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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要在這里等等,我沒有辦法面對自己的良心。」席城說道,他在等著那個傷患者的家人,他想著他的家人到了這里該有多麼的傷心,如果再找不到人來負責的話,肯定會更加的難過的。

原本這個事情是昨天就發生的了,可是因為傷員的家鄉非常的偏遠,他們也不敢將這個噩耗告訴他的家人,只是通知他們來一趟這里,說是生病了,因為擔心他的家人听到了他失去了一條腿之後會非常的傷心難過,撐不住,萬一再在路上發生個什麼意外就麻煩了,所以才這麼做。

「那好吧,我陪你在這里一起等。」安好好也打算留下來一起面對,其實說到底,她的內息一直覺得這件事情和她也有關系。

「你回去吧,一會小寶該放學回家了。」席城惦記小寶回到家里要找安好好的,但是安好好想要陪著席城度過難關,于是打電話給了保姆,讓保姆去接小寶回家,又告訴阿正,自己不會去店里了,讓他看著賬目。

將事情都交待好了之後,安好好和席城便在醫院里安心的等著傷員的家屬到來,那個受傷的青壯年名字叫添泉,一個老實本分的中年男子,因為過早的挑起了家中的擔子,臉上是與他年紀不相符的滄桑。

安好好遠遠的看著他躺在病床上,身上擦滿了各種管子,有一截褲腿是空空的,他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一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臉上還有一些傷口,安好好看了都替他感到難過,更何況是他的家人呢?

過了沒多久,醫院來了一個穿衣打扮非常土氣的鄉下人,她背著一個已經磨掉了皮的大背包,手里還牽著一個怯生生的孩子,正在四處尋找著什麼。

憑自覺,安好好覺得她就是席城在等的人,果然如此,只見這個鄉下的婦女在醫院里東張西望之後,最後目光落在了添泉的身上。

她將手里的東西往地上一扔,踉蹌著跑進了病房里面,看著床上的人半響不出聲音,過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撲倒在了添泉的身上,大聲哭訴道︰「阿泉啊,你這到底是怎麼了呀?電話里不是說生病了嗎?怎麼好端端的會生病呢?」

安好好見她還在里面哭訴著,她說著一口濃重的帶著鄉音的普通話,不仔細听和辨認的話是听不出來的,席城也注意到了這一幕,內心竟是說不出來的酸楚,如果可以的話,他真希望這件事情永遠都不要發生。

也許是那個女人的聲音太大影響了其他的病人,很快就有護士過來了,叮囑這個婦人注意影響,婦人一臉婆娑的看著護士,問道︰「護士,他到底怎麼了?你們倒是給我說清楚啊。」

盡管婦人沒有什麼文化,但是當她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添泉的時候,她已經知道了他的病情絕對不僅僅是生病了這麼簡單,一定還有其他的隱情,不然不會身子上插了這麼多管子。

護士不耐煩的看了一眼婦人,說道︰「你去問醫生吧,我也不清楚。」

婦人像是遭受到了什麼打擊一樣跌落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樣子,席城和安好好在外面愣著,誰也不想去面對這一切,去面對一個絕望的婦人,不知道應該怎麼和她去解釋和說明。

但是席城知道她遲早都要面對這一切的,這起事故的責任還需要她去簽字賠償等等,現在添泉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她絕對不能倒下,她如果也倒下的話,那麼那個家就垮掉了,那些孩子可怎麼辦呢?還有家中兩個需要照顧的老人。

想到這些,席城的內心便一陣酸楚,頭上也起了一頭的雞皮疙瘩。

一直以為自己破產了,變得一無所有了,已經非常的倒霉自作自受了,席城甚至有過自暴自棄的想法,他覺得自己是那麼的無能為力。

可是再看看那些在夾縫中生存的人,他們是多麼的不容易,他們不僅僅自己一無所有,身上還背負著那麼重的擔子,這輩子也許永遠都沒有出頭之日了,可是他們都沒有放棄。

他們還在尋找著機會,還在依靠著自己的努力讓日子變得好一點,再好一點,他們都沒有自暴自棄,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自暴自棄呢?

