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灑了一些出來，趙氏眼楮里閃過一絲猶豫，最後還是扯著嘴角，賠著笑臉說道，「妾身…不明白大小姐的意思？」
穆芊顏也不急，慢慢的給趙氏添了杯新茶，才悠悠說道，「趙姨娘即便不信我，難道趙姨娘也不想活命嗎？不過我很欣賞趙姨娘，趙姨娘知道為什麼嗎？」
「為，為什麼……」趙氏巴巴的問。
「因為在瑤氏的狠毒下，趙姨娘還能活到現在，說明趙姨娘有過人之處，對嗎？」
穆芊顏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明明她才是個未及笄的小姑娘啊，可從她的眼楮里，趙氏看到了人生的老練。
那種老練，像是歷經過人生的風霜，看透了人心的冷暖，才有的眼神。
想起自己的苦命，趙氏淒涼而又自嘲的笑了一聲，「大小姐說笑了，我哪來的什麼過人之處啊，不過是懂得一些藥石緣故，才得以保住這條命！」
說到最後，趙氏的聲音明顯就冷了很多。
若不是她懂得一些藥石醫理，恐怕早就被瑤氏毒死了！
「原來如此。」穆芊顏明白式的點點頭。
原來趙氏還懂得一些醫理，難怪她能在瑤氏的毒害中活下來。
「趙姨娘，我可以保你活下去，還可以讓你成為父親唯一的女人，但你必須要為我所用，我要的，是百分百的忠心，你可願意啊？」
穆芊顏特意言重了‘百分百的忠心’一句話。
她最痛恨的，就是背叛。
前世穆紫晴背叛了她，秦瀚宇背叛了她，就連她的丫鬟，青玲都背叛了她。
她可以給趙氏榮華富貴，但趙氏若敢對她起二心，背叛她。
她便會讓趙氏生不如死！
今生，所有背叛她的人，都只會有一個下場。
不得善終！
穆芊顏眼楮里的冷厲，著實令趙氏看了心驚膽寒…
她從未見過如此狠的冷厲眼神，比瑤氏更狠…
仿佛只要背叛了她，她便會將那人剝皮抽筋！
這麼說一點都不夸張，大小姐的眼神，太可怕了……
可怕的她都不敢與之對視，怕的她腿腳都在發抖。
「怎麼？你不敢？」不僅眼神冷厲，穆芊顏此刻的聲音都異常的冷厲。
冷厲中還透著絲絲譏諷，「趙姨娘，你該清楚，不是瑤氏死，就是你死，趙姨娘若是怕了，就請回去吧，當我今日沒見過趙姨娘。」
穆芊顏冷冷一笑，趙氏確實可為她所用，忠心重要，可意志更重要。
她不需要一個膽小怕事的人來用。
光有狠心還不夠，沒有堅韌的意志，沒有狠厲的勇氣，是成不了大事的。
她不會說瑤氏惡毒，因為她今生只會比瑤氏更加惡毒千倍萬倍。
趙氏如果沒有那個膽子與瑤氏為敵，那她不要也罷。
趙氏像是被她震驚住了，好半天開不了口。
明明大小姐年紀比她小許多，只是個小姑娘，可大小姐渾身散發出的那份氣勢，壓迫的令她不敢直視。
又等了片刻鐘，趙氏還是沒有說話。
「清霜，送……」
「我願意！」
就在穆芊顏耐心就要耗盡，叫清霜送客的時候，趙氏開口了。
雖只有短短的三個字，但穆芊顏听出她的咬字之重，代表趙氏有堅定。
「大小姐，我願意听你的，我也願意發誓，我若背叛大小姐，便叫我死無葬身之地！」
趙氏病態的聲音說的擲地有聲，仿佛用了她全部的力氣來說這些話。
穆芊顏又凝視了她片刻，忽而淺淺一笑，冷厲的氣息如潮水般褪去了，「我相信趙姨娘。」
見她松了口，趙氏才如釋重負般的松了口氣，腿都在發軟，「謝謝大小姐…」
穆芊顏揉了揉眉心，可能剛才情緒太入神了，頭有些疼，「我有些累了，趙姨娘，你先回去吧，我會讓清霜挑幾個機靈的丫鬟去你院子里。」
趙氏對她還有些心有余悸的，自然不會久留，「是，大小姐好好歇息，妾身先告退了。」
趙氏走了，清霜連忙就扶了上來，小臉兒上滿是擔憂，「小姐臉色不太好，奴婢扶小姐去睡會兒吧。」
穆芊顏確實累了，身子乏力極了，無力的點點頭，「嗯。」
這一覺，穆芊顏睡得很沉，睡到了天黑。
迷迷糊糊之中，身邊的氣氛像是不對…
好像有個人在她身邊，有人在模她的臉！
穆芊顏從疲累中猛的驚醒過來。
睜開眼，撞進一雙深諳的眸子里。
秦玥就坐在她的床邊。
嚇得她猛的彈坐起來，戒備的瞅著他，「你怎麼在這里？」
頭好疼……
或許是因為情緒過激，她腦子里有些發懵，感覺頭好重，好沉。
她這是怎麼了？
「欲擒故縱，穆大小姐是否要不承認，是你叫本王來的？」
秦玥戲謔的嗓音隱隱透著絲絲笑意。
方才偷模了一下她的臉，被她當場抓包，他卻一點心虛的樣子都沒有。
欲擒故縱？
