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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搖錢樹和半格血

步行街的下午安靜而又枯燥,灑水車在一街之隔的萬茂廣場前鐺鐺地經過,隔壁女乃茶店傳來濃郁的花生香味。

宋星在蔣羅琳她們來過之後就關了店,卻沒人知道她除了上課外在忙什麼。

帝都的夏天來得很突然,才不過五月,滿城強烈的日光就讓人躲無可躲。

蔣家的嘉美得成了整個中國最火的快時尚品牌,肥水不留外人田,蔣羅琳為嘉美得拍攝的廣告鋪天蓋地,地鐵里、led顯示屏、甚至輸入法皮膚都是她的硬照。

這種覆蓋式宣傳不僅讓嘉美得成為蔣家一棵搖錢樹,更讓蔣羅琳直接闖進了阿芙拉排行榜的前五十,排在第47名。

宋星的排名則一直很穩定,始終在97名,不上升,也沒有被每月新上的女藝人擠出百名開外。

隨著阿芙拉計劃漸漸成為娛樂圈公開的秘密,各種女明星爆料、偷拍、抱大腿炒作的新聞層出不窮,年輕的女藝人為了留在阿芙拉百名榜上使出了渾身解數……

榮震和陳于是找來不少資源給宋星,可宋星始終按兵不動,只是告知他們五月會有一個大通告,不能簽別的活動。

用陳于是的話說,宋星是佛系選手。

當桑拿天開始折磨著沒在寢室安空調的藝大學生時,法院的傳票寄了過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伴隨著躁動的蟬聲,整個表演專業的人都知道宋星被嘉美得告了。

專業里議論紛紛,包括郁西安在內,沒人相信宋星會設計服裝,但也不相信她會抄襲。

為這事,郁西安專門將蔣羅琳跟宋星叫到辦公室里談話。

戰國帛書字畫下,郁西安勸得苦口婆心。

「羅琳啊,你媽媽也是跟我一樣年紀的人了,把精力在事業上不好嗎?「

蔣羅琳一臉無辜地望著郁西安︰

「大人之間的事我不懂,其實我也覺得這一次我媽媽太較真了,老說什麼中國是法制社會,眼看著別人抄襲自家作品,她作為一個時裝設計師就想不開了。哎,其實這有什麼呢,時尚圈不就是這樣樣,東抄西抄的,像宋星這樣的教授您說她幾句就行了,用不著訴諸于法律。」

郁西安胸口一陣憋悶。

她知道,蔣羅琳心知自己不可能得到自己的器重,因此大膽出言嘲諷。如果她真想用系主任的身份把這件事壓下去,那她就會落得不重視知識產權,放任學生抄襲別人作品的老師。

作為話劇界和藝大舉足輕重的人物,郁西安把名譽看得比什麼都重,此刻是真的不好說什麼了。

面對郁西安的兩難,蔣羅琳的跋扈,宋星淡淡笑笑。

「蔣羅琳,我突然有種預感,這應該是你在藝大,最後一個夏天。「

案子開審的那天很熱。

即便審判庭里空調高速運轉著,審判長陶院長也是一身的汗。

到底是快六十的人了,審判員張遠跟李茂望著老頭都有點擔心。不過就一個侵權的小案子,陶院長還親自上任擔任審判長,從材料到證人盯得仔細,害得他倆也得跟著上心,生怕剛收的紅包還得退回去。

嘉美得在律師團隊上投入更大,請了知識產權案沒輸過的女律師崔倩倩打這場官司。

宋星做了功課。

崔倩倩這人有三個特點︰

一認錢,二嘴損,三善于跑關系。

張遠和李茂昨晚就是在崔倩倩的介紹下都跟蔣太太見了面,一人一個兩萬塊的紅包拿走,今兒就坐等在這兒看崔倩倩一張嘴虐人。

宋星進庭審室後,張遠跟李茂對視一眼。

不愧是藝大的表演專業學生,長得是真不錯,一張臉透著冷艷。

可是要說能不靠抄襲設計出這麼多時裝來,的確沒什麼人信。

宋星自被告席上落座,身邊沒有一個人跟進來。

眾人看著這麼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走進來,連個辯護人都沒有,都認定今兒這官司崔倩倩贏定了。

陶院長透過厚厚的眼鏡望過去,就覺得宋星孤零零有點可憐,問道︰

「被告,你的辯護律師呢?」

宋星一擺手︰「沒有。」

她是真沒有。

律師事務所轉了一圈,對著一小時一千元的費用望洋興嘆了一會兒。

不請了,有這一千塊不如給新房裝個空調,讓母親涼快涼快。

陶院長看是個孩子,想她應該是沒上過庭不知道法院的規矩,又問︰

「你監護人呢,怎麼就一個人來法庭,你知道你可以申請法律援助麼。「

宋星又擺手︰

「我爸在燕州,我媽去早市買菜了,上庭這事他倆都不知道,援助的話……」

她抬頭看向蔣太太︰「我又沒做虧心事,不需要援助。」

陶院長微微皺眉,心態倒是挺好,就是可憐了點,被個企業家緊咬住不放,連個做主的人都沒有。

蔣太太心里正在得意,崔倩倩卻有點擔心。

「這姑娘看著不簡單啊。」

蔣太太一愣︰「怎麼說?」

崔律師推推眼鏡︰

「一上庭先裝可憐,生生地讓審判長給了不少同情分,她是真不知道上法庭的規矩還是扮豬吃老虎,有意而為之呢?「

想起上庭前委托人的女兒蔣羅琳曾提醒過自己,報告人心機頗深不好對付……

崔倩倩心里冷笑還好準備了下馬威。

審判長核對當事人宣布案由、審判人員、書記員名單,告知雙方當事人有關的訴訟權利義務,詢問當事人是否提出回避申請後,就請當事人陳述。

崔倩倩代表原告嘉美得的法人蔣太太做原告陳述,從嘉美得的創業歷程到發現抄襲後的震驚憤怒,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套,听得陶院長一個勁兒打斷她︰

「讓你陳述為什麼告侵權,不是讓你做蔣氏企業的創業報告,請原告代理人注意時間。」

宋星冷眼看著口沫橫飛的崔倩倩,心里覺得律師這行比演員還費口水,錢是真不好賺

還是設計師的工作比較適合自己。

崔倩倩被陶院長打斷後收斂不少,開始上證據。

宋星抱著肩膀,看著崔倩倩取出貼著嘉美得牌子的鮭魚粉西服,跟在她店里取證來的衣服對比。

崔倩倩將兩件衣服在法官們面前展示了好幾圈,確定讓法官們了解這兩套衣服的布料和剪裁一致性後,又請出將這套衣服穿到嘉美得宋星的顧客。

這名顧客當庭指認就是宋星將這套衣服賣給她的,時間晚于嘉美得這套西服的到貨時間。

宋星突然感覺庭審有點像對戰類網游,這一輪證據走下來,自己已掉半格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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