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入睡的時候，向雪謹守著自己心里劃下的那道三八線，兩人之間隔開了十個拳頭的位置。可是睡到半夜，像是要尋找溫暖的光源，她不自覺地朝衛哲東翻了個身。她微微曲起雙腿，仿佛有些怕冷似的，自動自發地在他的懷里找到一個最舒適的位置。然後，原來還有些微微蹙起的眉頭，徹底地打開。
借著窗口沒有拉嚴的窗簾縫隙，衛哲東毫無睡意，凝神打量著眼前這張明明已經很熟悉的臉龐。
她睡得很安詳，長長的睫毛如同兩排小扇子，密密地留下兩排陰影，越發顯得歲月靜好。
忍不住伸出手撫過她的臉龐，用指尖描摹著她臉部的輪廓。大約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向雪的睫毛微微一顫，讓衛哲東頓時凝頓了動作。
盡管依戀著指尖的手感，可又實在不忍心打擾了向雪的睡眠。雖然在他的敦促下，向雪終于肯放下手里的習題集。但是入睡時間也已經超過了十二點，這個晚上，向雪滿打滿算也睡不到八個小時。更何況，他敢打睹，他不在蓉城的日子，向雪不到凌晨兩點，絕不會舍得放下手里的書。
最終，他還是收回了自己的手，擁住眼前的女孩，在氣息交錯中壓下心里最深的悸動，進入了深沉的睡眠。
這一覺，睡得酣暢淋灕。不過可惡的生物鐘，還是先後把兩人喚醒了。
向雪睜開眼楮的時候，正好撞到一汪黑色的水潭里，腦袋立刻呈現當機狀態。
兩人離得太近，所以那包圍瞳仁里的兩個小影，清晰得縴毫畢現。重點是，她整個人都蜷曲在衛哲東的懷里，仿佛一條八爪章魚，手和腳緊緊地纏繞著他的……
「對不起，我……」她羞窘地想要離開，卻被衛哲東緊緊地抱在懷里。
「不用說對不起，我很高興你在無意識中選擇了這樣的姿勢。」衛哲東的神情很愉快。
向雪覺得以前認為他高冷，絕對只是一種錯覺。他哪里有高冷範了？分明是無賴嘛！
明明她已經「知錯能改」，可是他卻不打算「善莫大焉」，順勢把她緊緊地禁錮在懷里，讓她的手腳不再是纏繞，而是被他整個兒包住。
「那啥……時間不早了。」向雪結結巴巴地說。
「對，那我們繼續睡覺？」衛哲東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大白天啊！」向雪看向窗戶。
正在這里，向雪的手機鬧鈴響了起來，舒緩的音樂，卻足以擾人清夢。
晨曦悄悄地從窗縫里射進房間，透過輕薄的窗紗，仿佛帶著歡喜，漸漸地蔓延開來。
「那又怎樣了？大多數的人，現在還在擁被而眠。」衛哲東說得理直氣壯，「你平常上班時間是九點，鬧鈴開那麼早干什麼？」
向雪掙扎了一下︰「你放開我，天都大亮了，我沒有賴床的習慣。」
「……好吧！」衛哲東有點心不甘情不願地松開了胳膊，向雪立刻像是受驚的小兔子一樣逃開了。
雖然這套保守的睡衣是在網上購買的，但質量真心不錯。一晚八爪章魚模仿下來，紐扣居然一顆都沒松開。只是領口歪向右肩，露出半片香肩。剛剛月兌出衛哲東的懷抱，陡然間就感受到一絲涼意。
衛哲東愜意地半躺，看著面前的女孩迫不及待地起身，拉開了窗簾。
陽光燦爛地瀉了一地，暖暖的朝輝中，微帶涼意的晨風灌進來。衛哲東的心正火熱著，倒沒有覺得涼，只覺得滿室的清爽。
向雪赤著腳，酒店的拖鞋被甩到了一旁。幸好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不用擔心寒從腳底起。她裊裊婷婷的身影，被晨光鍍了一層金色的輪廓，整個人都仿佛柔美得像水一樣。那身姿，又是縴細的，縱然是大眾款的睡衣，也遮掩不了她不盈一握的縴腰。
想到昨夜衣服下的無盡風光，他只覺得鼻子一熱，幾乎有什麼液體要毫不顧忌地流下來。
涼風拂過臉頰，讓他陡然精神一振。
差點丟人。
衛哲東勉強偏開頭︰「我在床上看一會兒文件。」
「好。」向雪其實很怕在這個同床共枕醒來的早上面對衛哲東，很欣喜地答應了。
「一會兒叫酒店早餐。」
「不用吧？我下去吃就行了，餐廳就在二樓，很方便的。」向雪不以為然。
「如果你不介紹我和你一起出現的話，我沒有意見。」
向雪啞口無言。
是啊，她怎麼忘了自己的房間里還有一個發光體呢？如果一會兒有誰來敲門，自己該怎麼回答？
「我們結婚吧！」衛哲東看著洗漱過後的向雪，忽然開口。
說是看一會兒公文，其實他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每一個字母每一根筆劃，都仿佛幻化成了一張宜喜宜嗔的俏臉，盈盈的翦水雙瞳，正脈脈地訴說著什麼。
「嗯？」向雪詫異地看向他。
因為還沒有洗漱，他的頭發有些凌亂。可是這樣的形象，卻完全無損于他的俊朗。臉部的每一根線條，都像是上帝的精心杰作。而睡袍的帶有些松了，所以露出了半片胸膛。
向雪急忙偏開頭，再看下去，又要沉迷于美色了啊！
「我的意思是說，舉行婚禮。」衛哲東解釋，「舉行一場盛大的婚禮，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們是夫妻。」
向雪迷惑地眨了眨眼楮，這個話題轉得有點快啊！昨天晚上剛剛達成的默契，怎麼一覺醒來畫風就變了？
「這樣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餐廳吃早餐了。」衛哲東遺憾地嘆了口氣。
向雪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說︰「我覺得婚姻並不是商品促銷季的打折，它需要的是一種最純粹的動機，不是為了掩飾，也不是為了獲取。而是愛到情濃時分的水到渠成，沒有任何目的。」
衛哲東默然。
他明白向雪的意思，因為沒有深愛，所以冒冒失失地走進婚姻，並不是她向往的方式。
或許每一個女人，都有對婚姻最完美的憧憬。不知道向雪的心里，有沒有因為那張莫名其妙拿到的結婚證而心存怨念。
他忽然有點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