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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迅速清了出來,只留了幾張桌子,給官老爺們坐。

那些士紳,身份高的還能分到條凳,像明晟這樣的小輩,就只能站著了……

幸好明微三人在雅座,倒是不用讓出來。

不然被發現,肯定逃不過一頓打……

待蔣文峰、知府等人都進來,那位阿綰姑娘也帶著兩個侍女進來了。

「店家,我家公子要進來喝杯茶,煩請騰個雅座出來。」她柔聲細語。

明湘瞪大眼,一把抓住明微的手腕,壓低聲音興奮而急切地說︰「七姐!你听到了吧?楊公子要過來!啊,我果然沒有白來!」

明微瞟了她一眼,輕描淡寫︰「你不如擔心一下,萬一人家看中我們的位置怎麼辦。」

明湘飛快地掃了眼隔著竹簾子的大堂,打了個哆嗦。

幸好這種事沒有發生。

那位阿綰姑娘,看中了對面的雅座。

店家過去商榷,那邊的客人很痛快地讓了位。

阿綰拍拍手,一行侍者魚貫而入,手中或提或捧。

對面竹簾撩起,侍者們擦桌、清掃,鋪上綢布,換上錦凳。而後,自己拿了杯箸出來燙洗竟連爐子、水壺都是自己帶的。

眾人看得嘆為觀止,什麼叫講究,今兒算是見識到了。

最後,阿綰親自點燃燻香。

「不愧是侯府公子,這派頭真是開了眼界。」臨桌的書生低聲交談。

另一人卻嗤笑一聲︰「窮講究!」

說話間,駟車的門打開了。

先下車的是兩個美貌侍女,她們恭敬地等在一旁。

「啊!」明湘低叫一聲,猛地抓緊明微的手腕。

明微一分心︰「……還沒出來你叫什麼?」

「激動。」明湘興奮得眼楮發亮。

這一打岔,明微轉頭去看的時候,那楊公子已經下車了。

她不大能認人,但分得出美丑。這位楊公子華服金冠,身段高挑,已是十分的風流。待他轉過身來,她听到了明顯的抽氣聲。

「好……好看。」明湘喃喃自語。

確實是好看,無論眉目還是輪廓,都精致完美。而眉心竟生了一點朱砂痣,將這張俊得過分的臉龐,點綴得越發不食人間煙火。更奇妙的是,這樣的長相,半點不顯陰柔。

簡而言之,這是個很好看的男人。

明微低頭喝茶。

「七姐七姐,你看到了嗎?」明湘已經興奮過度了,迫切地需要跟別人分享。

「看到了。」

「這世上居然有這麼好看的人!我現在相信,裴貴妃為什麼能寵冠後宮了,楊公子長得像姨母,裴貴妃肯定美若天仙!」

明微的關注點卻不在于此。

她發現,這位楊公子看著白皙文弱,實際上步法特別穩。再看他身量、體態,基本可以確定,他習武。

看來,博陵侯府倒不是完全寵著他。明成公主和博陵侯都是猛將,這也算是家傳。

隨護擎起傘,侍者鋪上氈毯。

從駟車到茶寮,短短的一段路,他的鞋連半點塵土都沒沾到。

臨桌傳來低聲嘲笑︰「這麼點路還擎傘,他以為他是女子嗎?難怪臉白得跟敷了粉似的。」

這次他的同伴沒有制止他了,大概覺得他說的沒錯。

勛貴們雖然世代享盡榮華,真要說到權柄,還是掌握在朝臣手里。他們這些書生,盡管眼下無權無勢,卻擁有進入這個體系的資格。他們確實不怎麼怕得罪貴人。

當然,表面的尊敬還是要有的。

因此,楊公子進來時,在場的官員都站起來施禮。

這位楊公子什麼也沒說,只點頭還禮,便進了雅座。

竹簾放了下來,隔絕了視線。

許多人長出一口氣,心思才回到蔣青天審案這件事上。

蔣文峰在正中坐下,吩咐︰「將人帶上來。」

「是。」

米婆婆和她的外孫女被帶上來,剛要跪下,蔣文峰抬手阻止︰「你們一個老邁一個年幼,不必跪了,站著回話。」

「謝青天大老爺!」米婆婆感激涕零。

蔣文峰沒有馬上問她們話,而是轉頭看向東寧的官員們︰「此案是何人所審?或者誰看過卷宗?」

一個穿知縣服飾的官員站出來︰「此案是下官所審。」

蔣文峰道︰「你將此案經過一一說來,如何查,如何審,都不要遺漏。」

「是。」這位縣令擦了擦額角的汗,開始陳述案件。

這件毒殺案很簡單。賀家是三樹村的居民,祖孫三代六口人。平日一家和睦,也不曾與人結怨。

那日早上,兒媳蒲氏打豬草遲了些,餓得欄中豬仔直叫。

公公賀大看到,說了她幾句。

農家一般用兩餐,有重活要干,則會給勞動力加一餐。

下午公公干活回來休息,蒲氏已煮好湯面。

公公吃下湯面,沒多久就毒發身亡了。

那縣令辯解︰「下官接到報案,命仵作驗尸,確定是中毒。又查證了當時在場之人。蒲氏的婆婆去了臨村,直到案發才歸來。死者之子還在田間干活,兩個孩子在屋里,大的看著小的。賀家無外人進出,只有蒲氏一人。下官絕對沒有草菅人命!」

「那蒲氏怎麼說?鄰人又怎麼說?」

「蒲氏自然不認,說自己沒有下毒。鄰人說她平日與家人處得和睦,少有爭吵。但那日情景,鄰人並沒有瞧見。」

蔣文峰接著問︰「那麼,毒又何來?可查過藥鋪?」

縣令額上的汗更多了︰「下官……下官查了,並沒有人見蒲氏買過藥。但鄉間多有毒物,蒲氏知道一些,也不奇怪。」

「蒲氏所煮的湯面,你查過嗎?」

「也查了。面條是自家做的,水也沒有問題,調料、炊具,全都干淨。」

「賀大回家之前,可有發生別的事?」

「沒有。」縣令慶幸,他查證還算仔細,這些問題都答得出來,「賀大早上出去干活,與其子同行,入口之物相同。也沒有被別的東西咬過,身上無外傷。」

「蒲氏煮湯面,到賀大入口的過程呢?可有疏漏?」

「蒲氏稱,她一直在家中,並沒有他人出入。」縣令頓了一下,補充,「經下官反復盤問,她才說出,煮好湯面後,曾經放在窗台晾涼,自己回屋拿了雙鞋墊。但賀大隨即回來,這時間根本不夠外人翻牆而入。」

蔣文峰點點頭,轉頭問米婆婆和那女童︰「你們有什麼可說的?」

米婆婆根本不懂如何查案,只哭道︰「我女兒不會做這種事的,求大人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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