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里小沈妃生的並不順暢,听聞是忽然動了胎氣提前生的,因為是頭胎,所以格外艱難些,不過好在最終母女平安,小沈妃因為身子虧損,格外隆恩深厚,聖上為示體恤,將她兄長調進京城,可謂天大的恩賜。
要說小沈妃懷這一胎,著實為沈家撈了不少好處,沈家如今不僅將西南一帶捏在手里,又涉獵了京城防務,一旦等他們發展壯大,整個北疆連著西北西南便都成了沈家的地盤,將來若是二皇子繼位,大陳的天下姓什麼都是個未知數。
而與此同時,南海又起事端,聖上命盛將軍緊急離京,臨走之前,謝景翕去了盛鸞的那處小別院。
顧莞在此住了兩三個月,盛鸞只是偶爾過來陪她,也不知她是怎麼一個人待了這麼久的,見到謝景翕的時候,顧莞撲過來哭了一通,見她這個樣子,謝景翕也不好說什麼,只是無言的安慰。
顧莞哭夠了,抽嗒嗒的看著她,「景翕,我要跟盛鸞去南海。」
謝景翕一驚,「你可想清楚了?」
顧莞堅定的點點頭,「景翕,我知道你為我好,可是你也知道,我跟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樣,從來就不想過圍著後院打轉的日子,從家里跑出來後我就仔細想過了,我要跟著盛鸞去戰場,吃苦遭罪我都認了,我知道你一定理解我的對不對?」
謝景翕還能說什麼,顧莞這樣躲躲藏藏的留在京城也不是辦法,回了侯府也是被迫嫁人的命運,何況她跟盛鸞兩個人既然都有意,總不能一直這樣天南海北的隔著,且有盛鸞在,應當不會叫她吃苦遭罪的。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既然能替自己做主,我跟你大哥也尊重你,只是千萬要照顧好自己,遇事別太任性,在外面多听盛鸞的才是。」
顧莞撅著嘴,「我知道了,盛鸞整天對我耳提面命,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放心我不會惹麻煩的。」
「那便好,東西都收拾好了?要不要我從侯府給你帶些過來?」
顧莞搖頭,「家里的東西也用不上,帶幾件換洗衣裳就夠了。」
謝景翕往她手里塞了幾張銀票,「別的不帶都成,銀子多帶一些總不是錯,總不能現在就吃人家盛鸞的,等你到那邊落了腳給我來個信兒,我會派那邊的人定期給你送的。」
「景翕,嫂子……」顧莞又抱著她哭的稀里嘩啦,「這世上就你對我最好了,還有我大哥,你一定要照顧好他,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們了……」
「我們有什麼放心不下的,只要你跟盛鸞好好地就成,等有時間我便過去看你,什麼時候等你想嫁了,我還得過去送嫁妝呢。」
「呸,誰要嫁他!」
「不嫁人家你跟著去作甚?」
「你討厭!八字還沒一撇呢。」
謝景翕笑而不語,又囑咐她幾句便回了侯府,近來天氣漸暖,顧昀已經能偶爾出院子走動了,今兒特意多曬了會太陽,就為等著謝景翕回來。
「太陽都快要落了,你怎麼還不進去?」謝景翕回來就瞧見還在曬夕陽的某人,眉頭不由一皺。
顧昀被一片暗紅斜陽籠罩,對著謝景翕伸出一只手,「你不來扶我,起不來。」
謝景翕笑睨他一眼,這家伙近來越發黏人,離了她飯都不肯吃,她走過去拉住他的手,「那也不應該等到現在,就罰你晚上不準吃飯。」
顧昀手上忽然一用力,謝景翕就他被拉進了懷里,地上蹲著的謝八塊嗷的一聲就嚇跑了,謝景翕也嚇的驚叫一聲,「你是要把躺椅壓彎麼!」
顧昀在她頭頂上低笑,「彎了就彎了,有我墊著你怕甚。」
「你煩死了,院子里都是人,快放我起來!」
「誰敢看,嗯?」
正說著呢,方鈺端了茶從屋里出來,瞧見院子的情景忙又退回去,將正要出去的明玉也攔住,「咱們還是待會再出去吧。」
「嗯?怎麼了?」明玉一頭霧水。
還能怎麼了,兩口子公然恩愛**,避嫌唄。
顧昀問︰「我以前上職,你在家都不想我麼?」
她可是個大忙人,忙的時候自然顧不上,閑的時候麼,偶爾是會想的。
「好好的你問這個作甚?」
「因為我想你了。」
顧昀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她不在的時候,心里沒著沒落的,怎麼就能這樣想呢?
