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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祠堂出來,二人執手來到院子里,因著晉王與晉王妃也駕臨侯府觀禮,高堂的位子就有些不大好安排,雖然兩位都是不大在意禮節的人,紛紛表示並不需要坐在正位,但侯爺並不敢怠慢,最後終是沒敢托大,把四人的位置分放兩邊,但這樣一來,實際正堂最中間的位置就空了出來。

顧昀與謝景翕站在正中的位置,依禮拜天拜地拜高堂,不過如果有眼尖的人應該會發現,倆人拜高堂的位置正對中央,看上去是在拜侯爺與侯夫人,實際很巧妙的避開了他們。如果謝景翕能看見,一定能猜到他是故意的,然而故意還是巧合都不重要,反正他們真正該拜的已經拜過了。

行過了禮,新婦入洞房揭喜帕,喝交杯酒,一行人簇擁著擁進洞房,皆想一睹新婦芳容,這次顧昀倒是很快的滿足了他們,上來就先揭了喜帕。被蓋住眼楮的滋味著實不大好受,何況謝景翕已經遮了大半日,走路南北不分,端的是不大舒服。

喜帕揭開的霎那,瞧見的人無不驚嘆,這樣自然水女敕的新婦還真是頭一回見,大概能看出原本的模樣,就已經是自然的標準,雖然謝景翕還是感覺臉上糊了一層石灰一樣不透氣。

「瞧瞧這會疼媳婦的,知道的是你怕她不方便,不知道的還當你多心急要驗貨呢,生怕我們把你這寶貝媳婦換了不成,你們是沒瞧見他這一路,手就沒松開過,我們就是想換也得有機會不是。」

晉王妃是個熱場子的,進了洞房就開始折騰顧昀與謝景翕,眾人笑作一團,顧昀也不見氣惱,反正任由你怎麼說,我一字不差的都認了。

「呦,新婦這套頭面甚是別致,不過看上去不大像是純金打的,一定挺輕快的吧。」

開口的正是方才在曾氏跟前說話的那位,是邢氏娘家的弟媳,自從邢氏嫁進顧家二房,她就常上門來串門子,此次不過是跟著邢氏來湊熱鬧,並非算是真正的客人,來者是客,侯府當然不能與她計較。

她這句話里的嘲諷簡直是個人就能听出來,誰都瞧見了謝景翕頭面並非純金打造,其實謝景翕也不大知道那是什麼材料,看起來像是銀制,但又不大像,並不知顧昀打哪弄來的,上面點綴的東珠倒是難得的好東西,但個頭並不大,就差了那麼點,不過清清爽爽的跟謝景翕清秀的模樣倒是般配。

要知道但凡新婦的頭面皆要用金方顯珍貴,金子的純度與頭面的大小,都是體現家底身份的標志,其他人嘴上不說,那是知道與人留些臉面,這樣說出來的就難免尷尬。那位邢少女乃女乃自從進了侯府,一雙眼珠子就開始尋模府里的好東西,從曾氏到二少女乃女乃,再到顧三姑娘,穿戴無不金貴,與二房的景像並不能同日而語,邢少女乃女乃這種沒見過好東西的,當然看了眼羨又嫉妒。

總算遇上謝景翕這個略顯寒酸的新婦,那頭面連她當年戴的還不如,她實在是憋不住嘲笑一番,誰知道原本鬧哄哄的洞房瞬間就有些冷清。一個穿戴相對端莊的少女乃彎了彎嘴角,輕聲道︰「是大少爺疼媳婦呢,這頭面輕巧別致,戴著不那麼累,也剛好合了咱們新少女乃女乃的氣質,而且那上頭的東珠可不是輕易能得的,是一大顆打磨成了這樣小巧的樣子,端的是用心呢。」

這聲音不大娓娓道來,很讓人產生好感,謝景翕不著痕跡的瞧了一眼,正是二房長子的少女乃女乃鄒氏,她不大過來侯府,平時做事為人也很穩妥得當,謝景翕對她的印象不多,卻都不差。

鄒氏這樣一解釋,大家心里就不由納罕了,這種成色的東珠原就不易得,個頭大的更是價值不菲,能得一顆的就已經是上上等的富貴,誰會舍得再打磨成小的,而且一下就是打磨了十八顆,就只為了戴著輕省。

侯府的家底自然沒人敢質疑,但顧昀這份心就不那麼簡單了,那些各有心思的少女乃女乃們再瞧謝景翕,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晉王妃呵呵笑了一聲,「都說了咱們景翕是個有福氣的,不過這位夫人瞧著有些眼生,卻不知是哪家的。」

這夫人二字掛在鄒氏頭上就是天大的難堪,邢家就是個家境還算殷實的商戶,甭說品級夫人之類,就是跟最一般的夫人還差著好幾層,能來侯府的哪個不是有頭臉的,三品以下的夫人都不多見,邢家的少女乃女乃在她們眼里,跟一般的丫頭賤婢也不差多少。

