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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氏收到蕭鐸的信,得知他已經離開代州歸家,中秋之前肯定能夠抵達,心中十分高興, 面上也是掩飾不住的喜色。蕭鐸每次出征都打勝仗, 這次贏了契丹更是格外地漂亮。鄴都的大街小巷都傳遍了,人人都等著軍使凱旋。

王雪芝跟薛氏兩個你一言我一語地夸蕭鐸。

韋姌和薛錦宜坐在旁邊喝茶, 薛錦宜看王雪芝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只覺得毛骨悚然。她才不相信,打了一頓,王雪芝就老實了呢。

韋姌則暗暗好笑。王雪芝定是受了什麼高人指點,忽然之間開竅了。只是比起這些,她更在意蕭鐸會跟周嘉敏一起回來嗎?終于到了他們面對面攤牌的時刻了。她也很想知道,周嘉敏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 能讓蕭鐸心心念念了這麼多年。

顧慎之一早派人來請她去藥鋪, 說有要事商議。韋姌從柴氏那兒出來,回去換了身衣服,便和陽月出門去了顧慎之那兒。

顧慎之正在藥堂里頭配藥, 看到韋姌和陽月進來,連忙將稱放下,拉開身後的一個藥櫃,將一個瓷瓶取出來,交給韋姌︰「上次的事情之後,我覺得這種東西還是親自交給你比較妥當。這里頭的成分我改過了,更溫和一些,但是相應的,那方面的效用也會降低一些。你還是少服用為佳。」

「謝謝三叔公,勞你費心了。」韋姌將藥瓶收進袖子里,看到長桌上擺著一碗濃稠的黑色湯汁,好奇地伸手過去︰「這是什麼?」

顧慎之忙將藥碗拿遠些︰「踫不得!這是我從京城的黑市上弄來的毒藥,來自遙遠的國度。毒性很強,若無解藥,體弱之人一日之內便會弊命。我已經研究了半月,還沒找到解毒的方法。」

「這麼厲害?」韋姌還有些不相信。

顧慎之走到爐子那邊看了看火候,然後才說︰「你別不信。我之前抓了只鳥,喂它喝了一點這個東西,還來不及試解藥,它就已經兩腳朝天了。我正想別的辦法解毒……」

顧慎之嘮嘮叨叨地說著,韋姌想起來自己屋里的兔子,如今白白胖胖的,還好當初帶回去了。否則說不定哪天就被顧慎之拿來試毒藥,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慎之!慎之!」李延思從門外匆匆跑進來,見到韋姌愣了一下,隨即抓了顧慎之的手腕就走,「拿上你的藥箱,快跟我去救人!來不及多說,十萬火急!」

「出什麼事了?」顧慎之被他拉著走,回頭指了指角落里的藥箱,示意韋姌幫忙。韋姌連忙去拿了藥箱遞給他,他挎上藥箱就被李延思拖走了。韋姌笑著搖了搖頭,忽然看見一個畫面︰蕭鐸躺在床上,顧慎之坐在他身邊,正在下針。

難道李延思是帶顧慎之去看蕭鐸的?看來蕭鐸離家之時的神技果然應驗了!她吩咐陽月自己回去,立刻追出門,擋在李延思的面前︰「帶我一起去!」

李延思愣住,韋姌堅持道︰「是不是他出事了?我跟你們一起去!」

蕭鐸出事的消息干系重大,所以李延思沒有透露只言片語。他不知韋姌是如何猜到的,但是刻不容緩,就讓韋姌和顧慎之都上了馬車,一路向洛州狂奔而去。

他做好了一切準備,處理完了全部公文,率人打掃了官衙,就等著蕭鐸回來,好好夸獎他一番,可沒料到等來的竟是蕭鐸在洛州被人伏擊,身中劇毒,危在旦夕的消息。洛州刺史找了全洛州最好的醫士,都束手無策,听說鄴都有位神醫,立刻派人回來求援。

一路上,馬車顛簸得很厲害。韋姌的五髒六腑好像都移了位,跟顧慎之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她知道蕭鐸不會命喪于此,但是那毒藥的藥性誰都不知道。若是損傷身體,或者有別的危害,該怎麼辦?

***

洛城,洛州刺史的官邸,門外由重兵把守,官邸內忙亂成一團。

洛州刺史抬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水,焦急地望著門外,負手走來走去。他不知自己倒了什麼血霉,居然踫上這種事。蕭鐸在洛州遇刺,誰都想不到那樹林里居然有伏兵。使相若是怪罪下來,他有幾條命都不夠賠啊!作孽喲。

因為蕭鐸的身份特殊,遇刺受傷之事絕對不能外傳,所以洛州只有他知道,現在身旁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只能干著急。他派去鄴都的人,到底把消息帶給李大人了沒有?

