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場的後半夜，幾乎成了歡樂的海洋。眾人喝著香檳，吃著點心，暢談著下一次的「聚賭計劃」，唯有艾妮兒臉色越來越難看。
衛哲東看似信手押的注，每每贏多輸少，籌碼以驚人的速度增長著。偏偏這位財大氣粗，每次下注都是大手筆。當然，贏的也是大手筆，為「慈善」事業不斷地添磚加瓦，眾人在一旁跟著下注，然後讓會計師及時更新慈善捐款數目。
艾妮兒輸得面如土色，不得已又再簽下了兩百萬的借條。可是這兩百萬，在衛哲東大手筆的押注面前，根本經不起折騰，沒一個小時，就再度籌碼告急。
趙淑雲終于放心不下女兒，再次回到賭場，把正要簽下新欠條的艾妮兒不由分說地拉走了。
「我們也該散了，扣掉香檳和小費，其余全都捐了！」衛哲東揮了揮手，對桌上小山似的五顏六色的籌碼不在意地說。
「你們都把贏來的錢都捐了，我們也不要小費了，就捐了吧！」侍者不好意思地說，「我們也沒贏錢，只能盡一點點心意，你們可不要笑話我們。」
「心意到就好，百萬千萬不嫌多，一分兩分不嫌少，有力出力，有錢出錢，這才是慈善真正的意義所在，對不對？」江慕晚高興地問。
「對！」
山呼海應聲中，衛哲東和向雪互視一笑，牽著手退場。
唔，留點傳說在江湖中，這種感覺也不錯。
江慕晚也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拉著劉啟東撤了，追上兩人︰「今天玩得真高興，頭一回賭得這麼興高采烈。」
「是啊！」向雪隨口答應了一聲，才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還是頭一回進賭場。」
「你的心算能力比我還好，衛少就不說了，誰不知道這人是奇才天才鬼才啊！可是我真沒想到，雪雪你也這麼厲害！」江慕晚興奮地說，「下次我們對賭，看看到底誰更勝一籌！」
「這個就不需要了吧？我其實……就是運氣比你好一點點而已。」向雪干笑。
「怎麼可能？運氣這玩意兒，只能騙騙那些不懂得技巧的人，明人面前就不用說瞎話了，我可不相信有人純憑運氣能夠贏這麼多的。」
「我……」
「難怪衛少會為你放棄整片森林，因為你是值得的嘛！」
「或許只是我的運氣好。」向雪微笑著說。
「是我的運氣好。」衛哲東攬過她的肩，「那是我們在一場花前月下的浪漫。」
「哇，衛少，你真的是京城的衛少嗎？」江慕晚瞪大了眼楮，「你不是假冒偽劣產品吧？居然能說這麼甜的情話！東子，你看到沒有，學著點好不好？」
劉啟東無奈地說︰「你讓一個數學系的學浪漫，真的有點難為我了好嗎？」
「哼，不難為你還能難為誰？」江慕晚嘟起了嘴，「花前月下，我們好像從來沒有？」
「很簡單，下次我們中秋節的時候去公園轉悠一圈，總能遇上幾叢花吧？」
「中秋？那時候除了桂花還有什麼花？那種花……你也好意思跟我說是花前？」
「難道桂花就不是花？」劉啟東反問。
「可是所謂的花前，就算不是玫瑰，也得是那種牡丹啊芍藥啊桃花什麼的，有著艷麗的顏色，漂亮的花型。桂花……就那些躲在葉子里的小碎花們，你也好意思跟我說那是花前月下？好吧，中秋是月亮挺圓的，可是我們難道就非得挑個明晃晃的月夜？」
向雪「撲嗤」一聲笑了出來︰「我說劉先生，果然是數學系的，很會玩邏輯。」
「就是，太邏輯了，一點沒有浪漫細胞。」江慕晚抱怨著。
花前月下，玩的就是朦朧，他倒偏生挑個最明亮的月夜！
「誰說他沒有浪漫細胞了？秋天的花卉，可是由菊花和桂花共同領餃的。菊花雖然以花型和花色取勝，可是談情說愛在菊花叢中的，還真不多。桂花既無艷麗的顏色，也無美麗的花型，卻以其獨特迷人的香氣躋身中國名花之列。」
「我認識桂花，但是我還是覺得在桂花樹下……怎麼也說不上是花前，浪漫總歸打了一個大大的折扣。」
「其實不然，易安居士曾經說桂花是‘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只這香氣，就讓‘梅應妒，菊應羞’了。不單是易安，就是朱淑真也覺得桂花‘彈壓西風擅眾芳’。」
「咦，你也喜歡宋詞嗎？」江慕晚眼楮一亮，「唐詩宋詞，真是我們古代文明的巔峰成就，我也喜歡。呂聲之說桂花‘獨佔三秋壓眾芳’，張孝祥說一枝桂花，唔，古代人喜歡稱其為木犀花，‘佔十分秋色’，這評價就更高了，統共秋色十分，桂花就佔全了。」
「是啊，原因無他，就是辛稼軒說的，‘染都世界都香’，就這十里香飄，就把其他的秋花都給比下去了。」
「若論詠桂高手，還是宋之問的‘桂子月中落，天香雲外飄’最傳神。雖然我不喜歡這人的品格，不過這兩句寫的倒著實的好。」
「所以，你們嗅著香氣，沐著月色，難道就不是花前月下，不能海誓山盟了？如果秋天沒有桂花香，我都不知道這還算是秋天嗎？」
江慕晚想了想，勉為其難地說︰「這話好像也有那麼點道理啊，桂花獨有的香氣，甜得簡直沁到了人的心脾之間，仿佛縈繞在鼻端，久久地不散去。唔，好吧，東子，那就听你的，我們中秋節去公園賞桂花！我要看金桂、銀桂還有丹桂，四季桂就免了，反正人家一年四季都開在那兒，而且沒有什麼香氣，薄得很。」
「雖然金桂最香，不過論顏色，還是丹桂最漂亮。那種橙黃、橙紅甚至朱紅，顏色是最最濃郁的，滿樹的丹桂還是挺漂亮的，雖然這些花朵很小，但因為顏色亮麗，一簇簇綴在枝頭，縱是綠葉依然青翠，又怎敵得丹桂的濃艷色澤？」
「沒錯，桂花中我最喜歡金桂和丹桂。咦，我說雪雪，今年中秋，咱們就不要那兩位東子了，不如我們一起去賞桂得了。他們男人，哪里懂得桂花的浪漫！」
「你不是剛剛還拒絕桂花的浪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