上召中書令,大司空等連夜商議,似要響應。」

「不行!」孟靈均立刻起身,匆匆往外走,「準備一下,我要入宮面見父皇。」

馬車從水晶宮一路進城,高士由手舉孟靈均的令牌,暢通無阻。蜀宮之中,燈火未歇,蜀帝在書房召見群臣,商討出兵之事。蜀帝自上次病危之後,這一個月才勉強能起身處理國事。他感到自己時日無多,對被後漢奪去的鹽靈二州記恨于心,勢要趁此機會奪佔關中之地。群臣同樣對後漢又畏又恨,當下已推舉了三位節度使,發兵壓向後漢西境。

孟靈均步履匆匆而入,群臣忙向他行禮。雖還未行冊封大殿,但蜀國上下,早已經將他視若儲君。

「父皇,出兵之事,定要三思而後行!」孟靈均行禮道。

蜀帝一向疼愛幼子,但在此事上態度堅決,揮袖道︰「朕心意已決,你不用多說!」

孟靈均跪在地上︰「父皇!那三路節度使的叛亂之所以至今未能被鎮壓,是因為漢帝沒有派蕭毅前去。一旦我國出兵,必然迫使漢帝改變注意,派蕭毅前往東路對付楊守貞。到時候楊守貞等人兵敗,後漢的矛頭必會指向我國,我們得不償失!倒不如眼看後漢國中內亂,損耗國力,我們作壁上觀。江南各國不也是如此嗎?」

丞相上前道︰「臣以為,殿下說的有理!皇上,漢帝雖然昏聵,卻有蕭家父子為其效命。蕭鐸剛剛大敗契丹,風頭正盛。我們若惹惱了漢帝,他再派蕭鐸來攻打我們,到時候蜀國危矣!」

蜀帝駁斥道︰「丞相不要危言聳听!區區蕭鐸,何足為俱?當年蕭鐸之所以能夠輕易攻下我鹽靈二州,乃蜀兵未加防範所致,何至于爾等談蕭鐸而色變!便按朕剛才說的去辦!眾卿不必多說,都退下吧!」

眾臣只得行禮退出去。

「父皇!」孟靈均跪在地上還欲再勸,蜀帝道︰「你明日要參加大典,先回去休息,勿要多言!」

孟靈均知道蜀帝不可能收回成命,只得無奈地起身,剛要退出去,蜀帝忽然伏案大咳。

孟靈均一驚,連忙上前扶著蜀帝,輕拍著他的背,只見他捂嘴的帕子里有一團血跡,觸目驚心。蜀帝握著他的手,氣若游絲地說︰「兒啊,朕知道你所言不虛。但朕已時日無多,當初蕭鐸攻城掠地,殺我蜀兵,此恨難平啊。你就當這是為父最後的心願吧。」

孟靈均看著父親枯槁的老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重重地點了點頭。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