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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文收4千加更

夏柔哭得夠了,自己先不好意思起來。

曹陽身上結實堅硬的肌肉和屬于雄性的氣息也讓她不自在起來。

她微微掙了一下,曹陽便放開手臂。看她眼楮紅紅,鼻頭紅紅,耳根也羞得紅紅,好笑道︰「哭夠了?」

夏柔難為情的「嗯」的一聲。

曹陽拍拍她肩膀,「過來。」

走到茶幾前,抽了兩張紙巾給她︰「先擦擦你那鼻涕,都沾到我衣服上了。」

夏柔臊得臉都紅了。羞惱的扯過他手中的紙巾,自暴自棄的真的擤了一通——沒辦法,鼻子不通氣了。

她還偷瞄曹陽的襯衫……被曹陽發現了,笑得不行︰「騙你的,沒沾上。」

他點了支煙,靠坐在沙發扶手上,兩條大長腿斜杵在地上。

吐出一口白煙,抱著手臂道︰「說說,為什麼哭?」

「沒什麼……」夏柔兩手背在身後絞動。

垂著個頭,一綹長發便自肩頭滑落。

又一綹。

那絲緞般順滑的感覺,讓曹陽想不注意都不行。

他忍不住撩起她一綹長發,在指間滑動︰「長這麼長了?」

「嗯。」夏柔瞥了他一眼,「一直沒剪,我頭發長得快。」

「別岔開話題。」曹陽繃起臉,「說,為什麼哭?」

夏柔氣結。

明明是你岔開了話題啊!

曹陽可不會承認,追問︰「誰欺負你了?是不是曹安?我抽他去。」

「瞎說。」夏柔說,「不是。」

「那為什麼哭?」

他窮追不舍,夏柔不給他個答案,看來是不會罷休。

夏柔只好說了實話︰「他們說你受了重傷,有生命危險。」

「就因為這個?」

「嗯。」夏柔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我媽不在了,我沒有別的親人了。我……很怕你也出事。」

她穿著簡簡單單的短袖短褲的家居服,看起來又舒服又干淨。

反抱著手臂,微微垂著頭,像做了什麼錯事。

曹陽覺得,自己先前有一瞬覺得她有了女人的模樣,這想法真是不應該。

確實長大了些,但其實依然是個孩子。

沒爸沒媽,沒別的親人。對一直負責照顧她的他,就有了雛鳥情節。

他的心里不由就軟了軟。

「傻丫頭。」

他伸出手揉她的頭。入手處微涼、柔滑。他便沒舍得把她的頭發揉亂,輕輕的撫了兩下。

「我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嗎?」

夏柔抬起頭,向前邁了半步,向他貼近了一些,仔細的看他。

曹陽的臉還是像從前一樣英俊。但線條似乎更硬朗了一些,更有男人味,與夏柔記憶中的樣子更接近。

他是二月的生日,在外面的時候生日就過去了,他現在已經三十歲了,而立之年。

夏柔盯著他的臉,不錯眼珠的看。

「怎麼了?」曹陽問。

「傷在哪了?」夏柔問。

沒有。他的下頜上,沒有她記憶中的那道傷痕。

今生,果然與前世有了不同!