席城從那些渺小的人身上看到了平凡的偉大,他覺得自己應該振作起來,不管怎麼樣,這次打擊雖然對他來說是挺大的,但是他不能倒下。

席城站起身來走向了病房里面,從地上拉起了正蹲在地上哭泣的婦人。

「你好,我叫席城,是添泉的同事。」席城對婦人自我介紹道。

安好好也跟著席城走進了病房里面,想要陪在他的身邊。

那個婦人听到了席城的聲音,抬起頭來,當她看到席城的穿衣打扮和行言舉止之後,心中認定席城必定不是普通的同事。

她站了起來,將髒兮兮的手在陳舊的衣服上面擦了擦,然後抓住了席城的衣角,說道︰「你一定要為阿泉做主啊,我們家阿泉工作一直非常的努力認真,這次怎麼會遭遇到這種事情呢?」

席城听她話中的意思,像是已經知道了添泉的腳出了問題一樣。也難怪,畢竟他的一邊褲管就在那里那麼空著,明眼人一看就清楚的。

「大姐,您先別著急,放心吧,這件事情一定會解決的。」席城只能這麼安慰著她。

「解決?怎麼解決?難道阿泉的腿還能再重新回來嗎?你倒是告訴我呀?他的腿是不是還能重新長回來?」婦人突然情緒失控起來,對著席城的胸口又是捶打又是推搡著,像是要將自己心中的不滿全部都發泄在席城的身上一樣。

「大姐,請你冷靜一點,事情還沒有你想得那麼糟糕。」安好好不忍心席城變成了她的人肉沙包,于是也上前去安慰她。

安好好想著雖然添泉是少了一條腿,不過他也會得到一筆可觀的賠償金,拿著那筆錢回到家鄉去做一點小生意的話,完全可以讓他養活一家人的,或許會比之前的日子過得更好。

只是安好好有些擔心的是他不會做生意,或者說與生俱來的生活習慣和思維方式已經將他們禁錮了,讓他們以為他們的生活方式只能是靠出賣勞力,又或者他們害怕失敗,因為承擔不起失敗帶來的傷痛和代價。

婦人听了安好好的話,眼中閃現過一絲生機,現在的她六神無主,就像是一個任人宰割的羔羊,安好好和席城為生活在底層的人感到一些悲哀。

好不容易席城才將事情發生的所有經過以及將會獲得的賠償給說清楚,但是農婦卻仍舊表現得非常的激動。

她開始將責任怪在了席城的身上,因為席城在說的時候也是將責任歸于自己的身上,于是婦人抓住席城的衣服,不依不饒的哭訴道︰「你怎麼能這樣呢?你不知道他失去了腿之後,讓我們這一大家子的人到底要怎麼活啊……」

「大姐,其實這件事情也不能完全怪席城的,您先別這麼激動好嗎?」安好好也只能在一旁拉著這麼情緒激動的大姐,希望她能夠面對現實。

「事情不是發生在你的身上,你當然說得這麼輕松了,阿泉是我們一家人的主心骨,失去了他,以後我們一家人該怎麼樣去生活呢?而且以後還得有人照顧他,這日子怎麼過啊,我的命怎麼那麼苦啊……」

婦人開始埋怨起自己的命運來,怨天尤人,她的哭聲讓護士不得不再一次來提醒她,可是她的情緒根本就像是不能控制一樣。

就在她哭天搶地的時候,躺在床上的添泉突然動了動手指,大概是因為太吵鬧的緣故,他伸著虛弱的手,拉著他的妻子的衣角。

婦人終于轉身過去,看到了自己的丈夫醒了過來,並且還有話要說的樣子,連忙湊了過去,她想要听自己的丈夫到底要說什麼。

「沒事的,不要怕。」床上的阿泉用虛弱的聲音對著自己情緒已經崩潰的老婆說著,好像在安慰她一樣。

婦人泣不成聲,她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的往下掉,落在地板上「吧嗒吧嗒」的響著。

