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要走?這以後就是你的家,媽媽在這兒陪你,你為什麼要走?」黎霞臉色瞬間變得緊繃而慘淡,與剛剛在餐桌和溫婉交談的她判若兩人。
听言,阮初心中也漾起一陣酸澀,她何嘗不想留在母親身邊,但是理智告訴她不可以。
母親沒有她,還有許叔叔和剛出生的小長念,而父親沒有了她,是真的一無所有了。
阮初咬了咬下唇,輕聲道,「媽媽,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這話離別的含義已經表露出的明顯至極。
黎霞已是乞求的語氣,「你為什麼不能留在我身邊呢?我已經失去你八年了,我才剛剛把你接回來,你就說你要走!」
「是,沒錯!你是失去我八年了,但是你也擁有了很多不是嗎?」阮初苦苦一笑,輕扯了下嘴角,生硬的說道。
她終究還是說出口了,她內心深處對她最大的怨。
這話真實又凜冽,像一把在寒風中等待很久的匕首,冷澀又痛楚。
「你若執意讓我留在這兒,那從此父親就是真的無依無靠了。」此時阮初心里比誰都明白和清楚,她說的話,不是兒戲。
「那我呢?你就願意把媽媽扔下嗎?」
「你還有許叔叔和長念,他們會對你很好,沒有我,你一樣會過的很幸福。」阮初語氣淺淡如常。
「不一樣!沒有你就是不一樣!」黎霞站起身,嘶啞著嗓子喊道,她心痛如絞,骨肉分離的苦楚,她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許勁洲慌張的也趕緊起身,輕撫著她顫抖的背部,眼眸中一時全是緊張。
「阮初,你先別說話了。」許勁洲說道。
黎霞痛苦的將頭埋在他的懷里,不停不停地哭著,嘴里自喃著為什麼,眼眸中全是恍惚。
阮初愣住,怔怔地望著這一切。
是她話說的太重了嗎?阮初不自覺將手伸向黎霞的後背,剛想觸踫,心一凜,便又縮了回來。
早飯就這樣結束了。
許勁洲攙扶著顫顫巍巍的黎霞,緩緩地上了樓,只留下阮初一人。
阮初輕嘆一口氣,微微闔了闔眼眸,怔留在原處,在這里,她又該如何自處?
「小初。」
她坐在沙發上愣了許久的神,恍然听見有人叫她。
眸光順著聲音的來源望去,是許叔叔。
「媽媽她」阮初問。
「她剛剛睡著。」
阮初頷首,淺舒了一口氣,眸光一轉,輕聲又問,「媽媽她是不是」
許勁洲坐在阮初對旁的沙發上,眉宇緊蹙著,沉聲道,「你也發現了。」
他言語間流露著似有若無的哀傷,神色也暗淡了許多。
「媽媽她怎麼了?」阮初心一下子懸了起來。
「產後抑郁癥。」許勁洲低喃,「本來這病可以自愈,只是需要時間。」
「但醫生說她這是心病,郁結多年,只是趁著產後才發作出來。」
許勁洲說完,便看向阮初,「不用我說,你也清楚,她多年的心病是什麼。」
阮初許久淡冷的神色實際上已經發生了細微的變化,她不自覺地已經將自己緊張的情緒顯露。
「她從未停止過尋找你,她找了你八年,每次知道你的消息後都會欣喜若狂,巴不得立刻去到你的身邊。」
阮初此刻削薄的唇角已經抿的極緊,手指相互拉扯到關節發白。
「可誰又能經受得住,一次次的希望和失望循環往復呢?」
「任是鐵人,精神也會崩潰吧。」
阮初心突然像被一下子狠狠扯住,疼到她眼中起了霧。
原來她對我的愛,一點也沒有少過。
「如今你都回來了,卻還想著要走,你這樣就太傷她心了。」
「我沒有要訓斥你的意思,我只是心疼她。」
那該如何?
那我應該如何?
阮初緊閉住了雙眸,父母的愛本就為一體,都是骨肉親情,她不該恨也不該怨,但這種深切的世間之情,也不應該被選擇!
「若你怕你父親沒有生活保障,我可以幫他,無論是房子還是工作,我都會盡我的全力去幫他。」
許勁洲深邃的雙眸直擊阮初瞳孔,這是他的底牌,亦是她的顧慮。
「你若答應留在這兒,我保證會讓你的父親,下半生過的安康。」他字字擲地,和緩果決。
阮初瞳孔倏爾緊緊一顫,緩緩地將眸光灼灼地投向許勁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