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啊，你有這份兒心就夠了……咳咳咳……我這身子不好，就別拖累你了！」石老頭兒听到石中玉的話，欣慰的笑了笑，卻沒有答應。
「爹，你說什麼拖累不拖累的，我是你兒子啊！」黑洞洞的屋子里頭，石中玉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石老頭兒的輪廓，但光是看著輪廓，就發現了他瘦了好多，當即心疼的說道。
「老二，我知道你是個好的，我老了，也活夠了，現在連動都不能動，就是個廢人了，就這樣干巴干巴死了就干淨了，別拖累你們了……」石老頭搖了搖頭，心灰意冷的說道。
這黑洞洞的屋子，原來並不是石老頭兒的房間，他和董氏的房間，是外頭寬敞明亮的正房，而這間房子不過是他們原來存放貨物的小倉庫罷了。
「爹，這是怎麼回事兒？你的腿怎麼不能動了！」石中玉听到石老頭兒這麼說，只覺得好像有一個大錘子狠狠的砸在自己的胸口似的，生疼生疼的的。
「我上次來的時候，你的腿不是還好好的麼？！」石中玉因為身子還在恢復，加上還要搬家，這些日子沒怎麼到鎮上來，卻不知道石老頭兒的病情已經惡化成這樣了。
「還不是被那幫不孝子給氣的！」石老頭兒氣哼哼的說著，想到當時的情景，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氣的發抖。
自從上次身子不好了以後，董氏起初對他還算不錯，不過後來石中玉回來了，石老三兩口子就緊張起來了。
石中玉投鼠忌器沒有把自己遇險時候的細節說給石老頭兒听，也沒有把石老三兩口子的狠毒說出去，但石老三兩口子不知道啊，他們怕萬一石老頭兒知道了，讓他們把鋪子和房子還給石中玉怎麼辦！
石老三兩口子覺得自己兜不住，就把這事兒說給董氏听了。
他們說話的時候，以為石老頭兒已經睡著了呢，聲音並沒有太小，等石老頭听到自己的二兒子差點兒被三兒子給害死的時候，整個人差點兒沒給氣死。
「也就是這樣，我這腿就不中用了……」石老頭兒搖著頭，艱難的挪動了一子。
雖然沒被氣死，卻也氣得直接中風癱了，從那以後，董氏就把他遷到了這屋子里頭，別說是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了，連口熱飯熱菜都沒有了。
老三夫妻倆不是好的，為了這房子鋪子，雖然不能直接弒父，卻也是鈍刀子割肉。
不給請大夫，也不給送東西，石老頭兒腿不能動，卻沒有人送飯來，這是等著要把他活活餓死的節奏啊。
董氏不知道受了石老三夫妻倆什麼好處，直接跟他們一條心，根本不理石老頭兒的死活，任他在屋里頭吃屋里頭拉，一眼都不來看他。
老大兩口子倒是偶爾送過來點兒吃喝，但老大自己又饞又懶的，他掙的那點兒錢都不夠自己吃的，哪里有余糧給石老頭兒？！
也就是石金寶從外頭做工回來的時候，能伺候伺候石老頭兒這個爺爺，給他做吃的，伺候他洗漱給他換衣裳，這也是石老頭兒為什麼還沒被餓死，能勉強活著的主要原因。
但石金寶要賺錢忙得很，能伺候石老頭兒的時間有限，每每三更半夜的回來了，還要過來伺候石老頭兒，整個人忙的都瘦了一圈兒了。
「我這輩子活得太失敗了，一共三個兒子，到頭來只有你這麼一個出息的，他們還想害你！」石老頭兒苦笑著說道，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
「爹，你都知道了……」石中玉的眼楮里頭泛出淚花兒來，把害命的冤屈都給窩在心里頭不敢說出來，石中玉為了自家爹爹，也是受了不少委屈了。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我這麼熬著，就是為了再見你一面，如今見到了，我的心願也就了了……」
「爹爹無能，沒法給你討回公道來，你為了我還繼續受委屈，爹爹真的是對不住你啊……」石老頭兒拉著石中玉的手，老淚縱橫的說道。
「爹……」石中玉心中的委屈狠狠的爆發出來，抱著石老頭兒枯瘦的身子，嗚嗚的大哭起來。
石老頭兒和石中玉父子兩個，抱著頭大哭了一場，彼此心中的心結都解開了不少。
「爹，什麼都別說了，你跟我走，我給你治病，我伺候你！」石中玉哭夠了，把眼淚一抹，對著石老頭兒說道。
「不走了，不走了，要是死在你那兒，你也晦氣的慌，我就死在這兒就干淨了！」石老頭兒搖搖頭，覺得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爹，你得听我的，你知道麼？玉璣那丫頭給你收拾的院子可好了，亮亮堂堂好幾間正房呢，院子里頭還有一大片空地，你不是喜歡種東西麼？到時候願意種什麼，就種什麼！」石中玉怕石老頭兒失去了生活的希望，忙不迭的對著他說道。
「知道你們有孝心了，我也不算是太失敗，可以安心的見你爺爺去了……」石老頭兒听著石中玉的話點點頭，臉上帶著點兒笑容，自己也不是全然失敗的，好歹有石中玉這麼一個好兒子呢。
石中玉看到石老頭兒這樣子，就仿佛是安排好了後事隨時可能走的樣子，著急的不得了。
「爹，你別這麼說，你不是特別佩服段將軍麼？你知道段將軍的兒子看上了玉璣丫頭了麼？我是段將軍未來的親家了，昨天還跟段將軍喝酒了呢，你要是過來啊，就能看到他了！」
石中玉腦子里頭靈光一閃，忽然想起來石老頭兒之前也是當兵的，這輩子最佩服的人，就是鎮守住了邊城的段將軍，立馬就拿出段將軍當理由來了。
「啥？段將軍是你的未來親家？！」石老頭听到石中玉的話，果然激動起來了，他緊緊的抓住石中玉的手，眼楮里頭閃爍著光彩。
「是啊，爹，你跟我走吧！」石中玉見到有門兒，大力的游說起來，「你好好養養身體，等過兩年玉璣丫頭出嫁的時候，您就是段將軍的老親家公啊，到時候段將軍的兒子還得叫你一聲爺爺呢！」石中玉絞盡腦汁的給石老頭兒描繪著那副美好的圖景。
「好啊好啊！我得去，我得去！」石老頭兒被石中玉說的話打動了，能夠跟段將軍說上兩句話，他這輩子都沒有遺憾了，更何況還能攀上親戚？！
「好，咱們走！」石中玉抹了把臉上的淚，也顧不上石老頭兒身上有多髒，把自己身上的斗篷披在石老頭兒身上，伸手把他抱了起來，大跨步往外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