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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目相對,一時無言。

有時候巧合太多,就會變的不那麼巧合了。

「大少女乃女乃?大少爺……你們怎麼在這?」

是鄒靈,謝景翕訝異過後就不那麼訝異了,她本能的掛上客套的笑,「鄒靈姑娘,別來無恙啊。」

鄒靈穿了身最普通的日常裙衫,臉上粉黛未施,發飾也無,從門打開的那一刻,滿滿的朝氣往人臉上撲,靈氣依舊,可愛依舊。

「大少……不對,不能這樣稱呼了,顧夫人,你們是路過還是,路過啊,怎麼那麼巧呢,我在這住了小半年,都沒見著一個熟人呢。」

謝景翕笑笑,這才想起來曾氏的祖籍好像是淮南來著,「我們是路過,也是為憑吊先人,確實沒想到會在此遇上熟人。」

「是啊,要麼說人生無處不相逢呢,我本來只是想瞧瞧我母親生活過的地方,偶然間走到這里,覺的這里很舒服,這就住下來了,唉,你們要不要進來坐坐啊,里頭沒別人,就是跟著我的丫頭小廝,我躲這純粹就是避清靜來著,你們別笑話我。」

「怎麼會,我們暫時就在旁邊的小院子落腳,等閑了的時候過來玩。」

「哈?那真是太好了,這算是成了鄰居麼,你們有什麼沒有的盡管來找我,我這什麼都不缺的。」

拖著個始終面無表情的顧大爺,沒辦法繼續開展鄰里情,謝景翕與鄒靈略寒暄幾句便結束了這場除了吃驚就是尷尬的敘話,跟顧昀一道回了小院子。

謝景翕拉扯他快要僵掉的臉皮,「人小姑娘怎麼你了,至于這麼冷麼,是不是我沒瞧見的時候,發生了那麼點不能言喻的故事啊。」

顧昀笑,拿下她不老實的手束在身後,「你這小腦袋瓜子怎麼就不能消停一會,你見過我跟那個姑娘笑的合不攏嘴了麼,要不我現在過去敲門再給她笑一個?」

謝景翕笑將出來,「逗你呢,就見你總板著個臉,怕你心里裝事,說真的,鄒靈那丫頭的心思你是瞧出來了對吧,我沒那麼小氣,你不用顧忌我什麼,拋開別的不說,我還是挺喜歡她的,就是真鄰里間的住著,沒準也挺尷尬的,你要不喜歡,咱換個地兒住吧。」

顧昀俯身深深地抱住她,「我不是說了麼,喜歡我的人多了,我不能都在意,也不能都避著,就你男人我這張臉,到哪都有人瞧,除非真住深山老林里去,你喜歡這里,我也喜歡,想住就住,管別人作甚。」

說的也是,就是整村子里的姑娘都看上了顧昀,那也只有人家尷尬的份,他老人家才不知道尷尬兩字怎麼寫呢。

「出來這麼一趟,我真是得重新認識你了顧玄塵,那臉皮厚的啊,讓我無言以對,老實交代,以前跟外面浪蕩的時候,沒少姑娘圍著你轉吧,怎麼忍的啊你。」

「臉皮厚足以抵擋一切,你還別嫌他厚,但凡薄一點,就沒你什麼事了。」

「誰稀罕跟你有什麼似的。」

「是啊,咱們阿翕娘子**後面圍著的也數不過來了,自然是不稀罕跟我有什麼的。」

謝景翕抬起臉看他,「不,我還是挺稀罕的,真的,我得謝謝你這層臉皮,挺好,繼續保持,以後不準跟她笑,村里的姑娘媳婦都不準。」

顧昀捏著她的下巴,堵上了這張不肯饒他的嘴,耳鬢廝磨一會,這才重新抱住她,「我算是知道了沈渙之以前的日子得多麼憋屈,怪不得那麼靦腆,都讓你折磨的。」

「讓你這麼一說,是挺對不住他的,但他不是叫我折磨的憋屈,我不折磨他那會,他其實更憋屈。」

顧昀笑的停不下來,「這真是個好地方啊,在京城里哪哪都是眼楮,想干點什麼還得關上門,還是這里自在。」

自在是自在了,但兩個要靠人伺候的主兒,這會得自力更生,小院子里久沒有人住,什麼都得重新收拾,明玉跟趙章在這里住不下,暫時沒有過來,所以只能倆人親自動手。

院子里井水是現成的,被褥也有,拿出來晾曬半天晚上就能用,但是吃食全無,這里沒有離的近的鎮子市集,恐怕得跟鄰居借點,嗯,眼下看來,有個相熟的鄰居還是挺好的。

「明兒得讓趙章送點東西來。」顧昀攤開了幾床被褥晾曬在竹架上,「老頭老太太這日子過的太野生了,咱倆這種乍從富貴窩里挪過來的一時半會適應不了。」

謝景翕翻出來一些花草藥種子,忙著把無處不在的小花園鋪滿,里頭有些生命力旺盛的雜草野花還頑強的生長著,她重新修整一番過後,已經初見了樣子,「我琢磨著吧,咱得在旁邊再搭一個院子,這房子建的太隨意,夏天住這還成,天冷的時候就受不住了,就干脆讓趙章帶人過來順手搭起來吧,回頭梅雨的時候正好用的上。」

