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雅儒表情怔了一下,手指不由自主瑟縮了起來。
上一次君卿若給他一幅畫卷,讓他太疼了。
以至于眼下是見畫色變,還沒看呢,臉先白了。
手指帶著不易覺察的顫抖接過了畫卷,看清了畫上的人,江雅儒的目光就頓住了,挪不開。
詠杰畢竟只是個孩子,在孩子的眼里,有的東西是看不明晰的。
畫之前那幅畫卷的時候,正是姬涼夜在皇都里受英靈正氣的壓制折磨,憔悴虛弱得不成人形。
那種虛弱和憔悴,就算是詠杰這麼大的孩子,也能看得出來,于是在畫上也就清楚刻畫表現了出來。
但眼下的姬涼夜,詠杰只是個孩子,讀不出他身上那種更深層的,仿若行至末路的絕望,詠杰能看到的,只有漂亮。
于是畫出來的,就是漂亮。姬涼夜的漂亮,在詠杰的畫工下,展現得淋灕盡致。
妖精似的。
阿九湊了上來,雙手搭著江雅儒的肩膀,瞧著他手里的畫像。
也嘶一聲倒抽了一口氣兒。
阿九恍然伸手模了模自己的臉,癟了癟嘴,「男人好看成這樣,也就沒女人什麼事兒了吧?」
于是娘倆就對著畫里的妖精相形見絀,然後自慚形穢的縮到一旁去顧影自憐了。
江雅儒捧著手里的畫,好一會兒回不過神來。
大概是真的,相愛的人會有種心有靈犀的感應。
詠杰並未展現在畫里的內容,莫名的,江雅儒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種更深層的東西,那種絕望。
那種燒盡一切的絕望,畫里的涼夜不見頹態,不見虛弱。
雖是依舊清瘦嶙峋,但比起虛弱,更多的感覺是邪肆恣意,那種張狂……
江雅儒知道是什麼帶來了這種神態氣質上的改變。
是……仇恨吧。
涼夜對青霜殿的仇恨,對他自己的仇恨,以及……對他江雅儒的仇恨。
于是看著看著。
江雅儒笑了,不知為何,他就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是了,早該這樣的。
他早該恨我,早該這樣恣意張狂,而不是將自己折磨成那般虛弱空洞的樣子。
江雅儒小心翼翼珍之重之地將這薄如蟬翼的冰絲紙卷了起來,貼身收好。
阿九的丹火是青蓮業火。丹火也是有所不同的,低級的煉藥師用來煉藥的丹火,通常就是普通的火,又稱地火,燒水做飯也都是用這種火,有燃料就能引起來。
而煉藥師的修為好些了等級高些了,以靈力為引的丹火,名為靈火。
靈火根據煉藥師的修為不同以及掌握不同,精粹程度也就不同。
更好的火掌握得好了,自然能煉出更精純的藥,這是毋庸置疑的。
而靈火再往上的丹火,等級分為業火、玄火、天火、真火,那都是需要機緣的。
比如阿九的青蓮業火,這就是她作為玲瓏九鼎器靈,天生的。
她從化形之初,天生就擁有青蓮業火。也就是阿九天生在丹火上的高度,就很可能是多少煉藥師一輩子也無法觸及的。
並且在她修為臻至帝級時,青蓮業火就已經晉級成了玄火。
修為到達半聖的時候,她的青蓮業火已經是天火的等級了。
這種讓人望塵莫及的高度……
君卿若听了之後,忍不住驚嘆道,「娘,真的有人單靠機緣,就能得到等級更高的丹火麼?」
她怎麼就那麼無法想象呢?修煉能穩扎穩打一步一腳印,只要有天資的話還能肖想一下更高的等級。
而丹火這種東西,可不是靠修煉那樣穩扎穩打一步一腳印就能肖想來的。
阿九點了點頭,「有。比如有星辰墜落,落地余焰不熄,這一簇火苗,若是有人能將之收服,那麼這人就旱地拔蔥,直接有了天火。」
君卿若腦袋里全是上輩子所知的科學,星辰墜落那就是流星,流星那就是太空中的隕石,和大氣層摩擦起的火。
于是,腦袋里的思緒晃了一大圈,就更加沒法想象了。不管怎麼樣,起碼可以確定自家娘親絕對不是穿越來的。
阿九見她那恍惚的眼神,只以為她是一知半解的。
所以就笑了,「只不過,沒那麼多人有這種機緣的。畢竟要收服天火,豈止九死一生就能形容的?稍有不慎便是引火燒身,那就真是從內到外,直接被烤成一具干尸。」
君卿若思索了片刻也就想開了,反正,玄幻世界,要是一切都以科學來解釋的話……不好意思,她娘親的存在,就已經足以成為一個未解之謎了。
「那我……」君卿若抬手指了指自己,然後就看了看自己的細胳膊細腿兒,「估計不經烤,沒多少油花,很快就焦了……」
君卿若捏了捏自己薄薄的皮肉。
「你是我女兒。」阿九被她的話逗樂了,一邊笑就一邊將她摟到懷里來,「你天生就是能夠與我的丹火呼應的,風險小了非常多,畢竟,如若不是這樣,你當初哪里能在我肚子里窩十個月呢?更何況,我現在被玄冰鏈玄冰鎖壓制著,丹火也不如以前那般狂暴。」
阿九凝著女兒的眼楮,認真說道,「而且,你身體里……還有寒毒的,對吧?」
阿九能夠感覺得到,因為她是鼎,是火器。所以對寒性最能察覺得明晰了。
雖說君卿若因為有了臨淵裂魂後所贈的魂劍壓制,不用如以往那般飽受寒毒發作的痛苦。但是寒毒還是盤踞在她身體里。
無論是出生後母親為了壓住她天生靈器的身份,給她灌了帶了玄冰毒的靈力,還是後來在落馬崖寒潭從臨淵那里得來的修為里所沾染的寒毒……
「怪我。當初為了遮掩你的身份,沒辦法只能出此下策。」阿九有些自責,唇角緊抿著,「當初我留在你身上的那些靈力,壓住了你天生靈器的身份,也壓住了你的天賦資質,堵了你的靈脈。小時候……靈脈全堵,沒有修煉的天賦,想必沒少受人白眼吧?」
君卿若擺了擺手,「您別因此自責,真不至于,就算我沒有修煉的天賦,我有父王,也沒人敢欺了我去啊。白眼就白眼唄,也不敢當著我的面說什麼。」
阿九听了這話就笑了,點點頭,「也是,有青陽在。別人心里不服也沒關系,不服憋著。」