听了這話，穆芊顏眸光清冷的瞟了他一眼，「玥王，你想多了。」
她可不是欲擒故縱。
不過，玥王能看懂她的意思，倒沒有令她失望。
她必須要跟足夠睿智的人合作才行。
「哦？本王想多了嗎？」秦玥沖她輕挑一笑，然後十分隨意的往她床頭一靠，一臉的悠哉愜意，「穆大小姐回眸一顧，不是在給本王下請柬嗎？」
今日在宮中，她臨走之前，回眸一顧，秦玥看懂了她的意思。
穆芊顏甩了甩犯渾的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不過她心里卻是十分清醒的，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玥王既然來了，那我們就明人不說暗話。」
再看他這麼毫不避諱的靠在她的床頭，穆芊顏微微眯眼，「玥王莫不是連最基本的禮數都不懂嗎？」
言下之意，是在說他如此堂而皇之的靠在她床頭，真是沒規矩。
男女授受不親，不懂嗎？
堂堂王爺，行事竟如此輕浮。
穆芊顏想著，這樣的秦玥，與前世印象中的倒有幾分差誤。
哪知秦玥非但不知收斂，反而還身子往前傾，一下子就湊到她面前來了，玩味的口吻的道，「本王連這張床都躺過了，顏顏，你就莫要與本王計較了。」
「……」穆芊顏一噎，險些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顏顏？
他還能再無恥一些嗎？
穆芊顏冷怒的瞅著他，他是怎麼波瀾不驚的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來的？
「無恥！」穆芊顏冷眼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來。
「無恥？」秦玥又往前湊近了一些，鼻息都噴灑到她臉上來了，「本王還有更無恥的，顏顏想看看嗎？」
「……」穆芊顏再次被他噎到了。
能面不紅氣不喘的說出如此輕浮無恥的話來，這點，她甘拜下風。
穆芊顏用力的推了他一把，然後自己動作利落的翻身下床。
卻不想一下床，整個人都站不穩了，腦子里瞬間白蒙蒙的一片。
「顏顏…」
幸虧是秦玥眼疾手快的扶穩了她，才不至于讓她摔倒。
穆芊顏渾身乏力，感覺整個腦袋暈乎乎的。
「你發熱了。」秦玥好看的眉頭一皺，想必是今天跳水去救人，受了涼。
秦玥想把她扶回床上，嗓音也變得低沉起來，「先去躺下…」
「你松開我……」縱使腦袋發暈，穆芊顏還是很抵觸他的觸踫。
「別動。」秦玥命令的口吻，不容她拒絕，就把她按到了床上。
瞧著秦玥冷冽的側臉，穆芊顏好一陣的莫名其妙，他生個什麼氣？自己哪兒惹到他了？
「本王從未見過你這種女人。」秦玥意味不明的念叨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怎麼她听著，他說話怪怪的？
像是在埋怨？
不過她發熱了渾身乏力，眼下也沒那個心力去跟他爭辯。
「玥王既然肯來，那我們就談談正事吧。」
耗了這麼半天，把正事都拋到後邊去了。
竟扯些沒用的。
她請秦玥來，可不是來套近乎的。
秦玥替她蓋了蓋被褥，頭也不抬的問，「你想談什麼？」
他的動作很生疏，一看就是沒照顧過人的那種。
但他做的很認真，哪怕是替她蓋上被褥，動作輕柔而認真。
搞得穆芊顏都覺得有些別扭了。
她就不明白了，秦玥是怎麼做到這麼自來熟的？
穆芊顏面色有過一瞬間的不自然，移開眼不去看她，有意壓低了輕聲說道，「我想跟你合作。」
「合作？」秦玥替她墊枕頭的手微微一頓，深諳的眸光從上凝視著她，「你想合作什麼？」
秦玥眼底掠過一絲疑惑，雖然認識她時間不長，可不知為何，她總是能輕而易舉的勾起他的好奇心。
總是能讓他忍不住的想要去探尋她，模索她。
可偏偏，他又看不透她。
她算計公主，算計自己的庶妹，連個奴婢她都毫不手軟的毒打一頓。
說她是心腸狠毒的女人都不為過，可不知為何，他卻總覺得，即便狠毒，也不是她的真實面目。
她似乎戴了一層又一層的面具，就像一株罌粟，透著致命的誘惑。
而他，明知是致命的，卻似乎抵擋不住這種誘惑。
無人知曉秦玥心底的那種矛盾糾結的沖突感。
總之，他就是想揭開她的面具看看，看看面具後面，究竟是一張怎樣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