刺史身後的房中,幾名醫士輪流上前,都只是搖頭嘆氣,霍元道︰「幾位快想想辦法啊!」

一名醫士道︰「雖然魏都頭及時把毒血吸了出來,但是傷口太深,還是有一部分毒流入血液。我們用針封住了幾處大穴,但也只能稍微拖延時間。若沒有解藥,軍使恐怕撐不過明日,連魏都頭也危險了。」

魏緒躺在另一個房間,由另兩名醫士跟霍甲看顧著。魏緒在得知那匕首有毒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把匕首拔出來,吸出大部分的毒血。可他自己也昏了過去,雖不如蕭鐸嚴重,但足見這毒性有多霸道。若沒有他,蕭鐸這會兒恐怕已經沒命了。

周嘉敏跪在蕭鐸的床邊,顫抖地握著他的手。

她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當時那人襲擊的時候,她第一反應是蕭鐸能夠躲開,可是她依然撲了過去。因為她如若受傷,就可以拖延蕭鐸進入鄴都的時間了。她現在需要更多的機會與他獨處,好喚起他曾經的感情。可她沒想到蕭鐸為了保護她,硬受了這一下,更沒想到那匕首上面竟有劇毒!早知如此,她當時就不該那麼做,他一定能躲開的!

到底是誰下此毒手?在大漢境內,一定是朝中之人。

洛州刺史帶著李延思等人進來,也沒時間互相介紹,只領著他們去看蕭鐸。多日不見,蕭鐸下巴上都是胡茬,風霜滿面,又因為中毒臉色奇差,哪里還有在家中時威風凜凜的模樣?

他的手正被人握著……韋姌很自然地注意到在床邊的周嘉敏。

周嘉敏也抬頭,猝不及防地就看到了韋姌。

兩個人四目相對,很自然地猜出了對方的身份。韋姌想,原來這就是周嘉敏,她身上既有北方的渾然大氣,又有江南的細致溫柔,眉眼里似乎藏著很多故事。她的閱歷和出身都是韋姌無法比擬的。就像牡丹里最好的品種姚黃和魏紫,生來便得天獨厚。

周嘉敏也怔怔地看著韋姌。她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山野來的丫頭竟生得如此美貌。如果只是絕世的美貌,還不會讓她如此震撼,而是這丫頭散發出來的獨特氣質,非但沒有半分粗鄙,反而有天地自然孕育的那份靈氣灑月兌,還有超越年齡的淡定沉穩。難怪孟靈均和蕭鐸都被她深深地吸引,她跟周嘉敏見過的所有女孩子,都太不一樣了。

顧慎之仔細檢查之後,迅速地下了幾針,額頭上滲出汗水。李延思連忙拿帕子給他擦了擦,見他收手了才著急問道︰「怎麼樣?這毒能不能解?」

「這個毒,暫無藥可解。」顧慎之看著李延思,一字一句地說道。

「不可能,你不是神醫嗎!」李延思大聲吼道,「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救軍使!他絕不能出事!」

「李先生,你冷靜些。」韋姌出言提醒,李延思自覺失態,但整個人仍是繃得緊緊的。他知道「無藥可救」這四個字從顧慎之的嘴里說出來,意味著什麼。這天底下,再也沒有人可以救軍使了!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就這樣看著……而什麼都做不了。

韋姌又問顧慎之,口氣也有幾分著急︰「三叔公,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顧慎之凝重道︰「這毒,就是你在藥堂看到的那個,我還沒找到解藥。我只知道可能是斷腸草或是蝕骨丹中的一種,但是軍使中毒太深,一點點差池,重則會立刻要了他的命,輕則會有不可估量的後果。所以,我現在沒辦法對他下藥。」

「把解藥都給我試試。」魏緒不知道什麼時候扶著霍甲進來,虛弱地說,「我中毒淺,可以幫軍使試藥。」

顧慎之搖頭道︰「這兩種藥本就是劇毒,普通人同時承受不了,藥性混雜,也看不出到底哪種才是解藥。而且等藥效發揮需要時間,軍使等不了那麼久。」

眾人本來看到一絲希望,此刻面色又凝重起來。

「刺傷軍使的凶器還在嗎?」顧慎之想了想,問道。

「在!」洛州刺史連忙應道,命人去將那匕首取來。很普通的一把匕首,顧慎之仔細看了看,說道︰「這毒性霸道,匕首上應該還留有余毒,現在需要一個人用它在身上劃一道傷口,與魏都頭同時試藥。」

「我來!」屋中的幾人異口同聲地說道。周嘉敏已經走到顧慎之面前︰「茂先是為了救我才中毒的,理應由我來做這件事,你們誰都別跟我爭……」說著便要去拿匕首,韋姌卻先她一步,將匕首拿在手里,毫不猶豫地劃破自己的手臂。

「夫人!」李延思叫了一聲,要阻止已經來不及,「您這是做什麼!」

韋姌看著躺在床上命懸一線的蕭鐸,淡淡地說道︰「我是他的妻子,夫妻本為一體,這件事不應該旁人來做。三叔公,用藥吧。」

顧慎之看了韋姌一眼,轉頭對李延思說道︰「除了魏都頭和夫人,還有醫士,其它人都先出去吧。」

李延思會意,過來請周嘉敏。周嘉敏還在怔怔地望著韋姌,這丫頭外表柔弱,性子卻如此剛強。一點都不好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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