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傷了？」向雪急急地看著他的手，「不是說沒事嗎？」
「這就算有事啊？」衛哲東不以為然地抽回手，「只是撞到了牆，青了一塊而已。又不是很疼，算不上是受傷。好了，今天有點累了，我們還是早點回房休息吧。看到你有心情開玩笑，看來今天晚上不至于做惡夢了吧？」
向雪一怔，原來他陪她插科打諢，是怕她晚上因為今天的「歷險」做惡夢嗎？一時間，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只覺得所有的調料像是打翻了混合了倒進了自己的心里。
「應該不會。」她實事求是地回答。
雖然有點驚險，其實對她來說只能是「有驚無險」，早早躲進汽車，隔著車窗看窗外他與別人的龍虎斗而已。
「我也覺得你不會這麼膽小。」衛哲東想到以前的她，眼楮里有了點笑意。
「你其他的地方，不會還有傷吧？」她有點不信任地問。
這男人顯然有種大男子主義的病，就看他一直遮掩著沒有露出手腕來，就知道有什麼傷，他也不會說出來，只會像狼一樣獨自躲起來療傷。
「沒了。」衛哲東臉色不變，「走吧。」
他率先轉身，向雪跟在他的身後，皺著眉頭看向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來︰「為什麼不讓我報警？」
「我當時沒有讓你不報警。」
「呃……我當時手機弄丟了。」向雪赧然。
「現在就沒必要了，人都走了。」
「也許調查一下監控……」
「第一，老小區未必有監控；第二，太麻煩了，最後說不定還不了了之，倒是我們會多不少麻煩，又是錄口供，又是詢問情況，你願意被警察時不時騷擾？」衛哲東好笑地看著向雪有點糾結的臉。
她現在恨不能把一分鐘掰開來、揉碎了，能夠變出十分二十分鐘來用，當然絕對不想讓這種麻煩找上身。
「不想。」向雪老老實實地說，「不過，如果不報警的話，這個人會不會還去巷子里搶別人？」
衛哲東搖了搖頭，原來向雪一直以為只是普通的搶劫？那人的身手不錯，這樣的人才要是只為了搶劫個路人，那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至于人家到底是沖著自己還是沖著向雪來的，他當然會好好地查一查。不用去跟麻煩的警察打交道，他有自己的渠道，簡單省事，粗暴見效。
好吧，就讓向雪把這次遇襲當成簡單的搶劫吧！
「誰讓你開那麼好的車，還正好停在巷子里……」說到最後，向雪想到好像是自己的失誤，才讓衛哲東把汽車開進去的，心虛地住了口。
「我今天開的車只是檔次很一般的路虎。」衛哲東提醒。
另一台跑車被開回京城，這次就順手找了一輛開回來。說起來，這輛路虎算得上是最低調的車了。
「對于社會上的某些憤青來說，有車一族都是可以仇視的，被稱為‘仇富’。」向雪強詞奪理，很不放心地又追問了一句，「你真的沒有其他地方受傷嗎？」
「怎麼，你希望我鼻青臉腫啊？」衛哲東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走了，這都幾點了，累了一晚上，我得早點休息。」
「哦，那我回房。」向雪下意識地想掏手機卻掏了一個空，不過算算時間也確實不早了，「我回房再看一會兒……啊呀，我的書還在你的車上。」
「明天反正是一起上班，今晚別看書了，趕緊洗洗睡吧。」衛哲東搖頭，顧自走向主臥室。
向雪還想努力爭取︰「可是我……」
「今晚累了。」衛哲東很干脆利落地關上了門。
雖然他向來不落鎖，但向雪也不好意思在大半夜沖到人家男人的房里去，何況這個男人和自己有著那麼一團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呢？
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又關心了一句︰「你的手受傷了，涂一點紅花油什麼的，治跌打損傷的。」
衛哲東哭笑不得︰「好，我知道了。」
從櫃子里拿出藥箱，當然不是紅花油，而是真正治跌打損傷的。除了手腕，胸口還有一塊烏青，好在沒有破皮，外表一點都看不出來。他忍不住想，如果被向雪看到他胸口的傷，會不會像四年前那樣，一邊喋喋不休，一邊手腳利落地為自己涂藥呢？
一時間，他拿著藥有點出神了。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那個逃亡的夜晚，古怪精靈的女孩用做義工學會的一點點技巧替自己包扎，雖然緊張得滿頭是汗，嘴上卻偏偏還要故作輕松地安慰自己。
「我為什麼要瞞著她？」衛哲東有點懊惱。
看到向雪一臉的擔憂，他不想讓她知道除了手腕那個顯而易見的烏青，還有其他地方也受了傷。搖了搖頭，還是自己把藥帶進浴室，沐浴過後擦上藥，溫和著藥香與薄荷香，安然睡去。
他一夜安好，向雪卻輾轉反側無法沉眠。
大約是習慣了每天看幾頁書，或者在燈下做幾道題目，今天把書遺忘在汽車里，雖然今天驚魂了一下，卻偏偏沒有睡意，豎著耳朵听隔壁房間的動靜。
其實別墅的隔音效果很好，即使衛哲東在房間里發出一些輕微的動靜，她也是完全听不到的。
耳朵支楞得有點累，當她松了口氣把被子拉好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其實還是在擔心衛哲東。
「他對我很好，很好，所以我擔心他是應該的。」向雪給自己一遍遍地做著心理建設，可是這些重復的話，卻完全不像無意義的數綿羊，一頭兩頭數下去，總能數到自己入睡。
窗外依然細雨娑娑，那些不算太綿密的雨滴打在窗外的那棵大梧桐樹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倒有點像是春蠶吐絲的聲音。
因為沒有睡意，又無事可做，向雪便越加覺得時間漫長了起來，世界都仿佛被一厘米一厘米地抽離，很多她不願意回憶的往事撲面而來，一個鏡頭接著一個鏡頭，卻往往甜蜜溫馨過後，又緊接著來一段天崩地裂。
她用被子裹緊了自己，別墅前的路燈露出昏黃的光暈，仿佛讓她終于找到了一點點溫暖，朦朧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