謝景翕輕輕錘了他一下,「又沒正經,我就出去一會,這不是回來了麼,對了,莞兒要跟著盛鸞去南邊,我同意了,就是不知道她們的事,盛家人知不知道。」
「應當是不知道的,知道的話,盛鸞的腿早被打斷了。」
謝景翕︰「……」
為什麼她覺的莞兒選了一條不大好走的死路呢。
「沒事,自來男女私定終身都是要付出代價的,頂多盛鸞會斷一條腿罷了,不會難為咱們顧莞的。」
正在往回走的謝八爺不知是不是听懂了打斷腿這三個字,頓時嚇的後退三步,撅著尾巴伸著前爪趴在地上,防備的看著姿勢很奇怪的倆人。
謝景翕偶然瞥見它,嚇了一跳,「你真給它剃毛了!」
謝八爺在顧大人長達兩三個月的慘無貓道的訓練下,減肥效果收效甚微,于是顧大人不得不親自執刑,給八爺剃去了肚子上的毛,只要豎起身子就會走光。
怪不得打回來它就一直趴著,原來是無毛見人羞的,這下好了,八爺短時間內是不用想維持它那端莊的坐姿了。
「真是丑死了!」謝景翕又氣又好笑。
「誰叫你一直不回來,我無聊的時候沒忍住,我看挺好看的啊,至少瘦了半圈。」
謝八塊委屈的嗷唔一聲,它強烈請求還回莊子里跟顧三思做伴,至少它能欺負顧三思而不是被欺負。
事實證明,顧大人已經閑出毛病了。
「我看你也在家待不了幾天了,沈銳一來京城,朝堂又要不安生,開年事多,聖上豈能叫你躲清閑。」
「說的也是啊。」顧昀手指纏繞著她的發絲,「你上次與我說二皇子恐有隱疾?」
「嗯,是啊,我只是猜測罷了,你難道是想說……」
二皇子身有隱疾,沈貴妃會怎麼做呢?既然有人會公然試探,就表明還有人懷疑,一旦此事被聖上知曉,那沈貴妃這盤棋可謂就徹底散了。
「你近來進宮的時候要小心些,別沾上什麼事。」
「說起進宮,小皇子滿月的時候我見過小沈妃,覺的她氣色十分不好,看來的確虧損的厲害,小皇子倒是很康健。」
小沈妃懷相一直不錯,看孩子就知道,即便早生了幾日,仍舊比別的孩子個頭大了不少,那小沈妃動胎氣這事就一定存了貓膩。
四皇子生了沒多久的時候,前太子府里的小皇孫忽然大病了一場,听聞甚是凶險,險些就救不回來,據說是因為吃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
難道皆是皇後的手筆?
可是又不像,既然都出手了,為什麼不干脆做的徹底些。
「好了,天都黑了,莫要再想了。」顧昀將她抱起來往屋里走去,「既然阿翕不許我吃飯,那咱們就早些歇息吧。」
「……」
又被可惡又狡猾的顧大人扳回一局。
倆人大半年沒在一起,很有種小別勝新婚的意思,好在現在顧大人閑賦在家,第二天可以賴床,而謝景翕就有些慘,她久未承恩,房事上就有些艱澀,疼痛程度也沒比新婚那會好多少,第二天腰酸背痛的好不難過。
顧昀一邊替她揉著腰一邊輕笑,「敢情你是一點長進也沒有,書都白看了麼。」
謝景翕恨不得找東西堵上他的嘴,誰知道他傷才好沒幾天就這樣不知節制,看再多書有用麼?
而更慘的還在後面,每次謝景翕下不來床的時候,必會有要事。
近來南邊商會事故頻出,沸沸揚揚的一直不消停,就在這個時候,宋延辰進京了。
宋延辰進京約見顧昀夫婦上門,謝景翕是要去的,反正好巧不巧的,偏偏趕在今天,顧昀好說歹說的將她拖起來換上衣服,小兩口手牽手的就去江南第一富商府上蹭飯去了。
江右商幫在京城的會館位于南大街商貿聚集區,這片繁華的很,只是離侯府距離不算近,謝景翕平日不常來。
「你怎麼跟南邊商幫的人認識的?這樣不會引人話柄嗎?」
顧昀將路上的事大概與她說了一遍,「不必太過擔心,你來認識認識也好,將來沒準用得上。」
雖然不知道將來指的是什麼,但顧昀既然安排了就必有深意,于是謝景翕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都怪他昨晚鬧的,到現在還乏的要命。
「媳婦,可看好腳下的路,摔了的話就丟人了。」顧昀牽著她的手過門檻,謝景翕方才下車的時候腿一軟差點摔了,被他一說,更是想打他。
「顧夫人果然好模樣。」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子迎出來,含笑看著甚是恩愛的倆人,而她身後還跟了一個頗有風度的男人。
正是宋延辰與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