顧昀過來給她從井里舀水上來,「要麼說得有個媳婦想的周全,你猜這房子是誰搭建的。」

謝景翕背光里轉過頭來,暖洋洋的白光打在她臉上,她抬手遮住,訝異的看了看後面的茅草房,「不會是外祖母弄的吧?」

「就是老太太搭的,老頭那德行,你覺得他是干這活的料麼,反正老太太弄成什麼樣他住什麼樣,沒得挑。」

謝景翕樂了,「外祖母真是個有意思的人,之前說那套項圈首飾是她親自打的,我那會就挺吃驚的,她跟外祖父可真搭。」

怪不得嵇老頭死都不肯在京城,能有這樣的小院子,有這樣個人等他,任誰也得回來。

忙的差不多了,謝景翕準備去鄒靈家里借點吃食,但她還沒出門的,人家就先送來了,鄒靈沒來,是她跟前的丫頭小廝送來的,菜肉米面的挑了足足兩大筐來,不知道的還當是要擺攤子。

「我們家姑娘讓我們送來的,這里附近沒有集市,你們剛來一定什麼都沒準備,先用這些,不夠家里還有呢。」

鄒靈的小丫頭也是個懂事機靈的小姑娘,圓圓的小臉挺招人喜歡,謝景翕過去跟她道謝,「代我謝謝你家姑娘,這些盡夠了,我這正想過去借一些,到省了我跑腿,回頭我們這收拾好了,你們都來玩。」

「唉,成,顧夫人您別客氣,我這就回去了。」

等送東西的人走了,顧昀跟謝景翕對著兩大筐東西笑的停不下來,笑累了干脆圍在地上坐下,謝景翕仰躺在他腿上,「我問你,你到是笑什麼呢?」

顧昀兩手撐在身後,「你又笑什麼呢,傻不傻。」

「不是,你說是不是很有意思,真的好久都沒遇上這麼有意思的事了,就兩框吃食,怎麼那麼滿足呢,這是咱鄰居送來的,是送給我們解決當下溫飽問題的,沒了它們,咱晚上就得餓肚子,萬貫家財放這都不好使,就得靠咱倆這雙手,就得靠跟鄰居攀扯點鄰里情,得不到不會抱怨,得到了就特滿足,真的,特別滿足。」

是啊,顧昀仰著脖子看著天上還有點刺眼的光,滿足的眯上眼,特別滿足呢。

顧昀是個打生下來就沒吃過苦的大少爺,即便過的不那麼順遂,遭的罪也多點,但總歸是不會受凍挨餓,到哪也都有人伺候著,他沒有機會體會這種從一飯一食里得到的快樂,或者說任何一種快樂都沒什麼機會體會,他的生活一直是緊繃的,多慮的,爭分奪秒的,垂死掙扎的,即便有了謝景翕,這種狀態也從未停止過,可現在,他想暫停一會,然後抓住點什麼謹慎收藏,以便于往後可以隨時拿出來慰藉。

對于謝景翕來說,她幼年的日子很輕松很隨性,跟著老太太過的也是這種鄰里間純粹的,不設防的生活,但是這樣的生活早在上一世就已經隔斷了,久遠的仿佛是從來也沒發生過的事,今天這兩框吃食勾起了她所有的感概,原來有些東西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她以前不敢想,往後也不敢想,但眼下她很想抓住。

倆人就保持這種姿勢坐了很久,各自揣著自己那點感慨與慶幸,感慨過往種種,慶幸眼下有彼此相伴,慶幸他們還在一起。

「喂,顧相公,被褥該收了,都曬涼了。」

「阿翕小娘子,該生火做飯了,能行麼,要不要你男人幫你一把。」

「小看我。」謝景翕沖他挑釁的哼了一聲,從地上站起來,抱了一捆柴火準備生火。

顧昀收好了被褥,過來小廚房這邊,倚在門邊看她忙活,他倒是很好奇她能忙活出個什麼陣仗。

出乎意料的,她很會生火,相較于她那慘不忍睹不堪回首的廚藝,生火生的有模有樣。當然,這並不是她被抓去後那次學的,她當年在小別院里住了十幾年,其實什麼都能自理,就除了做飯不成,不是她不肯學,是天生不是那塊料。

「我怎麼看你這架勢,這活好像常做似的,你幼年的時候過的有這麼悲苦嗎?」

謝景翕手一頓,想起了那不堪回首的十幾年,倒霉催的手被火撂了一下,慌亂下帶出來一撮燃著火的柴火,差點沒竄屋頂上燒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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