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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老頭被送回侯府的時候,天已經蒙亮。

謝景翕昨晚上睡了幾個時辰,醒來後精神好了許多,明玉十分委婉的跟她說了嵇老頭回來的事,謝景翕沒多想,只問︰「方鈺人呢?」

「哦,方鈺她還沒回來呢,趙章說她落在後面了。」

謝景翕滿心狐疑,卻是不再多問,換了衣裳匆忙去看嵇老頭,明玉這丫頭真是一點都不會撒謊,支支吾吾的一看就沒好事。

難道外祖父他有甚不妥?

謝景翕到的時候,裴子汐已經在里頭了,她剛進門,顧昀就過來牽著她走出去,謝景翕看他眼底的倦容,「你不會一夜沒合眼吧,和著哄我睡的時候,滿嘴的大道理,擱自己身上就不好使了是吧?」

顧昀扯了一個寡淡的笑容,伸手抱住她,身上的力氣放空壓在她身上,還不忘避著著肚子,「嗯,一看見你我就知道錯了,早知道昨晚抱著你眯一會,這會累的腰都提不起來了。」

謝景翕沒脾氣,「認錯態度這麼好,還讓我怎麼說你,累了就回屋躺一會。」

「好,那你得哄我,像昨晚我哄你一樣,你得把我跟你說的大道理一字不差的糊我臉上,要不我可能睡不著。」

謝景翕心頭一緊,攙著他往屋里走,「你可比我難伺候多了,還得一字不差,怎麼那麼嬌貴呢?」

誰說不是呢。

顧昀他大概是真的累了,謝景翕搜腸刮肚的往他臉上糊大道理,糊了一半的時候他就睡著了,謝景翕提了一口就快要塌了的氣,幫他蓋好被子關好門,囑咐誰也不準進去打擾,這才再次來到嵇老頭那里,站在門口深吸了三口氣才進去。

裴子汐見她來,直接開口道︰「大少女乃女乃,得勞煩您去藥院子取些藥來,我手頭上的藥不夠用。」

謝景翕心里咯 一下,探頭看了一眼床上的嵇老頭,那安靜又滄桑的身影一下就扎了她的眼,她以前怎麼沒有發現外祖父這麼蒼老呢,幾乎老出了一層淒涼。

「裴先生,你與我說實話,外祖父他是不是中了毒,還有幾成可解?」

她後知後覺的發覺到自己聲音里的顫抖,于是袖子地下的手緊緊絞在一起,她真的不比顧昀鎮定到哪去,他能逃,她不能。

裴子汐嘆口氣,「我盡力吧,毒不深,但也傷及根本,且毒性又不似真正的無痕,倒像是衍生出來的慢性毒,我只能硬著頭皮試,先保命。」

謝景翕懂了,情況與預想的半斤八兩,她猜到顧青會用嵇老頭來試毒,從而逼他交出解藥,但他不知道的是,嵇老頭是真沒有,她是沒有想到顧青還會有什麼慢性毒,這種毒說好听點是死不了人,但卻會定期發作,沒有解藥緩解,撐到何時都看命。

可嵇老頭這歲數,沒準發一回就能要了命。

謝景翕不敢耽擱,忙去驟得園取藥,順道也把老夫人接了過來,趙章他們顧不上那頭,把老夫人一人放那她不放心。

嵇老頭除了中毒,並沒有受什麼外傷,想來是顧青要放長線釣大魚,所以也沒怎麼難為嵇老頭,但嵇老頭的情況卻沒有太好,許久都沒有醒。

「這種毒很奇怪。」裴子汐一邊配藥一邊與謝景翕解釋,「我也算是研究了不少時日,前幾日又得老前輩提點茅塞頓開,無痕原本的毒性並非瞬間致死的烈毒,它的毒性因人因量而論,效果會有很大的不同,甚至略懂些醫毒之人,還可隨意更換調配毒方,比如之前府上大姐兒,她年紀太小,丁點毒都能瞬間致死,不過好在此毒去的並不難過,算是殺人之余留的那麼一點善心。」

謝景翕聯想到前世自己中毒,中毒之後她曾經很長一段時間都有意識,就好像陷進了舊夢,明知道自己身處夢中,卻並不能醒來,的確是沒有痛苦,甚至她最後挨的那一刀都沒有想象中那樣疼,猶如一場大夢。

「而一旦有人更換了毒方,毒性就很難估計了,它可能變的十分烈,也可能變的更加霸道,甚至徹底更換毒性也說不定,一切全憑配毒之人的心理,而老前輩所中的無痕就算不得上乘,也就是說此毒完全就是用來控制人的,是一種最簡單的也最能讓人痛苦的慢性毒。」

