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雪睡得並不安穩，夢里總會出現衛哲東越離越遠的身影，她縱然拼命地伸著手，卻連他的衣角都觸模不到。
午夜夢回，她悄悄地走到書房，會議還沒有結束，衛哲東用英文飛快地交代著什麼。雖然向雪的英語听力還不錯，但對于從他口中冒出來的一個個專業名詞，思維還是有點跟不上他的語速。
在門口呆呆地站了一會兒，她沒有走進去打擾某人的會議，而是默默地又退回了房間，卻怎麼也無法再度入睡。
睜大了眼楮，看著皎潔的月光從窗簾的縫隙里彌漫開來，漸漸地爬上**在被子外面的皮膚，讓她感覺有點微微的涼意。
「不會有事的，衛哲東是什麼人？他不是人，是神！」向雪自言自語，為自己打著氣。
衛哲東自己也說，沒有人會是常勝將軍，他也會失敗，但是他比別人能成功的原因之一，就是他能夠從失敗中獲取經驗。
「可是，我寧可你別擁有類似的經驗。」向雪喃喃自語。
苦睡不果，向雪干脆爬起來，伸手取過床頭櫃上的書。這本書已經伴隨她度過了將近兩年的時間，在那些苦讀不輟的晚上，身後那個高大的身影總會給她無窮的力量。
印刷的墨香已經淡到嗅不到，可是紙張獨特的味道，還是讓她紛亂不堪的心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她縱然再著急，對于衛哲東也沒有絲毫助益。傾銷與反傾銷，據說是國際上比較常見的經濟類案件。既然衛哲東說已經提前做過預案，那就一定能夠解決吧？
下意識的，她還是把《經濟法》的教材翻到了相關的章節，不過作為非重要章節，提到傾銷與反傾銷的，僅僅是一些基礎的知識。
「我在這里瞎起勁什麼呢？哲東心里肯定是有數的。」向雪忽然又拿過自己的ipad，迅速地翻看著行程表，考慮是否可以抽出一點時間陪同衛哲東去美國。
「應該把一些事務性的工作交給別人來做了。」看著密密麻麻的行程表，她只能頹然嘆了口氣。
她沒有衛哲東那樣對公司的超強控制能力，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把自己安排出三天的空檔。
「我還有太多的東西要學，速度還是太慢了。」向雪咬了咬牙齒，正要掀開被子起床挑燈夜讀，卻听到熟悉的腳步聲，急忙「咻」一下又縮回了床上。
不過台燈是來不及熄了，她只能低頭接受衛哲東的批評。
「就知道你陽奉陰為，沒有我陪睡不著？閉上眼楮數綿羊，一看書就更睡不著了。」衛哲東雖然責備，可是語氣卻很溫柔。
「我都已經睡過一覺了，這不是半夜醒來，忽然覺得應該發奮圖強嗎？不過，我才只起了一個念頭而已，真的。」向雪很誠懇地說。
衛哲東坐到床畔，凝視著她，把向雪看得幾乎心底發毛。
「雪兒，你不用勉強自己學那麼多的東西，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衛哲東的手指輕輕地纏住了她垂下來的一縷發，「商場上總會遇到很多挫折，而這些都是促進我們不斷強大的動力。即使偶爾的失敗，我們也要看到其中蘊涵著的莫大的機遇。」
「機遇？」
「對。比如這次傾銷與反傾銷的案子，因為涉案的標的並不小，而且是跨國的案件，所以會引起媒體的極大關注。東雪的名氣，甚至不用我們花一毛錢的宣傳，就已經被打響了，你說是不是一個絕大的機遇？」
「如果官司打輸了呢？」向雪沒有被他的言語鼓動，繼續追問。
「第一，這個官司我們不會輸，因為定價的時候我們就已經考慮到可能會涉及到本土商人的利益，所以本土的商人可能會從哪些方面對我們提起訴訟。而傾銷，則是我們早就預料到的。」
「既然預料到，你就不能避免嗎？不對，你不會告訴我，今天這樣的局面，是你精心設計的吧？你可真夠狠的，不惜把自己送上法庭……」
「我又不是先知，怎麼可能算到別人真把我告了啊？」衛哲東失笑，「雖然我覺得這也不是什麼壞事，但是也真不想離開你去美國。」
後一句，說得有點悵然。
向雪也沒有責怪他的心思，反倒安慰起他來︰「你說得對，挫折有時候並不是壞事，至少可以治一治你自滿的陋習。」
衛哲東挑眉︰「我什麼時候自滿了？」
「你什麼時候不自滿？每次都驕傲自滿得不行，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中。」
「那是自信，可以掌控一切的自信。雪兒，你的語文不會是體育老師教的吧？」
「你的語文才是體育老師教的呢！」向雪反駁，「明明就是自滿到不行的一副拽樣，還美其名曰自信呢！」
「我洗個澡，半個小時以後出發去機場。」衛哲東看了看手表，沒有再就自信與自滿這兩個近義詞作進一步的辯論。
「這麼早？」向雪急忙推他，「那你快去浴室，我替你準備東西。」
「好，果然是我的賢妻。」衛哲東調笑，「以後還會成為我兒子的良母。」
「誰是你兒子的……」向雪飛紅了臉，打個衣櫃拿出他的行李箱。
其實並沒有什麼需要整理的，作為曾經的空中飛人，衛哲東的行李很簡單，而且一直處于整裝待發的狀態。
向雪要做的，不過是看看準備的旅行洗漱用品是不是即將用完，夠不夠一周的量。衛哲東雖然沒有潔癖，但基本不使用酒店的一次性用品。
替換了幾件東西，向雪迅速地換上了出門的衣服，衛哲東從浴室里跨了出來，還吹了一聲口哨︰「我們配合得這麼默契？果然是天生的一對。」
「充電寶也替你更換了一個充滿電的，雖然我知道機場什麼都有充電的插孔，但還是要有備無患嘛。」向雪沒有理他的調侃，「衣服還是原來的，上次熨好的。」
「好。走吧！」衛哲東也不廢話，穿上外套就牽著她的手往外走。
說是早上的飛機，其實起飛時間是5︰30，門外的天空還烏沉沉的，除了路邊偶爾有一兩點黯淡的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