本來沒幾個人瞧見這個眼生又不大體面的夫人,晉王妃這樣一提,大家都好奇起來,二房的邢氏到底還有幾分眼色,听出晉王妃話音不那麼高興,就拉住要自我介紹的弟媳,替她道︰「叫晉王妃見笑了,是我娘家的弟媳,正巧這幾日在我那里,就跟著一塊來了。」

晉王妃輕飄飄的往邢少女乃女乃的方向掃了一眼,然後意味深長的應了一聲,一個壓根沒受到侯府邀請的人,進來沾沾喜氣也就罷了,順嘴胡說討人嫌就是現眼,現的還是一家子的眼,著實是讓人瞧不上眼。

而邢家少女乃女乃原本還以為能有幸與晉王妃說上句話,沒成想晉王妃壓根沒搭理她。邢氏在謝景翕這里吃了幾次虧,就留了幾個心眼,見自家弟媳討了沒趣,就做主把她拉出了洞房,尋了個借口把她打發了回去。

「姨姨好漂釀啊。」

榮哥兒跟妞妞嘴上掛著糕點屑,不明所以的盯著謝景翕看,女乃聲女乃氣的就打破了方才邢少女乃女乃帶來的不快,兩個小家伙端詳了半天才認出這是他們的三姨,似乎想起來娘親囑咐的話,這就要跑到喜床上壓床。

顧昀那個眼力,早就瞧出他們的把戲,立刻給一邊的嬤嬤使眼色,在兩個小家伙上來之前就用糖果糕點哄了下去。

謝景翕心里松了口氣,真要叫這兩小東西上來鬧,這床就沒法睡了。顧昀瞧她明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面上一笑,轉身倒了一杯茶水,然後在大家訝異的眼神下,將茶水放在謝景翕手上。

謝景翕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微微發紅,可是她一整天沒喝水,也實在是渴,猶豫了半晌,這才掩面喝了一口,屋里的人越說他疼媳婦,顧昀好像越光棍,既然你們說,我就索性做全套,險些沒把眾人笑個絕倒。

「罷了罷了,這哪里是來鬧洞房的,這分明就是表演怎麼疼媳婦的,我看啊正經應該請各家夫君進來瞧瞧,都學著點。」晉王妃邊說邊笑,屋里幾個太太女乃女乃也陪著嬉笑,有了方才邢家少女乃女乃的先例,沒人感再尋晦氣,很明顯的,這位新晉少女乃女乃,很得晉王妃喜歡呢。

正說著呢,晉王還真就進來瞧了一眼,對著顧昀鄙視了一番,「王妃,這小子不定憋著什麼壞呢,好容易娶的媳婦能不疼麼,你不能光看現在,你得看過幾年,像我這樣的夫君估計是找不著了,你還不知足,用得著羨慕人家麼。」

「呸。」晉王妃啐了晉王一臉,「你也要點臉吧。」

晉王嘿嘿傻樂,「要麼本王也替王妃端茶倒水,羨慕死他們。」

晉王妃終于繃不住,一張臉也紅的不得了,這下大家又有了新的打趣對象,圍著晉王妃說鬧去了。

「敢情咱們晉王才是夫中典範,連顧大少爺也被比下去了呢,可是人家大少爺護媳婦護的緊,咱們瞧不見,就不如只瞧王妃罷。」

「哈哈……」

晉王臉皮厚,還真替晉王妃倒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遞給晉王妃,「要不咱也來杯交杯酒?」

「呸!」晉王妃被他說的待不下去,只好招呼著一干大姑娘小媳婦的出了洞房,「這洞房沒法鬧了,走都跟我吃酒去。」

晉王一臉得逞的沖著顧昀投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笑呵呵的走了,臨走還把一屋子的婆子丫鬟打發走,這下屋里就剩了一個明玉。

明玉還傻呵呵的站著,然而顧昀卻冷不丁的對她一笑,明玉渾身一激靈,明明姑爺笑的挺好看,她怎麼就覺的有點害怕呢。于是受了驚嚇的明玉姑娘,兩條腿就不大听使喚往門口挪,一不小心還順了拐。

完了完了,那個溫柔體貼的姑爺都是騙人的吧,要不那一路盯著她的眼神怎麼能這麼滲人呢,姑娘啊你自求多福吧,明玉救不了你啦……

被嚇的心肝顫悠的明玉奪門而逃,還差點摔個大馬趴,慌慌張張的替他們關上門,十分認慫的跑了。

這廂總算得救的謝景翕壓根也沒注意到明玉的熊樣,她自己心里還緊張的什麼似的,只是思及方才晉王的話,後知後覺的琢磨出些不大尋常的味來,她怎麼覺的晉王好像話里有話似的,什麼叫好容易得來的媳婦,配上他那個眼神,分明就是說她是被騙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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