所謂慢性毒,若是發毒的時候都讓人如墜夢里毫無痛苦,那就失去了慢性毒的本質,謝景翕最擔心的也是這個,因為毒發時的境況不能預估,很有可能發作之日就是死期,等死就罷了,還知道死的一定很痛苦,真不如一刀子抹了脖子好受點。

「我猜想,老前輩服藥之後很有可能馬上就毒發了,不然不至于昏迷到現在,眼下的身體狀況,根本受不得第二次毒發,我只能盡量延緩,若是老前輩能醒來就好了,他提點幾句會事半功倍。」

裴子汐深陷學藝不精的自我掙扎中,沒日沒夜的研制解藥,謝景翕幫不上忙便退出來善後,顧昀還沒醒,一切都得靠她。

趙章果然候在外面,見她出來便過來與她匯報外面的動向,「大少女乃女乃,聖上的人幾乎把京城翻了個底朝天,收效甚微,因為永平府的事發在先,京城的人都提前撤走了,但永平府那邊就鬧的比較凶,殺了不少人,不過秦王的事卻無所獲,另外沈銳以勾結外賊的名義被捕,他帶兵抗反,已經被就地格殺。」

跟謝景翕預想的差不多,本來她的目的就是永平府,鬧的越凶,沈銳活路就越小,因為嵇老頭失蹤,她不得不提前收了沈家這網魚,冒險是冒險了些,好在沒有出大格,預計用不了多久,成都府的沈家老窩也快被端了。

至于秦王,她現在仍舊不能肯定他是真的沒死,還是被有心人利用,但終究是把關外那股莫名的勢力揪出了頭,變的不再那麼神秘恐慌,尤其聖上起了疑心,他們想要重新回到以前的控制範圍就不那麼容易了,地下的老鼠不好找,過街老鼠可是人人喊打,倒是省了她不少功夫。

只是他們根本的目的究竟是什麼,還是讓人吃不準。

另外趙章又跟她細說了那地下秘道之事,「我們去的時候明明已經人去樓空,卻有人指引我去找老爺子,若不是他,我們大概要找許久,只是不知曉是何人,目的又是甚,方鈺私闖進去,我們走的時候她還沒有出來,我留了人接應,還沒有消息。」

這倒是有些出人意料,他們內部還有好心人?顯然有些牽強,那就只能說明他有目的,但有目的又不現身,這算是什麼做派,「我猜,他能指引你去救外祖父,大概也不能放任方鈺不過問,不然好人做一半多沒意思,就是不知道方鈺有沒有跟顧青正面對上。」

這節骨眼上,方鈺的事得放一邊,能不能全須全尾的回來得看命,心大必然受罪,不吃虧她不長記性。

謝景翕端了碗清粥進屋,顧昀听見動靜就從床上坐了起來,眼底的倦容稍淺,證明他的確是睡著了。

「你是聞著味醒的麼,要不要洗把臉?」

顧昀愣了一會,自己去淨房沖了一把臉,拉著她坐在桌前,一碗粥一把勺,倆人一人一勺,吃的很是減省。

「阿翕忙了一天,該休息了,後面的事換我。」

「你到是很會合理支配時間。」

吃飯睡覺都得跟她一人一半,看上去挺理智,實際魔癥的很。

只字不問嵇老頭的事,可見心里這坎一時半會還邁不過去,相信裴子汐早就把情況跟他說了,顧昀看著丟了魂似的,心里比誰都清楚。

可見太清楚了也不是什麼好事。

安慰的話都是廢話,過坎得需要時間,謝景翕能給他的就是耐心與陪伴,所以他不問,她就不提。

「我不但會支配時間,還很會分粥,來,張嘴,最後一口給咱閨女了。」

夫妻倆喝一碗粥,還不忘給肚里的閨女一口,听上去這日子過的真是不怎麼富裕。

喝過了粥,顧昀出去了一趟又回來,裴子汐那頭大概還在配藥,他去也幫不上忙,于是就跟他媳婦一人端了一本書坐在榻上,各坐一邊互不打擾,屋里靜的就只剩了翻書聲,就是聲音很有限,倆人加起來總共就翻了不到三頁。

直到方鈺回來,才算是打破了這場沉靜,她二話不說,噗通一聲跪在門外,「大少爺,夫人,方鈺回來了。」

謝景翕見顧昀連個眼皮子都沒抬上一抬,暗自嘆口氣,放下書走出去,方鈺倒是不見狼狽,就是發髻衣衫有些亂,定是跟人交過手的。

「夫人,方鈺不該自作主張,我擅自闖入,乃是為了,為了給姐姐報仇,您千萬原諒我。」

「跟顧青交過手了?」

「是,不過叫他跑了,我被困在密室出不來,是有人把我帶出來的,我覺的那人的聲音身形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謝景翕臉上看不出息怒,心里已經隱隱有了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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