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裳捏在邱珍肩上的手便猛然頓住。
院落外,順著屋檐,嗖嗖竄入數支流箭。
而流箭的方向全部朝鳳承天急射而去!
鳳承天即刻躲了,那流箭便又換了方向,尾隨他而至。
因著這幾日軍隊經過搜查,已確定將月氏軍全部趕走,風裳父母見軍隊又是極不舒服,故而鳳承天下了令,只留少許軍隊守院,其余人皆柳鎮各地守著。
卻不料,今日竟又有此刻襲來!
且明顯的,是沖著鳳承天一個人而來!
風裳著了急,就要朝鳳承天那邊而去,他那邊只有鳳承易一人幫扶著,即使涌進了士兵守著,但隨之而來的流箭亦增多。
沒有人能找到那些箭是從哪里射來的!
鳳承天知她念想,沖她喝斥一聲︰「別過來!」
飛入院中的箭越來越多,應驚鴻傷勢未好,有時箭難免傷到他,便由柔然護著。
常如月看二人親密,哼了一聲,趁勢離應驚鴻又近了些。
本以為今日襲來的刺客只會射下流箭,誰知流箭漸少後,從院外進飛入兩個刺客。
手執利劍,直接朝鳳承天疾刺而去。
而鳳承易那里,卻依舊有流箭纏身,所**準,根本無法月兌身!
風裳無法再看下去,欲要掙月兌開母親邱珍的束縛,去幫鳳承天。
但邱珍將她的手抓得死緊,就是不願她去冒險。
到最後,哇地一哭,抱住風裳的腿,開始耍賴起來。
風裳心中著急,看著鳳承天在筋疲力盡後還要接兩個刺客的招,便越加憂心忡忡。
母親的聲音又越哭越大,將她攪得心下越加煩躁。
在一側的應驚鴻看到了她望著鳳承天的神色,那雙恨不得替那個人接下所有傷害的眼楮,以前,住著的是他。
院中爭斗一直相持了許久,雙方都有些力竭,刺客著了急,只怕若院落外的士兵將分散于柳鎮各地的士兵找來支援,往後便越發難殺掉鳳承天。
二人相視一眼,出了殺招,將各自死門大露,一起朝鳳承天刺去。
風裳亦瞧出了,這樣的情況下,鳳承天即使不死,也是重傷!
她一狠心,將自己母親推開,就朝鳳承天撲去。
鳳承天根本未曾注意到她,只漠然著臉去接了,風裳卻一下子將他撲了個滿懷。
他心下立即大慟,看著劍朝風裳刺來,卻已無挽回之機。
這樣下去,她一定會死!
「裳兒!」
「不要!」
「住手住手啊!「
院落里紛紛亂了,已分不清誰的喊聲,那劍已經要刺入風裳身體。
可刺客卻猛地將劍身轉了彎,朝偏處刺去,發出的力未曾用處,便又反噬到自己身體里。
蒙著面的黑紗便瞬間染了血。
鳳承天見此,將風裳抱起,再不猶豫,持劍便朝刺客砍去。
邱珍一聲大叫,就朝風裳跑來。
「裳兒,裳兒啊!」
鳳承天怕傷到邱珍,只能將劍往一邊擲落,狠聲命道︰「將二人給朕抓起來!」
但時機錯過,那二人已然忍了重傷,朝院落外一躍,紛紛逃了。
風裳對于自己娘親搞破壞的功力已經習慣,只是那兩個刺客逃了,便難以查出究竟是誰派來的殺手。
又是鳳心雲麼?
他們又是怎麼知道鳳承天的具體位置?
若之前她與鳳承天皆認為長安城中有內奸,那末,如今,一切被推翻。
在他們之中,亦有叛徒!
她看向鳳承天,發現他也在看他,眼中微芒,與她心中所想交匯。
沉默半日的常如月大叫一聲︰「哎呀,應伯父還未回來,若那伙賊人認識應伯父,豈不是麻煩?」她又看了一眼應驚鴻,道︰「將軍,你說可是?不如我與你一同去找應伯父吧!」
眾人無空理會她此刻玩鬧,風裳已是急了,她看了眼邱珍︰「娘親,你可知爹爹是去哪位鄰里家中找毛豆了?」
邱珍眼神慌亂︰「不知,不知,這可如何是好?」
風裳又欲說,邱珍便再次搶話︰「裳兒,我看那伙賊人只是沖著陛下前來,想必不識得你父親,你先在這里守著,娘親且出去尋你爹爹。」
風裳看著自己母親眼中著急,一副自己夫君好像已經死了的模樣,她連等風裳回答都顧不得,便急急離了家門。
風裳看向鳳承天,他走近,將她手握住,柔聲安慰︰「莫急,朕便派人去尋你父親。」
風裳點點頭。
應驚鴻將此情景看到了,眸子倏暗。
院落中再難恢復方才和樂的中秋之宴,人心再次惶惶而起,便也無人注意到方才還靠在應驚鴻身邊的常如月不知了去向。
邱珍快速走著,中秋之月大而圓,更何論此乃揚州,月光只比上元節時點著的燈籠還要亮上幾分。
邱珍的步伐快速卻不慌亂,穩步朝一個方向而去,完全不似不知自己丈夫蹤跡的模樣。
來到一個破落院門前,月光里,她蹙眉看了眼門邊灑著的點點血跡,四周看了看無人,立即用腳蹭起泥土,用泥土將血跡掩埋了,直到看不出任何痕跡,這才一推院門進了去。
她離開後,遠處的叢木中便又跳出一人來。
此人正是消失的常如月。
她身邊還跟了一男子,她指指前方邱珍進入的院落,命道︰「走,你蹲在那里,讓本小姐踩著你肩膀趴在牆上看看。」
高大男子立刻朝比她矮一個頭的常如月蹲,恭敬答了是。
到得小院牆邊,常如月先深深吸了口氣,男子勸小姐莫緊張,被常如月狠狠一敲頭,怒喊一句本小姐的事也輪得著你管?
男子不再說話,將身子跪在地上,讓常如月踩了上去。
待常如月站穩,他慢慢立起身,常如月便看清了院中景象。
院子里,是一片荒涼,屋子里結著蜘蛛網與塵埃,門框隨便亂吊著,根本不似有人跡。
而院子里,一共有四個人!
常如月捂住嘴,不可置信地看著這院中四人。
二男二女,其中兩個男人一身常服,可明顯地卻是受了重傷,口中不停吐出血來,衣服上也不停滲著血。
兩個婦人不停哭泣著,去給各自丈夫擦拭血跡,這其中便有應百年和邱珍!
應百年受傷卻是奇怪,而另一讓常如月奇怪的是,應百年與邱珍此時的行為方式完全不似在應風裳面前的滑稽可笑。
尤是應百年,一雙眉沉厲,在看著邱珍時滿是冷色,那神態,竟與生起氣來的應驚鴻分外相似,根本不是個憨厚的鎮中老人。
如此面相,分明的城府極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