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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氏瞅見李令月眼神里的凌厲,心里是有些畏懼的。但她還是直了直腰桿,問︰「殿下要臣婦做什麼?」

「在你平素往來的那些姐妹之間訴苦。」李令月道,「要讓她們同情你,憐憫你,更為駙馬被問斬一事感到苛責。」

「就這些?」錢氏吃驚地看她。

「就這些。」李令月丟下話,反身便離開了。

浣喜一路跟著她,一路焦慮不安。直至從平陽侯府出來,她才敢問上一句,「殿下,您打算如何救駙馬?讓侯夫人在她那些往來的貴夫人之間哭訴,究竟能有何用處?」

「還有許多事要做。」李令月臉容緊繃著,頓步看向了遠處的虛無,憂心道︰「能否救下駙馬,我也沒有十分的把握。」

但她知道,是父皇要她救,她也必須救。

回到劉駙馬府,她便將何求叫到了身邊,吩咐他道︰「我要你速去搜集京中最有名氣和聲望之人的名帖。無論是名士、富商,還是勞苦百姓,只要是一呼百應者,我都要知道。」

何求雖不解她要做什麼,但他只管應下,即刻去辦。

李令月當天拿到名單,翌日便開始盛裝出門,一家接著一家親自登門拜訪。

連著兩日,她早出晚歸,屈尊降貴,不知費了多少口舌,更不知流了多少眼淚水,終覺疲累不堪。

明日午時,劉瑾便要被斬首示眾了。這一夜她輾轉難眠。畢竟她也不知,自己所做的努力,是否足夠救下劉瑾的性命……

翌日上午,她命人做了幾道菜,備了最好的酒,親自帶到了天牢。

見到劉瑾時,他正坐在簡陋的木板床上看一本破舊不堪的書,神色平靜,哪里像是個就要被砍去腦袋的死囚?

看他這個樣子,李令月簡直又好氣又好笑。

可她就這麼看著他,看了他許久,直至他一個不經意抬眸,終于發現了她。

「殿下……」陡然見到她,劉瑾神思復雜。

看她眼瞼發青,他就知道,她這兩天沒睡好。他幾乎覺得她消瘦了,形容也有些憔悴。

但他,避開她的目光,不知如何面對她。

李令月這才命人打開牢房的鎖鏈,從浣喜手上接過食盒子,緩步朝他走了去。

她蹲,打開食盒子,取出了兩碟好菜,又取出了一壺酒,斟滿了兩杯,遞了其中一杯給他。

「這是你能吃到的最後一頓好的了。」她面露些許淒淒然,以認命的語氣道,「我救不了你。」

劉瑾听言眼目微張,有些不可置信。

她不會救不了他,唯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不願救他。

那日在大殿上,她可是說過,她可不會救他的……

這時,李令月卻與他踫了一下杯,笑道︰「怎麼?真信了?」

劉瑾心神頓時一轉,幾乎忍俊不禁。好在李令月舉杯飲酒,並未看到他神情的變化。

他亦舉杯,將酒飲盡了。

「不過,」李令月放下杯子,卻又一本正經地告訴他,「我真沒把握一定能救得了你,你不可期望太大。」

這一回劉瑾則是心中踏實,他甚至破天荒地玩笑一句,「你若救不了我,那你往後就要做寡婦了……」

「我不會做寡婦。」他話音未落,李令月便接了他的話道,「不是還有你二弟麼?」

劉瑾不由得愣了愣神,再度認為她之所言是認真的。

瞅見他神情的變化,李令月不禁有些失落。時至今日,他都還不相信她對他的真心啊。

她不動聲色,往他飯碗里夾了一塊肉,「吃吧!一切,看命。」

劉瑾端起飯碗,細細地吃著,卻是若有心事。

他不時打量李令月,渴望在她沉靜的面龐上看出哪怕是一分一毫的破綻。可是他看了幾次,也沒有看出絲毫端倪。

他的命,果然不足以讓她傾力救之。她的將來,更不會因為失了他而變得艱難。

實際上,他這個庶子的身份,若真成了她的駙馬,帶給她的不過是需要一生背負的恥辱罷了。他憑什麼……倒不如現在死了,她還可有得選擇。

如是想著,他不覺悲從中來,口里吃的,更是味同嚼蠟。

他終于放下碗筷,對李令月道︰「牢房污穢之地,殿下矜貴之軀不宜久留,您請回吧!」

「確是如此。」李令月起身,「你我,有緣再見。」

劉瑾起身,施禮相送。

看著她離去時高貴的背影,他幾乎認為,這就是今生最後一見了。

不多時,便有獄卒來引他前往法場。

他整了整發髻和衣衫,便是赴死,也要保持干淨整潔。這,算是他給李令月,給劉家最後能保持的一點顏面了。

法場髒污,這日聚集看熱鬧的百姓卻是人山人海,一眼看不到盡頭。

劉瑾自是意外的,也很自責。這件事,會成為流傳千古的丑聞吧?

人群中,他甚至看到了幾多達官貴人之後,包括鄭國公世子鄭春秋。

最樂于觀鑒他被砍頭的人便是這鄭世子吧!

他施然一笑,放眼望去,卻不見李令月的車駕,他又覺得無比的悲戚。

牢獄,果然是李令月最後送他的地方。

他本不該妄想什麼,但此情此景,他還是落寞的。就連他的母親,也沒有來送他……

他跪在斷頭台上,唯有靜靜地等待自己的命運。

宮內,好幾位朝中重臣在下朝之後來到了華清宮面見天子,只為給劉瑾求情。

這些重臣,除了平素里不涉黨爭的中立派,還有以鎮國大將軍曹怡為首的曹黨人士。

他們一個一個言之鑿鑿,句句是大義,字字是功過相抵,講的,都是劉瑾「罪不至死」。

然而,天子李坐在龍榻上,始終未發一言。

眼看著午時將至,這些重臣也都沉默了,個個打了退堂鼓,心中唯有遺憾︰這劉駙馬,救不下來了。

這時,有寺人進殿稟報道︰「陛下,法場急報,說百姓群情激憤,皆涌上斷頭台,牢牢護住那劉駙馬,不讓刑官行刑。百姓都說,劉駙馬是在西戎戰場破敵的大英雄,所犯之事,不當處斬。」

听言,天子李哼笑了一聲。

見他這樣笑,底下躬身站著的諸位重臣倒不知他的心思了。

天子究竟要那劉駙馬死,還是要他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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