「我苦命的阿泉啊,你怎麼就這麼不走運吶?你讓我麼以後可怎麼辦啊?」婦人仍舊在埋怨著,添泉的話並沒有讓她安靜下來。

安好好終于知道為什麼婦人和添泉會一直生活在社會的底層,一直活得如此的狼狽和窮了,因為他們的信息和資源有限,就算拿到了一筆可觀的撫恤金和賠償金,在他們的眼中,還不如一條腿來得重要,這筆錢根本就派不上用場。

他們習慣了用自己的雙手雙腳去勞動獲取報酬以維持生活,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換一種生活方式,換一種賺錢的渠道,所以她才覺得失去了一條腿就好像是天塌下來了一樣。

添泉見婦人這樣,在席城的面前歉意的笑了笑,安好好看得出來,這是一個善良老實本分的男人,並沒有因為席城的失職便將自己失去腿的事情怪罪在席城的身上。

可是越是這樣,席城和安好好的內心便越覺得不安,覺得愧對了他們,席城也在心里默默的告訴自己,今後一定要多照顧這一家人,哪怕將來自己的生活並不富裕,也不能讓添泉一家人餓死。

醫院的場面非常的混亂,到了最後,安好好實在看不下去了,便對席城說︰「席城,我們也先回去吧,別人夫妻好不容易相見了,肯定有話要說的,咱們在這里只會打擾到他們而已。」

席城想了想,覺得安好好說的也非常的對,于是和安好好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去,兩人的內心都非常的沉重,天色已經晚了,這個城市的燈光開始亮了起來,萬家燈火,卻沒有他們的一席之地。

安好好和席城為添泉和婦人感到悲哀,還有為無數個在這個大城市里掙扎著生活的人感到難過,他們在夾縫中生存著,他們在沒有希望的日子里苦苦的撐著,沒有那些有錢人的闊氣,也沒有那些焦躁的習慣……

「要怎麼做才能幫助到他呢?」席城一直在想著這個問題,甚至已經忘記了自己被公司開除了的悲哀。

安好好卻一直在惦記著席城的事情,眼看著席城因為添泉而備受打擊,甚至對自己的事業和工作也不放在心上了,這怎麼行呢?

安好好決定自己想想辦法,不管怎麼樣,她都不能讓席城之前所付出的那麼多的努力白費了。她想了整整一個晚上,覺得只有一個人可以幫助他,那就是喜寶。

雖然安好好也非常的不願意去找喜寶,畢竟上次喜寶那冷漠的態度已經讓安好好覺得透心涼了,過去的好閨蜜現在變得無比的陌生,還有什麼比這更叫人傷心的呢?

只是現在為了席城的事情,安好好也只能厚著臉皮去找喜寶了,她輾轉反側了一個晚上,才下定了決定,也做好了被喜寶拒絕的準備,畢竟喜寶並沒有這個義務要幫助她。

席城也一晚上都沒有睡著,腦子里浮現的全部是那個婦人怨天尤人的神情,還有添泉那受傷的樣子,以及那個怯生生的小孩,在病房里那麼長時間卻一言不發,哪怕是看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卻也因為長期分離親情冷漠,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的樣子。

席城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一樣,他將一個好端端的家庭變成了這樣,他一閉上眼楮就是想到自己的罪惡深重,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入睡。

而安好好也在心底里盤算著,要怎麼樣才能讓喜寶答應幫助席城呢?要怎麼樣才可以讓席城重新回到過去事業有成的樣子呢?

兩人因為各懷心事,甚至都忘記了簡兮還住在自己家里的客房里,也不知道簡兮這一天干嘛了,反正大家似乎都不太高興的樣子,就連小寶也因為來接自己放學的是保姆而不是安好好而感到不高興。

第二天一早,席城便頂著巨大的黑眼圈去醫院了,安好好第一次看到席城如此頹敗的樣子,如喪考妣,她能理解席城的做法。

席城才走了沒多久,小寶也被保姆送去上學了,安好好去敲簡兮的房門,里面傳來了開門的動靜,只見簡兮已經將自己打扮了一番,準備要外出的樣子。

「這麼早,你這是要出去?」安好好吃驚的問道。

簡兮點點頭,回答道︰「是的,我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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