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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殺了我吧!

但他什麼也沒望到。

鳳承易又察覺到身上硌人事物,一掏,發現是藥材。

這應尚古靈精怪,既然能將他救出,還搞來藥材,想必她逃回軍營不是什麼大事。

待他回了軍營,定要舉兵攻月氏,這次著了叛軍的道,已是悔恨死他!

待活擒了那個支彥,他十一王爺要他磕一萬八千個響頭給他听!

至于應尚,以後可能成他九嫂,給嫂子磕頭,算不得丟人。

男子方向感向來好,鳳承易一路問路,終于來到軍營駐扎處。

副將在極遠的方向便看到了他,立刻迎上來。

見到他,立刻跪拜下來,語氣是擋也擋不住的激動與興奮︰「王爺,你終于回來了,你若再不回來,屬下,屬下」

鳳承易才懶得理他,只是一拍他肩膀,歡喜問︰「應尚那家伙呢?本王這次因為受傷,是走得慢了些,她這家伙愛耍小聰明,想必早就回營了吧?哼!」

言語听起來不滿,但語氣中的歡快與輕松卻也顯然易見。

副將神色愣住,起身朝鳳承易身後望了望,空空如也。

他顫抖著聲音問︰「應、應大人沒有和王爺一起回來嗎?」

鳳承易本還得意著,如此一听,一把拽過副將衣領︰「你什麼意思?」

「應尚呢?」

二人僵持間,空氣中傳來的男音,讓鳳承易和副將俱愣在原地。

鳳承易放開副將,下意識就低了頭,不敢去看前方發聲的男子。

他手中還攥著風裳留給他的紙條,在面前男人眼下,他又變成了小孩子,垂著頭如做了莫大的錯事。

前方人影再問︰「應尚呢?」

這次含了慍怒。

鳳承易啪地跪在了地上︰「九哥」

那個人依舊問︰「應尚呢?」

鳳承易不敢再說話,將手里紙條小心翼翼遞過去,頭依舊垂著,不敢直視前方男人。

紙條被接過,下一刻,他听到紙條被揉作一團的聲響,他身上接著就被狠狠抽了一鞭子。

這一鞭,要比月氏士兵下手還要狠,鳳承易卻受得甘心情願。

「朕要你照顧著她,你就將她照顧到了月氏軍營中?她是怎樣一人,你不知道?她滿口胡言,向來愛捉弄你與蝶兒,如今到了揚州,你竟然還敢信她!」

「啪!」又是一鞭子砸在肩膀上,他的舊傷又裂開,流出血。

鳳承易背直挺著跪在那里,不作反抗。

這一次,根本不是他照顧應尚,反是應尚拼盡全力在照顧著他。

甚至,髒了自己的身子。

想及此,鳳承易猛地抬頭,就要說什麼,這就看到了他面前的鳳承天。

這一看,他震愕在當場。

鳳承天的臉色只比他還蒼白,披著冬日里才會穿的大氅,大氅中,著了素白中衣,中衣里不斷滲出血。

「九哥!」

他怎麼也受了這麼重的傷?

可鳳承天沒再理他,丟了手中鞭子,把那張紙條小心收了,轉身回了軍營。

鳳承易跪在那里,沒敢起身。

眼見著鳳承天離他已越走越遠,藏在心里的關于風裳的話,他還是不知該不該說。

他蠕動著嘴唇,可怎麼都說不出話。

但也不及他說話,前方那抹似乎永遠都不會倒下、為他們遮風擋雨的高大身影,忽而晃了晃,頹然倒地。

鳳承易猛地站起︰「九哥!」

軍醫說,鳳承天本受的傷不是很重,只是連日來拼命趕路,傷口發炎,引起了其他一系列病癥。

他又憂心著鳳承易與風裳,病情只更加重。

鳳承易逃回來時,鳳承天正發著燒。

鳳承易跪在鳳承天床前,半天沉默著,眼楮里已有了紅意。

床上兄長咳了幾聲,緩緩醒來。

鳳承易一哽咽,怯怯叫了聲︰「九哥。」

鳳承天自床上坐起,即使他已昏迷了許久,但對鳳承易的怒氣猶自未散去。

鳳承易只能跪在那里,任憑處罰。

果然,榻上兄長冷聲命了一句︰「過來。」

鳳承易一抖,只覺身上鞭傷又開始隱隱作痛,連著軍營所受的舊傷,但他還是跪著朝前移了移。

「她在月氏那邊好不好?」

鳳承易現在覺得這樣的發問還不如給他一鞭子痛快。

營帳外轟隆一聲雷鳴,伴隨著閃電,將整個營帳都照亮,天地都為之變色。

鳳承易便想到那晚全身青紫,只裹了羊毛披風的風裳。

她那時臉上的痛苦絕望比他更甚。

鳳承天又厲聲一句︰「她,好不好?」

鳳承易頭一下子磕到地上,額頭瞬間出了血,他顫抖著,甚而帶了哭腔︰「九哥,你莫嫌棄她,就算她身子髒了,你也不要嫌棄她。她一直都是個好女孩,是十一,是十一錯了」

都是他錯了,在長安那般欺負她,她在他手下受的委屈難過不比他少。

他以為鳳承天會暴怒,會從床榻上下來,將他拖到軍營外痛打一頓。

即使,這麼多年,他再鬧騰,九哥都不曾舍得打他。

但鳳承天喉間溢出笑來︰「你說,髒了,是什麼意思?」

是什麼意思,九哥那樣驚才艷絕一個人,又怎會不懂?

就是,髒了。

「我問你,髒了,是怎樣意思?」

鳳承易絕望閉上眼,額間血順著眼角流下,淒迷苦澀。

他慘笑︰「月氏國首領將她毀了,我沒有照顧好她,反是她,將我安然無恙送了回來。」

「九哥,你殺了我吧!」

出發前,九哥就叮囑他,寧願舍他命,也要護應尚安全。

拋開兄弟血緣,那句護她安危又何曾不是一句聖旨?

如今,他有違君命,就該死!

「你出去罷。」床上帝王沒有發怒,甚至連一點點暴動的情緒都沒有,比他初逃回軍營時用鞭子抽打他還要冷靜上許多。

鳳承易還想再問,帝王又一句命令,出去。

他只能出了去。

鳳承易退出,營帳中便只剩了鳳承天一人。

窗外雷聲震耳,將人心里都震得發慌。

他手握住被褥一角,就要下床。

掀被子的動作才做出,他喉間一疼,腥甜猛溢而上,明黃被罩上便染了一堆鮮血。

像什麼?他怎麼覺得這顏色好似晚春里,應驚鴻在嚴府贈她的那壇昆侖觴。

哦,是了,在宮中她不喜他將那昆侖觴贈給伍妃。

她那麼野蠻自私地宣告,他送她的酒,她不要別人喝。

其實她不知道,那個時候,他的心里有多歡喜。

終于,他費盡思量,她的心中也有了他一席之位。

後來,她為他守國祭,斬伍賊,甚至護皇弟。

她喜他,或許在她心里,他已經很深刻了。

可是,他做了什麼?

她在營帳里,受異族男子侵佔的時候,是不是會想起他?

想到他也曾像個混蛋一樣對她威逼利誘?

「該死!」他一拳砸到牆上,拳頭立刻被堅硬的牆壁所撞破,順著牆流下血來。

鳳承天自床上搖搖晃晃下來,卻又狼狽跪倒在地。

他的心里,難受,是極致的疼。

前方,營帳里點著的燭火映進他的眸子,他的眸子里卻好像浮現出她哭鬧的模樣。

「朕要你,怎般,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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