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出生就沒了母親,按理說,對母親這個稱呼,應該是模糊又陌生。
秦啟峰手中的茶杯頓了頓,眸色間突然變得格外柔和,「你母親,是個很有才華的人。」
秦深耳畔一驚,驟然抬眸。
在他面前,父親極少提起過世的母親,那感覺說是遺忘,卻更像是刻意的躲避。
「我那時每天都去學校外面的那條街道上,找她畫像。」
「母親她會畫畫?」
秦啟峰緩緩的偏歪著頭,嘴角微彎,弧度小到看不見。
好久好久,她都像在他的記憶中消失了一般,或許是因為他的刻意遺忘真的起到了作用,他果真已經記不清她的音容笑貌了。
與她最初的記憶,他只能想起她坐在一片被粉色花瓣包圍著的地方,手中拿著畫筆,給街上的人畫像,一幅又一幅,她卻毫不知疲倦。
倘若再去想,只是一片恍惚的模糊身影,好像還有一棵海棠樹。
「你母親一開始是學美術的,後來因為我,改了室內設計。」他靜靜的說著,像是在講著一個老故事。
那時的室內設計是冷門專業,前景不好,沒人去學。但能和秦啟峰所學的建築學掛上鉤的,也就這一個了,他要去創業,她想幫他,便為了他孤注一擲。
或許她當時就應該接著去學她的美術,去做她喜歡的事情,去畫像,去深造,無論去哪兒都行,就是不要去到他的身邊。
以至于後來發生他最後悔的事情,他負了她。
他沒有多說,之後也不再言語,又與秦深飲了幾杯茶後,便讓他離開了。
他飲完杯中的最後一口茶,目光怔住在秦深微微闔上門離去的身影。
這孩子,一定還以為我們夫妻很相愛。
他輕輕閉合雙眼,仿佛那些嘈雜的爭吵聲還在腦中嗡嗡的回蕩著,二十幾年前,她與他每天吵得翻天覆地,把這個家毀成了一片狼藉。
他沒將這些告訴秦境和秦深,也不允許任何人提起,他試圖掩藏著,極力又用心。
仿佛要將他所犯下的所有錯誤,層層沖刷,不留痕跡。這是他的傷疤,他的痛處,除非他親自揭開公之于眾。
離開書房時,他習慣的留下一盞燈。
這麼多年,他身邊早已無佳人的痕跡。漫漫長夜,只有一盞燈與他作伴。
現在看來,足矣了。
辦公室內,王叔身前,秦深正站在透明的玻璃幕牆前,居高臨下地凝視著來回的車流,嘴角閃過一絲冷屑,唇瓣閉合,「這才幾天?尚老就按捺不住要提攜他這個混賬兒子了。」
「據說是因為這是之前尚昀跟的案子,他主動要求想親自參加這個會議,說是已經準備了很久了。」王叔說道。
「尚昀就這麼急著要翻身嗎?」他眉宇微不可察的蹙著,低語道,「尚老竟然還會答應。」
「這次會議已經是振宇與法國品牌的二次合作了,尚老應該心中已經有數了。」
「所以因為是外國友人,就可以瞞天過海了?」秦深的眸光變得些許幽深。
王叔沒再說話,的確是這樣,對于初來乍到的法國代表,他們不知道尚昀的脾性也是正常。
「我們要做些什麼嗎?」王叔詢問。
遇見酒店沉冤後短短三天,尚昀若就此翻身,是不是太不便宜他了?
秦深卻搖頭,「什麼都別做,看他能耍出什麼花樣。」
就算是這次會議讓他參加了又怎樣?他仍然是那個一敗涂地的尚昀,至少在人們眼中,他的形象已經根深蒂固,翻身是不太可能了。
恍神間,手機一震,是一條短信息。秦深瞬間雙眸一緊,這個號碼,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點開後,他眉宇忽而蹙成一團,僅僅的幾個字,卻讓他覺得明晃晃的刺眼。
「給錢,五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