「在身上。別問了。」曹陽夾著煙的手晃了晃,「早就長好了。當兵哪能不受傷。」

「別擔心。」他含笑,「我命硬著呢,怎麼也得看著你長大嫁人才行。」

夏柔看著他,慢慢的,嘴角也有了笑意。

「那……說好了。」她看著地板上的影子。

說好了,大家,都要一直好好的……

被他哄著,好像自己也成了一個真的小姑娘似的。

哎,就做個小姑娘吧。

挺好……

曹陽一直含笑看著她。

好像看穿一切。

讓她不由自主的,耳根泛紅。

曹陽既然回來了,那些好像被冥冥中某種無形之力推遲了的事情,便又按著夏柔的記憶,開始運轉了起來。

一如前世,曹陽歸來,除了帶回了傷痕,還帶回了一等功的勛章。

很快,也如夏柔記得的那樣,他的肩章上,多了一顆星。他在三十歲的年紀,便已經是中校。

在一群中年男人中,是那麼的顯眼。

八月初,曹司令家舉辦了一場晚宴。

規模不大,相當低調。但也因為規模不大,所以受邀者的範圍便小,身份便高。

益發的精貴。

許多人想盡了辦法就為拿到一張請柬。那些拿不到請柬的人,則只能在自己認識的人當中,尋找能拿到請柬的人,請托對方帶自己進去。

晚宴主題是消夏,但大家都知道,其實是為了慶祝曹家的長子曹陽的進階。

虎父無犬子,曹家的門楣,顯然還可以再興旺幾十年。

更何況曹雄的年紀,至少還可以再干個十年。

曹家這地頭蛇盤踞在此,誰也繞不開。

在晚宴籌備之初,曹雄就指示曹陽︰「宴會的事,跟小柔好好說說。不……還是請個老師給她上上課。以後這樣的場合還多,叫她好好學學。」

他說這話的時候,四兄弟都在。

曹斌、曹興、曹安都面有異色。只有曹陽面不改色︰「好的。交給我。」

然而飯桌上最吃驚的,其實就是夏柔。

曹雄明確的表示了,允許夏柔參加曹家的晚宴,這是夏柔在前世根本沒有獲得的待遇。

前世,每當家里有宴會的時候,曹雄便會指示她︰「人多,亂。你好好在屋里待著,別出來亂跑。」

她曾經關了燈,悄悄躲在臥室的窗幔之後,偷窺庭院里的衣光鬢影、籌光交錯。也曾經趴在枕頭上,委屈的流眼淚,心有不甘。

但沒有曹雄的允許,她終究不敢,也沒有那麼厚的臉皮擅自出現。

曹雄,不承認她。

就是因為曹雄不承認她,所以即便有曹陽護著她,那些一流二流的人家,也根本看不上她。

曹陽根本看不入眼的梁家,就成了夏柔能抓住的最好的選擇。

曹雄說的給夏柔請個老師,指的是禮儀方面的老師。

普通人家,很少會接觸到這種宴會文化,畢竟沒那種機會。偶爾或者會參加某些行業或企業的大型活動的名為「宴會」的公關活動,實際上也跟這種真正的宴會是有區別的。

在那種公關活動中,其實沒什麼講究。

而在真正的上流社會的宴會中,講究的東西太多了。稍不小心,就要出丑。

曹陽給夏柔請來的老師對曹陽說︰「夏小姐很聰明,一教就會。學的也認真,不會因為听懂了就不認真練習。」

言語中很是贊賞。

曹陽本來擔心那些東西太瑣碎不成系統,夏柔沒有從小耳濡目染,半路出家,以她那不太聰明的頭腦會不會學的太吃力。聞言倒是有些意外。

「也沒那麼笨嘛。」他笑吟吟的夸獎夏柔。

夏柔有些難為情。

因為她不是真的聰明,因為前世曹陽就已經為她請過一位老師,那些東西,她實際上已經學過一遍。

形同作弊。

但,雖然是作弊得來的成績,然而能被曹陽這樣笑著夸獎。夏柔的心里,有一點小小的開心,如同剛剛破殼的小芽,努力的頂開頭上的泥土,鑽出來,朝著陽光,努力生長。

作弊……就作弊吧。

她又覺得,人生的得與失,因與果,奇妙得無法言喻。

她真的是對自己曾經的愚蠢感到絕望,絕望到了放棄了從前所有的掙扎和所謂的「努力」,內心中堅定的決定,不貪不求,她的人生該有什麼,便取什麼。

那些不該她擁有的,學會放棄。

可偏偏這樣,她曾經求而不得的,這一世,無須強求便得到了。

益發對比得那上一世,像一場荒唐可笑的夢。

笑到哭醒。

上一世,是因為她心存渴念,曹陽才會為她請了老師,偶爾帶她出現在別家的宴會上,夏柔才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

但,在曹家自家的宴會上,她卻從未出現過。于是大家便知道,這個姑娘啊,她不值錢。

是的,夏柔那時候想,別人就是以「值錢」、「不值錢」來衡量她的身份的。她就是曹雄的一個情婦的遺孤,並不是曹雄的孩子,也不為曹雄所承認。

所以,她沒有價值。

這一世,她站在曹家寬闊庭院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草坪上,迎著眾人審視的目光。她感覺到,這些人看待她的目光,不一樣了。

前世不曾拿眼角夾過她的人,這一世會舉著杯子,面帶微笑的和她攀談,不動聲色的打听她的身份。

這都是因為,在這場宴會中,她是站在四兄弟的身邊,和他們一起以主家的身份招待客人的。

通過這場消夏晚宴,與曹家有來往的人家都知道了,曹家多了一口人。

一個叫作夏柔的女孩子。

她穿著剪裁合身的淺粉色的小禮服,長長的頭發在腦後盤成了花苞頭,插了幾支淡粉色的玫瑰。她的年紀還小,沒有佩戴過多的首飾。只有左手縴細的腕上,戴了條碎鑽手鏈。

那是宴會前曹陽給她的。「補上欠你的生日禮物。」他說。

雖然漂亮,但都是碎鑽,沒有大顆的石頭,稱不上貴重。正適合她這年紀。

簡簡單單的,一些小碎鑽,幾朵粉紅玫瑰。不名貴,但得體。

曹陽作為宴會的中心,被眾人包圍著,偶爾投過去一瞥。

便看見她亭亭玉立,宛如一朵帶著露水,含苞欲放的玫瑰。

經過了這場宴會,夏柔進入了旁人的視線。

有心人自然會留意。

在宴會上,有人注意到,夏柔稱呼曹家四兄弟,是叫作大哥、二哥、三哥、四哥。

她叫得自然,沒有刻意。曹家兄弟也答應得自然,沒有勉強。

最開始,是在曹陽回來之後,曹安先注意到夏柔對他改了稱呼。便讓夏柔也改口叫他「四哥」。

曹興不甘落後的,也讓夏柔改口叫他「三哥」。

曹斌,無可無不可。但前世,他這麼圓滑的人,都會順其自然的讓夏柔也對他改口。這世,他對她的印象好得多了,讓她改口,比上一世更加水到渠成。

于是夏柔就比前世更早的,被允許以更親密的稱呼來稱呼他們。

在夏柔落單時,便有人不動聲色的來探詢她的身份。

她自然不能明說自己與曹家的淵源,卻坦言了自己是孤兒,寄居曹家的事實。

很快,便在籌光交錯中,從一只耳朵傳到另一只耳朵。

有數位年長者便微微點頭。

在別人並不清楚真相的情況下,能坦言自己的身份,不利用旁人的信息不對稱往自己臉上貼金,已是難得。

或許是因為年紀小,還沒體悟到這其中微妙的利益糾葛。

但也正因為年紀小,說起自己寄居的身份時,眼底的清澈,態度的磊落,便值得讓人稱贊了。

因為這女孩子,有自知。

自知,有時候,是一種難得而可貴的品質。

沒人比夏柔更能理解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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