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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發了鐘子期,李令月便回到了碧落居。

劉恭在屋里悶了半天,終于得見她回來,立時便迎了過去。仔細一瞧,倒發現了她情緒不對。

「這是怎麼了?進宮一趟被霜打了?」他半開玩笑式地關懷一句。

李令月坐在榻上,則是盯著眼前的虛無想起心事來,似乎並沒有听他說話。

「喂……」劉恭走過去,伸出食指輕戳了她一下。

李令月方才抬眸看他,兀地問︰「曹氏、龐氏,還有鄭氏,誰該第一個倒下?」

劉恭一剎愣怔,不由得掏了掏耳朵。

「你問我?」他以為自己听錯了。

這麼大的事兒,李令月豈會問詢他的意見?

見她一臉認真的樣子,他又覺得自己沒有听錯。下一刻,他便輕「咳」一聲,擺出了一副鄭重權衡利弊,認真思索的態度。

而就在他在軟榻那頭坐下來,正要一抒己見之時,李令月突然道︰「曹氏倒不得。」

他想了想,接了她的話道︰「曹氏是倒不得,龐氏是倒不了,剩下的就只有你外祖鄭氏一族了。你還能把自家人給扳倒不成?」

「龐氏如何倒不了?」李令月刮目相看,想听听他的見解。

「鎮國大將軍功勛卓著,為官多年還未曾听過他犯過什麼錯事。」劉恭遂侃侃而談,「他的長子關內侯龐會更是個天生的將才,為人敦厚正直,將來必成大器。又加上三公主馬上就要與龐家二公子成婚……諸般關系錯綜復雜,想扳倒他們龐家,當然難如登天。」

「如此說來,還真只有我外祖家了。」李令月若有所思。

「這我就不懂了,你如何要跟自家人過不去?」劉恭很有些困惑。

「一旦我三姐與那龐德成親,旁氏和鄭氏便會緊緊地聯系在一起。」李令月反問道︰「到那時候,誰還能與他們相抗衡?曹氏?還是你們劉家?」

劉恭搖了搖頭,道︰「除非我們家與曹家抱在一起,一致對外!」

「曹家後繼無人,全靠虎威大將軍苦撐著。」李令月卻道,「我們與他們抱在一起,無異于抱著一個虛殼。所以,鄭氏必須有人玩火**。」

「玩火**?」劉恭重復這四個字,突然笑了。

李令月也笑了。

再看劉恭,她竟有一種臭味相投的感覺。

……

隴州,石方城內一家客棧。

劉瑾身上大小刀傷十余處,經過半個月的將養,傷口已經基本愈合。他覺得,是時候可以離開了。

這夜,待到冰鐮和炙焰的師父,即他母親的結義兄弟蒼梧從外頭回來,他便向他提出了辭行。

這是遲早的事兒,蒼梧也不知說什麼好,只問他,「你接下來,打算去往何處?」

「尚未想好。」劉瑾扯了扯唇角,望著天際的星辰很是迷惘,「或許,會一直往東邊去,尋一處避世之所,過尋常百姓的生活。抑或是仗劍天涯,居無定所行走四方,做一個無名俠客。」

「你還年輕。」蒼梧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後者可能更加適合你。」

劉瑾點了一下頭,不再言語。

蒼梧收了手背到身後,同看向了遠方,沉默了一會兒方才問︰「你不會怨恨你母親吧?」

「不會。」劉瑾毫不遲疑地答。「母親她也是為了這個家。」

他能這樣想,蒼梧感到十分欣慰。「做母親的,為了自己的孩子,難免自私一些。你能理解她,不去怨她就好。」

「不會怨她。」劉瑾笑了一下。

「時候不早了,那便早點歇息,明日好趕路。」蒼梧又拍了拍他的臂膀。

「您也早點歇息。」劉瑾說罷便回房了。

卻在他回房不久,蒼梧便收到了來自臨安城的飛鴿傳書。

看罷內容,他很意外。但他模了模下巴上青黑的胡須,對信中之事,絕無片刻猶疑。

夜深之後,有一蒙面黑衣人執劍闖入了劉瑾的房間,欲行取他性命。幸得他睡得不沉,不至于被來人一劍刺死。

「你是何人?」與之周旋間,他發現刺客的武功路數頗為熟悉,不禁有此一問。

刺客不答,只管出劍,招招擊其要害。

劉瑾太想知道他是誰了!明知自身有傷只能使出七分的功力,也要與之周旋到底。

終于,他撕扯開了刺客蒙面的黑布。

「是你!?」他的懷疑是對的,可看到蒼梧那張臉,他還是狠狠地吃了一驚。「為何要取我性命?」

「何須明知故問?」蒼梧趁其走神陡然出劍,卻還是被他躲了去,這一劍只刺在了他的胳膊上。

「我不信。」劉瑾不信,蒼梧是受了母親的囑托。

養育了他十幾年的母親,竟然要取他性命嗎?她就這麼信不過他?!

「怪只怪六公主太多心,對你假死一事起了疑。」蒼梧不妨告訴他,「我們這麼做,也是為了假戲真做,叫她徹底對你死心。」

他再度出劍,一招一式,比先前還要狠辣凌厲。

劉瑾身無利器,唯有極力躲閃。屋內躲不過,他便逃出屋門,逃出客棧,意欲沒入夜色之中。

然而,等在客棧外頭的,還有蒼梧早已部署好的他的眾多弟子。

一場惡斗在所難免。

他好不容易逃出他們的圍困,又被他們四下追殺,他根本逃無可逃。情急之下,他唯有往城門口逃,故意驚動那些守城的官兵。

蒼梧的人卻是膽大包天,一開始還沒有與那些守城官兵正面交鋒,只藏于暗處向城門口偶放幾支暗箭。待到死了人之後,他們就直接沖殺了過來!

趁著官兵與他們打斗之際,劉瑾打開城門,逃了出去。

他忍著身上新傷和舊傷的疼痛,就在城外找了一處隱蔽之地,藏了整整一個晚上。

待天亮之後,他卻不知自己應該去哪兒……

他想回平陽侯府,當面問問自己的母親,為何如此信不過他?為何偏要取他性命?他于母親而言,當真只是個可以隨意拋棄,隨意殺害的庶子?十幾年的養育之情,都抵不過一個「防範于未然」嗎?

可轉念他又覺得,問了又如何?那個答案,只會叫他更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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